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贾瑛拿到贾璜写好的安全技术交底后，映入眼帘的第一条就是佩戴藤帽，其次就是不许光脚进入工地，不由让他眼前一亮。
这两条要是外行看上去必然觉得那不是多此一举的废话吗？实际上却十分重要，可以说每一个工种都得遵守以上两条才行。
再往下看，贾璜这回办事十分靠谱，竟然每一条都写到了重点，甚至还涉及到了类似一天只能砌筑7尺高之类的技术层面上要点。
不由对他印象大为改观，即便对他有偏见，但确实是个能做实事的人，至少安全员一职就十分称职。
一一过目后，他仔细回忆一番后又补上了几条，一份安全技术交底就形成了。返还给贾璜吩咐道：“你多写几份，以后还用得上。”
然后施施然离开，去找贾琏，先是去了凤姐那，听说对方正在大老爷书房挨骂呢，头微微一疼，还是抬步找了过去。
因为有了之前盯着日头看的事，贾母和王夫人都认为仆人劝不住他，不让他出门，想去调查建材市场少不得需贾琏带着。
见过大老爷，对方阴恻恻盯着贾瑛看了半晌，冷哼一声：“宝玉来了，你琏二哥办事不得力，都几日过去了也没见个章程，倒是吵吵嚷嚷让人心烦。”
贾瑛一听，立刻明白甲方催进度了，好在是有备而来，忙拿出自己绘制的草图给大老爷看。
“有的活一眼就能看出进度喜人，有的活至关重要却看不出来快慢，您看这个草图可还满意？”
说着将自己的构想一一指给大老爷看，建筑图不像结构图，不需要内行，外行也能看个差不离。且贾瑛还绘制了效果图，学建筑的绘画功底都不错，贾瑛就专修了素描和工笔画，甚至连油画也略有涉猎，只是不太善于画人物而已。
几张效果图让大老爷连连点头，眼睛盯着四连坡屋顶：“这个屋顶好，不过柱子是不是太少了些。”
时下可没见过四连坡屋顶，贾瑛的设计更是除了四周，中间一根柱子都没有。贾赦虽然心动，还是有些担心，那么大的跨度没有柱子，不符合他的认知。他觉得会塌，但是反过来如果真建成了，他也能好好在那些朋友面前显摆一把。
“我计算过的，南院虽然有24丈长，宽却只有3丈，高度还不到一丈半，采用三角形衍架结构屋面就足矣。”
贾赦没听懂，却也听出对方的信心，再想修个中间没柱子的大马棚也是他人生中难得一件值得显摆的事，摆摆手道：“既然如此，宝哥儿便去做吧1
贾瑛忙道：“我来是跟大老爷借一下二哥的，现在测绘已经进入到尾声，方案也定下了，接下来就是正式绘制施工图，我需要了解下市面上有的建筑材料，还得二哥带我过去亲自看过才行。”
贾赦闻言，大手一挥：“去吧1
贾琏得以脱身，出去没多久便道：“这次多谢你了。”
贾瑛不和他虚客套，催着他带自己出去看建材，又是看砖又是看瓦，还去木匠铺看了，逛了半日，一家都没订下来，只买下一些样品说是回去检测。
“从来没见过买砖只买10块的。”贾琏扶额，要不是他们穿着一看就是权贵，人家店铺可能直接把他们给赶出来。
更何况，贾瑛丢脸一次还不够，他是从每个卖砖的铺子或者砖窖只买了10块砖不说，还特别挑，不要一堆里的，这堆随意抽一块，那堆随意抽一块，有时间要最上面的，有时间又要最下面的。
闹得人家生意没挣几个铜板，伙计累出一头白毛汗，看不过眼的贾琏没少给伙计打赏，最后打赏可比买砖钱多了几倍都不止。
饶是他脸皮厚也有点挂不住，好在贾瑛逛完终于回家了，贾琏长长松一口气，他从来都没有觉得如此丢人过。将事情同媳妇王熙凤说了，美目中波光流转，只说了一句：“你当哥哥的就多担待一下吧1
