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王二狗领着的三个人里有个高个，瘦猴一样，是几人中胆子最小的一个。
他边在心下感叹这姑娘胆儿可真大，竟敢一个人住在山头上，须臾便觉得不大对劲，叫住王二狗：“二狗哥，我看不太行，这姑娘怕是有靠山的，咱们要不还是下次……”
“你这怂货，怕了你就回去，到时候别说哥有好事没叫你1
他凶了瘦猴一眼，噤了声趴在门缝上往里瞧，隐约看到有个纤细的背影正在房间里找着什么东西。
虞千金并未穿着闺秀女子兴穿的亵衣，这叫王二狗有些失望，不过一见着那一截细瘦的腰身，他又立即兴奋起来，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都挤进去好好看看。
可惜还未能再看到什么，屋子里一阵白光闪过，王二狗低叫了一声，捂着眼睛跌在地上。
“狗哥1瘦猴忙上去把他扶起来：“狗哥你怎么了？”
其余两人也戒备起来，捏起拳头一眼不眨盯着房门。
须臾，“吱”的一声，房门被风吹开。
虞千金束着马尾，身着劲装，发丝被冷风吹起，眼神凌厉非常，竟显得比白日里还好看。
然而此刻谁还有心思再去看虞千金好不好看，光是铺天盖地而来的灵压便已将几人迫得要跪了下来。
落在王二狗身上的灵压显然是最多的，他喘着气，只觉得胸口被千万柄锤子接连凿打，难免慌了神。
其余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不到这虞姑娘竟真有几分本事，难不成、难不成当真是修真之人？
察觉到灵压越发强劲，王二狗眼珠一转，咬着牙求饶：“虞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虞千金居高临下看着他，声音比万年不化的冰还要寒，“你方才在做什么？”
“虞姑娘，咳咳，我们兄弟几个是怕虞姑娘一个人辛苦，特意、特意来帮着……”王二狗说着，手指悄然摸到了身后裤腰带上，忽而眼中精光一闪，抽出一个东西朝虞千金抛去，捂住口鼻猥琐道：“特意来帮虞姑娘解解寂寞的1
极强的蒙汗药被洒到空中，虞千金果然撤了灵压。
王二狗站了起来，笑得狰狞：“小妮子没尝过这药的滋味吧，会点法术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得乖乖求爷放过你？识相的，就多叫几声好听的，兴许爷一高兴，还能对你温柔点。”
王二狗骨子里便是不大看得起女人的，早就觉得虞千金会的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否则何至于来到沙西镇开宗立派？
身后的三人得救，也马上对着他狗腿起来：“二狗，真有你的啊！想不到你还留了这一手，怎么不早说1
“那是，也不看看你哥是谁，这叫出其不、不……不可能1看清虞千金在做什么，王二狗瞪大了一双吊眼，抖着手指道：“你怎么可能没事？1
其他几人一看，也心下一惧：“狗哥，你买的莫不是、莫不是假药……”
明明应该扑向虞千金的白色粉末，竟如撞到一堵墙似的悬停在了空中，只见虞千金手指一挽，四散的粉末被重新凝聚在一起。
“你、你要做什么？”
虞千金睥睨几人，唇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来：“这叫……礼尚往来。”
说罢，五指一张，被王二狗抛出的粉末被尽数还了回去。
几人立即捂上口鼻，岂知药粉在灵力的作用下威力更猛，无孔不入钻入鼻腔里。
“咳咳……你1
王二狗还是不死心，摇晃着脚步欲要上来抓住虞千金，然而还没走两步，便眼皮一合直直栽倒下去。
至于其余三人，也早已昏迷。
虞千金看也不看如死猪一样的四人，估摸着这药性应当能持续到明日晚间，直接凝决把几人挂到树上喂蚊子，自己进去休息。
庭院恢复寂静，虞千金沐浴更衣，便吹灯入睡。
一夜无梦。
第二日。
渡仙河上，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童淌过不算湍急的河水，坐在石头上歇息。
“阿娘，我听说那个宗门要到日头升到头顶的时候才招人，我们这么早去是为什么啊？”十一二岁的女孩如是道。
妇人还没回答，妇人身后顶着羊角双髻的男孩便泼了她一捧水花，“笨阿姐，我们早一些去，仙长第一个见着我们，说不定就能留个好印象。”
女孩气恼：“毛豆，你不许泼我！我都问过镇上好多人了，根本就没有人想去那个拳什么宗，说不定是我们被骗了1
