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抉择
“什么意思，楚辞，你是要出尔反尔不成？”
诸葛名兀恶狠狠地说道。
“哈哈哈哈，老狗，跟你们这群人讲仁义道德，只会让我楚辞感到恶心作呕！今日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大笑中，楚辞将掌间的兽元往嘴中一送，头部微微上抬，一个吞咽动作后，那兽元就进入了腹中。
“混账！楚辞你找死，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
望着眼前的一幕，叶城眼珠都是快凸了出来，此刻他再也坐不住，指尖成爪，对着楚辞的颈部狠狠抓去！
而楚辞此番举动同样也是牵动了段无涯三人的神经，大敌面前竟敢直接吞服兽元这种狂暴之物，若那确实是货真价值的兽元，楚辞无异于破罐破摔孤注一掷，内忧外患之下，其应当分身乏力，会被淹没在敌方连绵不断地攻势之中。
不过叶城此前已经给他们许诺过好处，不管是否是真的兽元，于他们而言也并有多大的损失，反而更乐得见叶城气急败坏，这便是他们脆弱无比的联盟本质。
“小辞，小心！”
龙炎已经失去战斗力，没有办法帮楚辞分担压力，看着叶城的攻势只能出言提醒道。
“龙哥，今日这个局势，想从容地离去，很难！不拼一把，难以破局。我没有认命这个概念，也同样不甘就这般窝囊地死去！况且就算你我兄弟二人交代在这里，我也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得到兽元！”
叶城的身影在楚辞瞳孔中放大，后者却并不惊慌。这看似莽撞之举，实则是经过楚辞不断推敲后得出来的最终结论。
而听完楚辞这番话之后，龙炎也是深感认同。这确实是此刻最好的选择了。虽说伴随着极大的风险，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甚至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换掉其中一两人，当然龙炎也知道这个机会渺茫到可以忽略不计……
“来得好，叶城，你也接我一拳试试！”
看着已经到身前的叶城，安置好龙炎的楚辞此刻早就严阵以待。方才吞下去的兽元，那磅礴的能量在体内已经肆虐而开，内府被撑得发堵，正愁无处宣泄。叶城这老匹夫既然主动撞在伤口上，那就拿他开刀！
将体内狂暴的力量牵引至右臂之上，尔后拳头携带着无可匹敌的攻势朝着叶城回击而去。
针尖对麦芒，伴随着拳与爪的相遇，两股能量也是重重撞击在一起，周遭被冲击得涌起阵阵劲风，尔后两人都是倒退而出。叶城飞一般似地退了十米有余，而反观楚辞这边，仅仅后退三步而已，高下立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差距，此次对拼，楚辞率先拔得头筹。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楚辞实力远在叶城之上，只是借助了兽元蕴含的庞大能量而已。不过也不排除叶城是否过于轻敌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好一手鱼死网破！楚辞你个小杂种！坏我好事！即便是借助兽元之威，今日你一样难逃一死，待得将你二人击毙，我定当将你开膛破肚扒皮抽筋，取出兽元，尸骨留在这深山任野狗啃食！”
当众被一拳击退，叶城挂不住颜面，脸色比吃了蛤蟆还难看，压不住愤怒的情绪，出声大吼。那从楚辞拳头上传来的力量强到让他吃惊，这就是二阶兽元蕴含的能量吗？
楚辞没有言语，他一直在观察着场上的局势，警惕着变故，毕竟一个失去战斗力的龙炎，很容易被敌人钳制住，成为逼他就范的筹码。
“这个楚辞，胆魄过人啊！不知道该说是自信还是愚蠢。叶兄，你不必急躁，我等静观其变即可，指不定不用我们动手，他就自己爆体而亡了。”
欧阳远左手扶须，不紧不慢地道。若说他心里没有打着算盘，谁都不信，这是想要叶城竹篮打水一场空。
“欧阳，我不允许此次再添变故，方才就是我等大意才造成现在这副局面，你几人速速随我出手，先杀此子，以免再次节外生枝。蓝角犀牛王的强悍你们可还记得？若是楚辞成功突破，哼哼……”
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此刻叶城的内心早已焦急无比，他自然清楚眼前这几只老狐狸乐得看他好戏。
似是想起被蓝角犀牛王支配的恐惧，几人迫不得已只好再次端正自己的心思，不再观望，把首要目标转回楚辞这边。
而此时楚辞感受着体内庞大到无处接引的能量，与自身原本零散的境力接触到一起的时候，就像老鼠遇见猫一般四处溃逃，甚至被吞食同化。而这股能量所过之处的经脉则是被涨得隐隐有破裂的趋势，有强烈的灼烧之感，躯体在这般痛楚下都开始在微微地抽搐着。自己不仅要调动大量境力去压制，还要在这种时候分出精力去应敌，压力更是呈几何倍增长。不能再拖了！
“哈哈哈哈，痛快，叶老狗，我们继续！”
活动筋骨舒缓了一下方才强大的后震力，楚辞突然兴奋地对着空气打出了几拳，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青云剑诀入海流！”
