第25章 凡尘无忧（9）
楚曦自得知了奚嵘的身世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方面她发现他的过往似乎同入魔并无什么关系，另一方面对于此人多了几分的莫名的心疼。
这家伙若是生得丑陋一些，她还可以大义凛然一些喊着消灭他，但他生得又好，身世还凄惨，简直是直戳她的心窝子。
“这说明，奚嵘入魔必定是因为在这十年之间发生了什么波动。”她分析道。
“我赞同！”系统积极附和。
她皱紧眉头，思来想去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波动能颠覆一位修士的道心呢？”
“不行！”她一拍腿决定道，“余下的十年，我要时时刻刻的盯紧奚嵘，寸步不离。确保他修行的路上不发生一丝意外！”
她开始每日寸步不离的跟在奚嵘的身后，随他一同修行，随他下山除妖，几乎成了长在奚嵘身后的小尾巴。
免不得别人见了觉得诧异，“奚嵘道君，您除妖时带着这么小的徒弟，不怕她会出现什么意外吗？”
楚曦便会叉着腰骄傲道，“我师父会保护我的！”
没有办法，有一个强大的师父，底气就是这么足。
那人一副道君您徒弟这样子你真的不管管吗的神情。“这”
奚嵘冷着一张脸，继续无情如推土机般挥舞着剑，“她说的对。有我在，她永远是安全的。”
楚曦傲娇的哼了一声，实在无法形容自己心中此刻难以言状的爽感。
但随着陪伴的时间多了起来，她越发能感受到奚嵘身上所笼罩的那层散不去的悲伤。
他同所有人都隔着疏离的客气感，没有人愿意跨过那道走向他。或许有，却并不纯粹。
在他年幼之时许多的人厌恶他，待强大后他们又皆惧他。
他没有家人。
他的身旁，总是只有她一人。
“师父，今日你的头痛了吗？”
“无事。”他轻柔的摸摸她的头。“阿楚不必日日为我忧心。”
楚曦望着他，他今日身着蓝纹衣袍，眉目间的清冷被嵩玄山的清风吹散，他倚靠在长廊之上，有风吹动过他的发梢。
楚曦忽然意识到——
他分明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啊。
纵使从未被这世间善待过，他依旧对这世间的一切生灵充满了温柔。
不论是将她带回嵩玄山还是救下上元节的百姓们。
会为挑剔的自己做丰盛的菜肴，会自山下带来糖葫芦送给自己。
她不该那样猜忌如此一个人。
“师父。”她唤他。
“嗯？”奚嵘转眸看来。
“我会对你好的。”她认真道。
奚嵘微怔，并不清楚为何小徒弟会忽然说出这一番话来，但他还是颔首道，“好。”
“师父也会对阿楚好的。”
他似乎是笑了。
因为楚曦看见，有温柔悄悄漫上了他的眼瞳。
经过崎衍宗的众主君查看，魔界的封印的确有松动，有黑气正浮动于四周，封印似乎正在逐渐被侵蚀。
崎衍宗之人传信于各派，遣各大能再次出手，合力加固封印。奚嵘自那以后，本就尚未修养好的身体变得越发虚弱。
澄澜前来寻他，劝他闭关修养身体。
“你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奚嵘拒绝了他的提议。
“若是闭关，不过短短几年罢了。若是你继续拖着伤势，不仅仅会停滞不前，甚至可能会有损修为。”澄澜的眉头紧锁，“奚嵘！你究竟在执拗什么！”
他已动怒，但见奚嵘依旧一副毫无波澜的模样，这使得他的情绪越发激动。
“澄澜。你有多少弟子？”奚嵘却是问道。
澄澜怒道，“此刻你竟还有闲情逸致同我探讨这些！”但他还是回道，“三十二人！怎么了！”
“你可否发觉，他们会在某个瞬间，在你不经意的时刻，已经成长为你所不熟悉的模样。”
澄澜一顿，看着奚嵘的神情，认真得让他无法不去思考这一问题。
“自然。那些孩子，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长大许多，几乎一年一个模样。”
“我唯有阿楚一个弟子。她尚且年幼。身为师父我有责任去照顾她，同时也不想错过她每一段成长。”奚嵘轻笑，“人生在世，难得有所羁绊，我不想舍弃。”
澄澜额头的青筋跳动，“奚嵘！你竟要因这种荒唐的理由而如此消耗自己的一身修为吗！不过是一介弟子罢了！这嵩玄山上何人不能照料！一定要你亲自不可吗！”
奚嵘默默看向他，平静道，“我知道之所以你如此在意是因唯有我安好，崎衍宗才有所倚靠，方能于这一方处于权力之巅。”
他冷冷出声，“可是，那从来不是我所需要的。”
奚嵘一直很清楚，自师父入水云台后，他对于崎衍宗的意义便只剩下那一身强大的修为。
他从前不甚在意，但终于在茫茫人生中出现一盏灯后，他不愿再糊涂的前行了。