“略~”名叫毛豆的男孩做了个鬼脸，撒腿就往山上跑去，留下一句：“你不信便不信，反正我要去学厉害的仙术，还要御剑飞行1
“大芸，别和你弟弟计较。”妇人起身，“我们也过去。”
三人到地方时，果然还未到正午。
宗门口没有一个人影，可就连一直不看好拳剑宗的大芸都没了回去的心思。
她瞪着眼睛合不拢嘴，看着眼前被修整好的门口呢喃：“阿娘，我真的到过这儿吗……”
妇人未答，惊讶的程度半分不亚于女孩。
先前这里还未传出闹鬼传闻的时候，她确实是带着大芸到过这儿的，因此也清楚的记得当时此宗门口破败的模样。
然而此刻，眼前的大门非但没有厚厚的积灰，便连周围的杂草都被细心锄过，牌匾也换成了“拳剑门”三字。
虽谈不上如何气派，但总归有了宗门该有的样子。
毛豆才七岁，不知阿娘与阿姐在惊叹些什么，只指着大开的木门催促道：“快些进去呀！我还没见过仙长是什么模样呢1
妇人心下一喜，也忙点头：“快，大芸，毛豆，你们在前面走。”
拳剑门比起浣剑宗那等大宗自然是小的，然而对于未见过大世面的沙西镇镇民来说，却又如同迷宫一样大而绕。
妇人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几圈，仍是未找到虞千金所在之处，正焦急，忽然听见大芸“呀”的一声，紧接着急急捂住了眼睛。
“怎么了，阿姐？”
大芸一手保持着捂眼睛的姿势，另一手往树上一指，恼道：“要长针眼了1
妇人与毛豆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巨大的树上挂了几个人，一幅不省人事的样子。
其中有个人的□□处洇湿一片，便是大芸第一眼看到的人。
“造孽造孽……”妇人也不再看，拉着两个孩子便要往其他方向走，却被毛豆挣开了手。
毛豆兴奋地指着树上的人：“阿娘，阿姐，你们快看，那不是王二狗吗！他怎么尿裤子啦？”
妇人虚掩着眼睛再往上一瞧，这一瞧，才发现被挂在上面的人果真是王二狗。
再看他身边那几个，也都是沙西镇乡里乡亲最害怕的恶霸混混。
于是啐了一口，“活该1
毛豆却顾不上嫌弃，只眼睛一亮：“一定是那位仙长姐姐教训的坏人1
话落，他摇着妇人的手臂撒泼：“阿娘，快带我去找仙长吧，我也想学了仙术打坏人……”
妇人急得满头大汗，不是她不想去找虞千金，是找不到啊！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一道清越又不失温柔的女声响起：“大娘，您是来参加考核的吗？”
妇人转头一看，便见虞千金一身月白色劲装立在月拱门处，正浅浅望着他们笑。
正午的日光透过枝桠落在她本就出众的脸上，柔和了略带英气的精致五官，且她不施粉黛，是全然朴素的美，显得整个人很是容易亲近。
妇人先前卖给过虞千金青菜，再见时仍觉惊艳，更毋论两个初次见到虞千金的孩童。
毛豆和大芸直接看呆了，久久回不过神来，毛豆更是直到妇人喊了好几次，才怔怔开了了口：“娘，我看到仙、仙子了……”
“傻小子，说什么糊话。”妇人把两人往前一推，“快，喊仙长。”
两人乖乖喊：“仙长1
喊得倒是响亮。
虞千金许久未与孩子接触，一时也对两人生了些许喜爱的情绪，笑道：“叫我虞姐姐便好。”
大芸不敢叫，只叫她虞宗主。毛豆却是猴精猴精的，开口就是脆生生的虞姐姐。
“此处热，几位先随我来。”
将人带到了练武场边的檐下，虞千金给三人都倒上一杯茶水，才问妇人：“大娘，是都要参加考核吗？”
尽管知道虞千金的宗门招收弟子不论年龄，妇人却自知不是修真的料，忙摆了摆手：“我不行的，他们两个试一试就好。”
说着，把大芸和毛豆送到虞千金面前，“两个孩子愚笨，要是考核的时候犯了错误，还请虞宗主能给个机会。”
妇人原来听人家说过，大宗门派招收弟子时还要过什么阵法，一般人受不住，不免也有些心慌。
“大娘且放心，这考核并不复杂，您也是可以看到。”
听完这话，妇人才放下心来，对虞千金感激一笑：“那虞宗主考吧。”
虞千金点了点头，将两个孩子领到练武场中央。
那里早先被她摆上了两个试灵法阵，只要将手掌放上去，法阵便能测出一个人是否具备灵根。
若是没有灵根，此生便与修道无缘。可以说，灵根是修行一道的敲门砖，只有过了这关，才能再继续进行接下来的考核。
两个孩子在虞千金的指引下分别把手放了上去，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轻轻钻人掌心，大芸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快得就要跳出嗓子眼来。
