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我去……乐悠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然后又迅速地想道，幸好猎/枪现在在最靠谱的莉兹手里。
蜡烛烧得还剩了一个底，火光变得摇晃起来，把地上那一堆人投射到墙上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你确定是山羊怪来了？”乐悠吞了口唾沫，轻声问道，“不是谁去上了个厕所回来？”
莉兹轻微地点了点头，几乎是在用气声说道：“我数过人数了，躺在地上的，一共有九个人……但是我们，加上我在内，也只剩下九个人了不是吗。”
乐悠下意识地望了眼那黑乎乎的一团：“它……目前为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
莉兹摇摇头：“正是什么表现都没有，所以我才不敢轻举妄动。万一误伤了我们自己的人就不好了。”
她说得对，就算要动手，至少应该把它引到屋子外面去。
乐悠慢慢地起了床，瞥了一眼窗外。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浓重的夜色包围了整个天地，丝毫不见黎明的踪迹。
乐悠的大脑飞速转动，思考着怎么样找出那个怪物，亦或者是在不伤到其她人的情况下一下子把它杀死。
无论怎么想，似乎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难怪莉兹要把自己叫起来，面对这种情况，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莉兹忽然捏紧了握着枪的手，这举动发出了几乎微不可闻的咔哒一声。
乐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就见到莉兹浑身都僵在了原地，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告诉她：“快看。”
顺着她的视线，待看清了客厅另一头发生了什么之后，乐悠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下意识地抓住了莉兹冰凉的手。
她看见睡在地上的那一堆人之中，有一床被子忽然鼓了起来，就好像一颗气球一样越膨越大，直到它的影子几乎覆盖住了整面墙壁。
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阴风，使得烛火随风摇摆不定起来。
那影子也开始随风扭曲变形，似乎有一只很大的动物被包裹在被子里，想要挣脱出来。
渐渐地，那东西不再挣扎，气球被戳破，影子的大小慢慢收缩，直到露出了两只羊角的形状。
然后，它显出了原型。
那山羊怪凌空翻腾了一下前蹄，猛地一个转身，直面二人。
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住清醒的乐悠和莉兹。
睡着的人们就在它的脚下，它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看来陷入睡眠的人真的是安全的。
乐悠确定了这一点，竟觉得松了口气。那么，山羊怪要对付的目标，就是她们两个。
双方的对峙，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无声地进行着。
空气似乎都变得灼热起来，吸进肺里，带着微微的刺痛感。
在僵硬的沉默之中，莉兹忽然动了动手指，挠了一下乐悠的手心，乐悠立刻会意，紧紧地回握了一下她的手。
下一秒，乐悠果断地拉起莉兹，低声喊了句：“跑。”
莉兹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乐悠话音刚落，两人便一跃而起，凭着这几日来的记忆直奔大门而去。
身后的山羊怪也随之行动起来，耳后传来呼呼的风声。
大门没有上锁，莉兹在左、乐悠在右，飞身掠过大门后，用力地将门板往身后一甩，木门被“砰”地一声合上，门板上嵌着的玻璃被震得叮当响。
乐悠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动静，漆黑的前廊让木屋的大门像一个张开的深渊巨口。
然而下一秒，她的耳边响起的“乒”的一声脆响，同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晶莹的光芒，那是无数片细碎的玻璃渣沫被撞碎，飞扬在了空中。
未等她反应过来，莉兹就用力地拉了她一把，乐悠整个人被扯得向右边倒去，连带着莉兹一起摔倒在了木屋前的碎石地上。
似乎有无数个小石块划过自己的皮肤，加上刚才这一下猛烈的撞击，乐悠只觉得自己的小臂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没来得及喊疼，就见到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重重地砸下了一只灰色的蹄子——那山羊怪，直接冲破了木屋的大门，跳到了她们的面前。
双方都在原地喘着粗气。
天地间似乎有了一点隐隐的青光，至少可以让她们两人看清这怪物的轮廓：巨大的身躯紧紧地弓起，露出脊背上嶙峋的骨架。