一个人，实在是太过孤独了——
“奚嵘”澄澜急切的想解释些什么。“你怎会如此想”
奚嵘却是一挥广袖，“罢了。我做的决定，后果自负。”
说完便转身离开。
楚曦如雨后的春笋般，茁壮快乐的生长着。
她最喜欢的事情便是看着奚嵘，时时刻刻，目不转睛的看着。
奚嵘会戳戳她的额头，无奈道，“为何总是这样看着为师？”
楚曦眨了眨眼，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原本是为了任务而开展的盯梢行为已经逐渐变了质，转变为了一场颜狗的盛宴。
他四舅姥姥的，太帅了。
这么好看的人，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师父！
望着奚嵘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她忽然问道，“师父。你喜欢茯苓吗？”
“你怎会知晓茯苓？”奚嵘微微蹙眉。
她自然知道。“祁桦道君的姐姐，她总是来嵩玄山上看你。我瞧见了，便问了师姐。师姐告诉我的。”
“她说，茯苓自百年前便喜欢你，她想与你结为道侣。”
那双圆滚滚的眼盯着他，声音却是渐渐弱了下来，“师父，真的吗？”
“真的。”
楚曦垂下眉眼，她承认，在听到奚嵘干脆的回答后，她忽然感到有点伤心。
但她不懂，为什么自己要伤心。
“但师父有阿楚便足矣了。”恰似一阵春风抚平了心间所有的情绪。
她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楚曦感觉自己似乎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奚嵘的话如同操纵她情绪的开关，只要他愿意，她便能随时随地无条件的开心起来。
楚曦歪着头看奚嵘，思考着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我一定是中了蛊。”她这样信誓旦旦同系统说道。
“别想了，宿主。你如果中蛊我会知道的。”系统摊手。
她皱紧眉头。“可是！我从来没有这样过！”
“胡说！”系统怒道，“那是因为你不记得自己上一世是什么模样了！”
“上一世？”楚曦试图回想，却还是什么都记不清。
系统哀叹，它实在未曾想过，自己堂堂无情派竟会遇见一个恋爱脑的宿主。
它伤心的掏出一袋辣条。
它们系统的悲哀，是没有人能够理解的！
“再不你把我的记忆恢复，让我引此为鉴。”楚曦热心提议道。
“居然还想糊弄本系统！”系统无能怒吼。
但这样安宁的日子并未能持续几年。
在楚曦这具身体十五岁的时候，奚嵘的头疼之症已经严重到了日日发作的地步，尽管每日服下大把大把的丹药，却依旧没有任何成效。
他已为大乘，人间病痛早便无法侵入身体。楚曦翻阅了整个宗派的书籍，却没有一本书上能说明原因。
她盘着腿，坐在藏书阁内，将书卷翻得飞快。
“阿楚师妹。你再如此翻下去，整个藏书阁都快要灰飞烟灭了——”陵瑜蹲在她的身旁，扫视四周。
整个藏书阁内的书卷散落四处，书架倒得层层叠叠，狼狈无比。
楚曦抓了抓头，“我会恢复好的。眼前还是寻得为师父解决头痛的方法最重要。”
她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此刻再被她这么一抓，直接如一朵蘑菇云在头顶炸开。
陵瑜噗嗤一声笑出来，“若是你这副模样被新来的弟子们瞧见，他们心目中完美无缺的师姐形象便要毁于一旦了。”
自上一次除魔后，不止是卫翊一人对她态度变得古怪，连带其他的弟子看她的眼神中似乎都自带了一层滤镜。更不要提那些山下新来的弟子，不知听闻了多少坊间关于楚曦的传言，几乎要将她视作和奚嵘一样无所不能的大能。
她如今的修为在奚嵘的严格与韩赋尘的偷偷指定下，几乎是眼下的弟子中势力最为强劲的一个。
而她的脾气又和气，同奚嵘的冷清不同，所以大家都更喜欢同她接触。
“快看！”楚曦忽然叫起来，吓得陵瑜一惊。
“怎么了？”她急忙凑过来。
楚曦的手指在古书上划过，“师姐，你瞧。书上所记载的红鸢灵芝，能净化身体的魔气与病痛。想来它对于师父的头痛之症也定有效果！”
陵瑜看完却是皱眉，“可是师妹书上记载这灵芝生于岩浆之中，长于高温之间。而如此的地界，唯有与魔界的交汇处符合。”她摇头道，“太危险了！不行！”
楚曦已经施了清尘诀，将藏书阁恢复了原样。
她拍了拍陵瑜的肩膀，小声道，“师姐，偷偷告诉你，我有一根金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