许是毛豆年纪小，不知道灵根意味着什么，感受到灵力波动的时候非但不紧张，反倒觉得新奇，一双明亮的眼转来转去，还时不时看一眼在旁边等待结果的虞千金。
真好看啊，比阿娘还好看。
毛豆如是想。
再过了一会儿，试灵阵运转结束，大芸身前法阵上的光缓缓熄了下去，什么也没留下，难过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虞千金安慰她：“没事，就算没有灵根，往后想来拳剑门学些招式防身也是可以的。”
大芸心情这才好了些，使劲点了点头。
“虞姐姐，我的呢？”毛豆动了动阵法上的手掌，皱眉道：“为什么我的不亮也不灭呀？”
如毛豆所说，他身前的试灵阵没有一点反应，就好像没有感知到一样。
“再等等。”虞千金如是道。
她想起自己幼时测灵的时候，出现的也是这种情况。倘若毛豆的灵根与自己一样，应当也是个修习拳修的好苗子。
毛豆只得乖乖等着，就在他手酸到快要抬不住时，试灵阵上忽然迸发出一道金黄色的光芒，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是金灵根1虞千金语气中难掩惊喜。
与她一样，是极品的金灵根。
光芒湮灭，妇人与大芸慌忙凑了过来：“虞宗主，毛豆过了吗？”
“恭喜。”虞千金笑了笑，“他的灵根很好。”
妇人愣了愣，像是不敢相信一般，过了很久才喜极而泣，“多谢，多谢虞宗主1
虞千金摇摇头：“这完全是毛豆的天赋，先考下两关吧。”
三人这才想起来考核不只一关，又提起心来。
事实上，凭借毛豆的极品灵根，后面的两关仅是听道与悟言，于他而言并不算有难度。
整个考核很快完成，虞千金宣布结果的时候，妇人和大芸直接哭了出来。
毛豆也很开心，兴奋地问虞千金：“虞姐姐虞姐姐，我是不是第一个拜入拳剑宗的人？”
虞千金含笑点头。
得到肯定，毛豆欢呼出声：“好诶！以后我就是拳剑宗的大弟子了，所有人都要喊我大师兄1
他这么一说，虞千金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开宗收下的第一个弟子竟是七岁的孩童，一想到以后一堆大人喊这么一个小豆丁师兄的画面，饶是她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快叫宗主。”妇人勉强从欢喜中稳下心神来，对毛豆如是道。
“宗主在上，请受弟子一拜1毛豆极是响亮的道，惹得虞千金又是一阵好笑。
妇人对毛豆细心叮嘱了好一会儿，还是舍不下他，抹着泪对虞千金道：“虞宗主，我可以……可以带毛豆回家理些东西吗？天黑之前我会把他送过来。”
“当然可以。大娘往后也可以常来看望毛豆，拳剑宗每月也都会有四日的休沐时间。”
妇人连连应声，牵着大芸与毛豆出门下了山。
大芸没有灵根，但她低落的情绪早就在得知毛豆是金灵根的时候消散得一干二净。
她比毛豆还开心，走路从来未像今日这么飘乎过，要是能飞，她恨不得马上回到镇上告诉所有人：“我弟弟要修仙啦1
妇人的情绪也十分激动，不过比之大芸的兴奋，她心里的情绪则更多是感激。
对虞千金的感激。
好在她没有听镇上其他人的话，坚持把两个孩子带上了山，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喜事。可说到底，若是虞千金没有开立拳剑宗，便是毛豆有一身金灵根，也与修真之路无缘。
三人如踩着云端一样回到了镇上，许是他们脸上的欢喜实在太明显，很快便有人围上来问东问西。
妇人如实一一说了，还不忘把王二狗几人被挂在树上的样子极为生动地描述了一遍。
起初听到妇人说拳剑门如何如何好，众人是不大相信的，可听到王二狗几人的事时，便一个个转了念头。
王二狗和他那几个朋友是沙西镇出了名的恶霸，镇上的人不知被他们明里暗里欺负里多少回，有些黄花闺女被糟蹋了，也碍着几人手段阴毒、又会点拳脚功夫而不敢吭声。
“王二狗他们可终于踢到铁板了，活该1
“那虞姑娘是个有本事的，竟连王二狗也收拾得服服帖帖！不行，我得赶紧带我家娃儿何汉子去拳剑门看看0
“我也去我也去1
“爹——快和我上趟山……”
一时之间，沙西镇比过年还热闹，一众男女老少全都涌上拳剑门所在的山头。
众人风风火火进了拳剑门，恨不得脚下生风直接冲到虞千金跟前。
王二狗和他的狐朋狗友一睁开眼，便发现自己双腿悬空被绑在树上，霎时惊得叫了出来。
“来人，快、快救救我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