它微微地曲起后腿，低下头颅，做出一个蓄势待发的模样。
莉兹用受伤的右手扶着枪管，左手稳稳地扣在扳机上。
乐悠似乎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侧眼一瞥，莉兹手臂上的纱布里渗出了大片的红色——看来她的伤口又裂开了。
然而莉兹却浑然不觉似的，紧抿着嘴唇，定定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对准面前那只怪物。
凌晨的山风吹动她的黑色长发，她在预备着瞄准时机，随即开枪。
山羊怪在瞬间发动了攻击。
它后退几步，然后猛地向前一跃，坚硬而弯曲上翘的两只角凌空向着两人刺来。
这速度实在是快如闪电，加之光线又暗，两人都没来得及看清它的动作，就见到一个庞然黑影已经近在眼前。
莉兹下意识地凭着感觉胡乱朝着前方放了一枪，然后借着后坐力顺势朝着后方倒去。
没想到这一枪竟然这歪打正着，险险擦过了它的前腿。
山羊前进的势头被生生地断在半空，它痛苦地摔倒在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看来这把猎/枪真的对它有很大的杀伤力！
东边的天际开始出现了一丝明亮的橙色光芒，周遭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天快要亮了！
那山羊怪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它大约只休整了半分钟，就一个滚身，爬了起来。
“我们刚刚……好像激怒它了。”乐悠看着那山羊怪愈发通红的双眼，小声地对着莉兹说。
“错，”莉兹言简意赅，“我们昨天就已经激怒它了。”
在这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刻，时间的流动仿佛被无限放慢。
那山羊微微抖动着身体，扁长矩形的眼瞳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乐悠知道，这一次山羊怪将发出最后的、倾尽全力的反击。
莉兹的枪声，和山羊怪的吼声似乎是同时响起的。
这边的动静其实早就将木屋里的人们吵醒，但是他们怕贸然加入战局反而会让莉兹乱了阵脚，全部都趴在窗口，紧张而静默地看着。
乐悠只看到一个矫健的黑影从地上一跃而起，直直地冲着自己奔来。
原来山羊怪早已看穿了两人的躲避线路，竟然选择分别击破，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手里没有武器的乐悠。
乐悠感觉到眼前的天地猛地翻转了个个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撞翻在地，背部后知后觉地一阵剧痛。
莉兹就在这时候朝着那山羊怪放了第二枪。
猎/枪迸出火星，一股硝烟擦着那黑影的边缘飞过。
子弹，竟然被它躲过了！
那山羊怪听到枪声，灵活地调转身体，转而朝着莉兹奔去。
此时莉兹的两发子弹已经全部打完，只剩一支空空的枪管。
山羊高高地跃起，朝着莉兹扑过去——就在乐悠惊恐地闭上眼睛，以为莉兹会被它杀死的时候——忽然，它的头被死死地架在半空。
莉兹举起枪管作为支撑，抵在他们中间，那尖锐的羊角距离莉兹的眼睛只有分毫。
乐悠想要冲过去，然而背部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
屋子里的人都冲了出来，有的拿出木棒，有的拿出刀具，七手八脚地朝着那山羊怪砸过去。
一阵火花四溅后，那山羊怪依旧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一心朝前顶着脑袋，似乎决定要将莉兹置于死地。
它的力气实在大得惊人，横亘在他们之间枪管竟然已经发出了吱吱格格的声响……
“糟了，”乐悠叫道，“枪托，枪托可能会被压扁！”
不只是枪托的问题，哪怕距离再近一毫米，那对尖锐的羊角就会刺过莉兹的双眼，直到将她的整个脑袋刺个对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旁边的草丛里，忽然飞出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
那身影宛如一柄破空而来的利箭，唰地一下扎进了山羊怪的喉咙里。
是那条羊圈旁边的小边牧！
乐悠的眼睛刷地亮了起来。
边牧犬死死地咬住那怪物的喉咙，山羊狂暴地嘶吼了一声，放开了莉兹，自己原地打了个滚，想要甩脱喉咙上那个黑色的身影。
“小心啊。”乐悠不由地急道，生怕小小的边牧会被山羊怪一角顶穿。然而小狗却敏捷得很，它在发狂的山羊面前灵活地躲来躲去，那一对杀伤力很强的羊角愣是没能接近它半分。
其余人赶紧趁机把乐悠和莉兹拉进了屋子里。
莉兹飞似的装填好子弹，把枪稳稳地架在窗口，然后吹了声口哨，大声喊道：“小狗，快躲开！”
那边牧犬好像听得懂她的话，不再恋战，咻地一下飞身躲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与此同时，莉兹果断地按下了扳机。
砰地一声巨响，这一次，子弹朝着山羊怪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