手掌一探，长剑出现在手中，双手紧紧握住其剑柄，强大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尔后举于右肩部上方，剑技起手势，楚辞神色无比郑重，一副准备拼命的架势。
“欧阳远，你也接我一剑！”
突兀的，楚辞舞起剑风，作势朝欧阳远冲去，几人均是疑惑为何目标突然更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一下子转移到欧阳远身上，甚至他自己都产生了疑惑，这个楚辞，莫非是把他欧阳远当成最容易捏的那个软柿子了不成？想到此处，欧阳远心生怒意，虽说刚刚叶城被击退那一幕众人都看在眼里，但是那其中蕴含的水分也是心照不宣。正面碰撞，他不见得就会被击败，而且，他也不信吞服了这霸烈的兽元之后，楚辞可以压得住，定然已经是强弩之末外强中干！他要用行动告诉楚辞，选择他欧阳远为突破口是多么愚昧的想法！旋即迅速地运转起体内的境力，蓄力准备迎接楚辞这一击。
“如你所愿！看是你楚辞的剑技厉害，还是我欧阳远的刀技更胜一筹！
“刀技云龙破空！”
欧阳远的声音在林中回响，不再藏拙，背上的大刀此刻已经被他握在手上，经过短暂的蓄力之后，那雄浑的境力已经汇聚于刀尖之上，而因为境力的加持，刀身都因此而微微抖动着，感觉就要脱手而出一般。
楚辞一个箭步跨出，右掌狠狠地用力在剑柄后方一拍，那携带着兽元能量的长剑普通脱弓的箭矢一般，以雷霆之势向着欧阳远射去。
而就在所有人的眼球都被吸引过去的时候，楚辞再次一个箭步跨回，快速架起龙炎，在能量的加持下爆发出远超平时的速度，直接朝着反方向飞驰而去！没几个瞬身之后就失去了身影。
而欧阳远蓄力的攻势已在途中，他直挺挺地朝着原先楚辞他们的位置冲去却扑了个空。那柄长剑脱手之后并没有如想象一般对其造成多大的阻碍，如同用尽全力后击打在空气之中，那种强烈的抽离感让欧阳远遭到了反噬，喉咙一甜，一丝鲜血没能止住，从口中溢出，旋即捂住心口露出一副无比难受的神情。
“混账东西，竟敢诈我！”
怒火攻心，欧阳远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而其余几人此时还有些发愣，转息之后皆是猛地在惊怒之中清醒过来。竟然只是个幌子而已！他们又被楚辞摆了一道！几只老狐狸被一个年轻小子耍得团团转，这对他们来讲是奇耻大辱。
“啊！啊！啊！”
叶城都快疯了，这次兴师动众举兵出击，就在临门一脚的时候竟然全被楚辞搅黄破坏了，这就是在狠狠地扇他们几大势力的脸，心中无比愤懑跟羞辱！
“还他娘愣着干什么？！追，赶紧追！这个小杂种，所有人，追到之后直接就地击杀！就地击杀！”
叶城的声音如同滚滚惊雷传入众人耳中，而段无涯、欧阳远、诸葛名兀三人也是纷纷下令，尔后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都朝着楚辞逃离的方向追赶而去，那马匹踏得这片土地尘土飞扬，于是丛林之中一时间叫杀声、马蹄声不绝于耳，回音作响……
“都散开点搜索，不要因为九段悟之境就畏惧，楚辞这个小杂种吞食兽元，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更何况还携带着个半死不活的龙炎！跑不远的，一定还在这附近，眼睛放亮一点，仔细搜，击杀者重重有赏，掘地三尺都要给我找出来！”
追了一段距离不见楚辞二人踪迹，马背上的叶城发了疯似的大声喝道。
确实如叶城所言，此刻扛着龙炎的楚辞，拼了命地往丛林深处奔驰，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只知道那满天的冲杀声已经被距离所隔绝，心中悬着的石头也是终于落了下来。感受着自己体内那已经被狂暴的能量摧毁得不成样的经脉，口中的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肌肤被撑得寸寸爆裂，衣衫染红，连脚步都是开始踉踉跄跄起来，尔后直挺挺地往地面倒去。
而背上的龙炎经过这一路的短暂调整，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跳下来眼疾手快地接住即将触碰到地面的楚辞，转而也是吃力地将其抗在右肩之上，被身上牵扯到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从界环中取出长刀特意往前方一丢，制造出他们一路前行的假象。环顾了四周之后，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迈步向左方而去，途中还做了一些掩盖痕迹的动作。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龙炎的状态也是越来越差，好在耳边已经隐隐传来溪流的潺潺之声。
沿溪逆流而上，寻觅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处能容纳二人的岩洞，将背上的楚辞轻轻地放在洞内石板之上，双指放在鼻尖探了一下气息，尔后又抽出楚辞长袖之下的右手，捏住脉搏，感受着那无比紊乱的脉象，眉头紧紧皱起。这般微弱的跳动，体内恐怕已是经脉全毁，以后只能成为无法容纳境力的废人，除非是有神迹降临。
