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刻骨铭心
“怎么，终于忍不住了。”
未来的她掀起眼皮，早有预料一般，淡淡的瞥沈茗夏一眼，“你想要说服我，不要销毁你，是吗？”
说话的同时，未来的她取来先前被她搁置在一旁的金属臂，慢条斯理的，重新往她的断臂上穿戴。
沈茗夏闭了闭眼睛，将自己的目光，从未来的她的断臂上移开。
“我想帮你。”沈茗夏诚恳而真挚的道。
“哦，是。”未来的她斜斜的勾着唇，笑了笑，“在记忆世界里，你明摆着是在故意激怒我，我索性成全了你，将你带到程梓阳的面前，做个十足的恶人，耐心的陪你演完了那一出，你为救所爱，大义牺牲的烂俗戏码。可结果呢？他醒了吗？”
沈茗夏双手攥拳，目光哀悯的落在银舱上。
如果，程梓阳醒了，这里早该被欢乐的气氛包围了，而何至于，让人感觉如此的沉闷和压抑。
未来的她穿戴好金属臂，款步向沈茗夏走过来，“意识反向刺激脑神经细胞再生的条件，一定要意识的意义足够大才行。你苦苦设计一场，连命都肯舍了，却还不能让程梓阳苏醒过来。你说，你还有何用处，而我又为什么要留你呢？”
沈茗夏直视着未来的她的眼睛，坦坦荡荡的道，“从始至终，在救程梓阳这件事上，我和你一样，从无二心。我虽有心设计，可所求也不过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我只是想要，能在他的脑海里，永远留下我的影子而已。”
沈茗夏抿了抿唇，她明显还有话没说完，但犹豫良久，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刻骨铭心……”未来的她苦涩的勾了勾唇角，“我这十年，何止刻骨铭心……”
未来的她走到银舱的旁边，在侧旁按下了某个按钮，银舱便开始缓缓的下降。
在落地的同时，银舱在空中，先是像花儿一样，绽开无数银色的花瓣，待到花瓣完全舒展开之后，那些花瓣又继续自动的，慢慢的往银舱的底部回缩。
等到银舱在地上落稳之后，便就完全变成了一张床，里面躺着的人，直接毫无遮挡的被暴露了出来。
沈茗夏的目光躲避着，移到了未来的她的脸上。
未来的她的眼神，顷刻间变得柔和无比。
她看着面前的人，脸上虽仍没有什么表情，却早已不似方才的冷漠生硬，而明显的温和了下来。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眼前的那只苍白枯瘦的手，动作极其轻柔，像是在触碰一个价值连城的易碎玉器。
沈茗夏和未来的她，也算认识良久，却是直到此刻，她才从未来的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真实的温暖和人的气息。
沈茗夏的目光，终于还是移到了躺着的人的脸部。
这是她第一次观察28岁的程梓阳的模样。
因为是平视的关系，她只能看得到，未来的程梓阳的大半张侧脸。
除了苍白、干瘦些，倒是和记忆中程梓阳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好像，还是18岁的程梓阳的样子，只是不再那么活灵活现，而是安静的，好像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若不是，旁边的仪器上，显示他还有心跳，沈茗夏都要怀疑，所谓植物人，根本就是未来的她，幻想出来安慰自己的假象罢了。
“就……”沈茗夏在心中酝酿了许久，到底还是决定，一次性把话给说完了，“我觉得，你不应该抛弃我，而选择去走一条，根本没有可能会成功的路。”
未来的她不屑的“哼”笑一声，“事在人为。我这十年间，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从无到有？”
“可是，意识反向刺激脑神经细胞再生的这条路，或许，并没有走成一条死路呢？那么，你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舍易而求难呢？”
未来的她不再接话。她已经做好了决定的事情，现在无论是谁，和她做再多争辩，都不会有任何意义。
沈茗夏同样丝毫不受未来的她的态度影响，继续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以忆化情，以情化意，已经被证实，是可以实现的了。但是，之所以没能令程梓阳醒过来，我认为，只是因为我们并没有真正找到，什么样意义的意识，才能强大到，可以反向刺激脑神经细胞的再生。”
未来的她仍旧沉默着。
“我虽不见得有多懂爱情，可是，我也知道，我也能切身的感受到，爱情并不是只有一种样子。它既可以让人如置姹紫嫣红的春天，倍感曼妙温馨，但也同样会让人，在瞬间如坠冰霜雪寒的冬日，绝望的好像堕入无底深渊……”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未来的她终于开口接话了。
沈茗夏语气坚定，不再有半分迟疑，“我想说的是，绝望的爱情，非但不会让人恢复生机，反而会让人堕落，让人失去生的渴望。”
未来的她面色阴沉无比，缓缓的站了起来。
沈茗夏的话还没说完，“在记忆世界里，我为程梓阳而死，就像，现实世界，程梓阳为了救你，而变成植物人一样。被剩下的那个人，所感受到的爱，是既沉重又绝望的。你在这种残酷的爱的枷锁下，尚且将自己活成了这副鬼样子，那么，对于一个植物人而言，又怎么可能令其产生醒过来的动力呢……”
“够了！”未来的她冷森森的瞪着沈茗夏，“我不需要你来教育我。”
“我没想教育你，我只想要你，让我再试一回，说不定，我们就可以成功了……”
“你的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未来的她一步步走向沈茗夏。
“什么？”
未来的她，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沈茗夏面前的屏障上，“这些话，谁跟你说的？”
“我自己……”
“是霍岩，还是宇文楮？”未来的她压根不相信沈茗夏的说辞。
沈茗夏沉默以对。
“是霍岩，对吗？”未来的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沈茗夏无从否认，最终，她只能轻点了一下头。
这一番话，凭她自己是想不到的，确实是霍岩跟她说的。
霍岩十分清楚未来的她倔强无比，而且独断专行，所以，就想要让她来说服未来的她，继续他们当下的实验。
未来的她眸射寒光，冷冷的道，“我看，该是时候销毁你了。”
“我刚说的话，你难道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吗？”沈茗夏气恼的瞪着未来的她。
“听了。”未来的她，面上波澜不动，“不过，我与其信任一个已经完全不受控制，还会拉拢我身边的人，合起伙来筹谋算计我的，不伦不类的怪物，我不如，信我自己，来的靠谱。”
“我们没想要算计你，我们只是不想你再一意孤行的害自己。”
“我自己的命，我自己做主，轮不到你们任何人，来操我的心。”未来的她冷淡的说完，接着抬脚，径直走了到一台，dna造型一样的仪器前。
未来的她面色决绝的低头捣鼓着，那样子，看起来分明是非要销毁沈茗夏不可了。
沈茗夏急道，“程梓阳拼死救了你，你就非要这样轻贱自己的命吗？”
未来的她抬起头来，冷笑着看沈茗夏一眼，手同时搁到了一个白色的按钮上，“我如若放任你这样的一个怪物不闻不问，才是对我们所有人的不负责。”
话落，未来的她的手高高举起在空中，然后，没有半分犹豫的，重重的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