看到楚辞落得这般凄惨模样，龙炎心中无比懊悔。他本可以不趟这浑水，如果不是为了搭救他跟龙团成员，楚辞又怎会如此？如果不是他过于张扬的话，又怎么会给龙团带来大祸？又怎会死伤那么多弟兄？其余活着的人是免于幸难了，可楚辞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过之而不及。
即便伤感，龙炎也知道楚辞的伤势自己并不能给予帮助，眼下得先把自己的伤势调理好，才能为其保驾护航。旋即一咬牙，右手抓着左臂一阵扭动，脱臼的左臂骨头也是再次复位，尔后便转身走出洞外，随着洞口的掩盖，光线从洞中消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洞口再次出现龙炎壮硕的身型时，其手中提着几条串在藤条间的草鱼，均有成年男子两个巴掌般大小。然后又用石块堵住洞口，只留了一道狭小的缝隙，此时为了隐蔽不能生火，只见龙炎抓起其中一条鱼张口就咬，一块块带血的生肉随即入腹。
深深望了一眼静静躺在地上的楚辞，没有再多想，龙炎盘腿打坐，尔后闭上眼睛运转境力温润修复战斗时受下的内伤。
一片寂静……
许久后，一道咳嗽声打破了静谧，在昏暗的岩洞中响起。
“喀喀。”
醒过来的楚辞刚欲起身，而这副残破的身躯连支撑的力气都没有了，体内的伤势让其喉咙又是咳出两口鲜血。感受体内撕开断裂的经脉，那严重程度也让他明白意味着什么，他可能就这样变成一个废人，想到于此，眼中的神采都开始涣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想紧握双拳，却再次发现已经失去了对躯体的控制，做了个深呼吸后，只能被迫无奈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自己还曾想走出这蛮荒大山，问鼎这个世界，领略顶点的无限神采，没想到命运多舛造化弄人，现在的身体已经不能支持修炼，接下来得好好盘算一下以后的路怎么走了。
“小辞，感觉怎么样了？”
听到咳嗽声之后，龙炎立马起身走到楚辞身旁，单膝跪地俯身问道。
月光透过石缝打在岩壁之上，那并不明亮的光却也让得洞内达到可视的程度，只见龙炎粗犷的脸庞上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
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以往面对各种绝境都不皱眉头的他，此刻竟然淌着清泪，楚辞也是错愕了一下，旋即强行挤出一缕笑容。
“还死不了，龙哥。”
“你的身体……”
龙炎的话语都在随着他的身体抖动着，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会换不犹豫地替楚辞承担这一切。
“兽元的力量过于狂暴，在那种环境之下我没有办法去压制它。经脉都被撑爆了，我现在没有办法再运转境力，甚至这副身体都不能动弹，以后怕是不能超越你了，龙哥。”
再次挤出一抹浅笑，楚辞的心智远超他的年龄，虽说现在的情况极度不乐观，但是并没有因此而失去活着的念头。当然打击还是挺大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体会过强者的力量之后一下子又回归普通人，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间，说是跟死亡无异也不会有多少人反驳。
“不要放弃，小辞，我们去找最好的医师，青空镇不行，我们就去其他地方，往更远、规模更大的城池去，一定能找到法子的！不论如何也一定要把你治好，我……”
双手抓着楚辞的肩头，龙炎语气激动地说道，尚未讲完便被楚辞开口打断。
“龙哥，不要自责，没有你，早在一年前我就应该死了，现在每多活一天都是赚的，这些日子我很开心。”
“是你教我功法跟修炼方式，才让我得以成为境者，而现在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继续做回普通人。我已然体会过强者的姿态，这种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确实很美妙，我没有遗憾。况且，换作是你，这种情况下也会为我赴命，我们兄弟之间早就不谈这些了不是吗？我现在还有一条命挂着，就算以后不能继续成为境者，做个普通人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至少不会再有那么多纷争，也不用再担心哪天突然就一命呜呼了。”
楚辞想摆手示意，但失去控制的身体却无法支撑其做出动作，无奈只能微笑地看着龙炎开口道。
反过来安慰龙炎的楚辞，看似一副轻松的姿态，实际上内心有多落寞，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一年前……”
似是勾起了龙炎的记忆，其低声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