他何尝不知该如此，谁让人家是老太太的心头宝呢，又是兄弟，他一个当哥哥的还能怎么着。
贾瑛不知道贾琏背后的抱怨，此时正带着人测量每块砖的尺寸呢，他得挑一家质量稳定的店家供货。
这家10块砖，那家10块砖，加起来可不老少，不过他身边的男仆小厮够多，两人一组分成几波，开始测量记录起来。
量完后，淘汰掉尺寸相差略大大眼一看质量就不太好的几个店家，找了一间空房子生了火，把剩下的砖按照不同店的一堆一堆垒好。
交代小厮保持那间房子的温度后，悠悠哉回到了荣庆堂，主要材料基本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正式的设计图。
在建筑图已经差不多完成的情况下，结构图、给排水图以及供暖图依托建筑图，只是计算的事，那些公式虽然复杂，但因为是算惯的，很快就完成了。
然后他又盯着耐火二字头疼起来，市场上跑了一圈，他还真没找到合适的材料做折叠门板。
林黛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见他坐在桌前对着两个大字发呆，捂嘴一笑。
袭人见了忙悄悄说：“姑娘且劝劝他吧，这些日子不知道什么缘故老对着那两个字发呆。”
林黛玉斜着看了一眼袭人：“便是你不说我也是要劝的。”
她觉得袭人有些多事，宝玉不过想事而已，又没有因此影响到身体，她说这些话倒只显得她关心宝玉，其他人吃干饭呢。何况，她不过来看看宝玉，竟然管到她头上来了，林黛玉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自然也不会对一个丫鬟太客气。
袭人微微一哽，退了下去，因为用了戥子称银子的事，这段日子她没少被李嬷嬷针对，宝玉又忙常不在房里，好不容易回来要不在书桌前写写画画，要不去碧纱橱里找林姑娘说话，空了还和三姑娘说上几句账目或是改建马棚的事，不像以往常有大把时间和她们说笑玩闹，等没事了，也到了睡觉时候，所以她越发隐忍了。
再说，林黛玉本来就清高，不爱搭理人才是正常的。
贾瑛浑然不知，还在对着耐火二字发愣，突然被轻拍了一下，回过神只听一声清脆悦耳的呆子。
“林妹妹来了，快坐，袭人上茶。”
看见是林黛玉，贾瑛把手头的事抛到一边，殷勤招待。
林黛玉眼睛轻飘飘落在那张上，问：“你天天看那两个字可是悟了些什么？”
贾瑛愣了愣，旋即笑道：“倒是没悟出什么别的来，正在想着实在不行就不找能耐火的材料了。”
林黛玉闻言轻轻啐他一口：“呆子，你天天就用着那耐火的东西，缘何还要骑驴找驴？”
“我天天都用着？”贾瑛四处看看，荣庆堂内自然一副富贵非常的景象，奈何耐火等级低，他实在没有发现哪里有耐火材料的痕迹。
林黛玉指了指灯盏：“那不就是，石绒灯芯不就是最好的耐火材料吗？”
石绒？
贾瑛回头去看灯芯，发现它果然一直在燃烧，但从来没见烧坏过，是石棉！他想到了，继而赶紧捂着鼻子离灯好几步远。
石棉在后世是禁止使用的材料，因为致癌，石棉本身无毒害，但是石棉产生细微纤维漂浮在空中被人吸入肺中就会如同一根根小钢针扎在肺中出不来，几十年的下来就会成为石棉肺。
一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了石棉纤维，贾瑛恨不得找来一台空气净化器，好好净化一下屋内的空气，清除掉石棉纤维。
“宝玉怎么了？”林黛玉还没反应过来，袭人几步上前扶住了他。
“把灯拿走。”贾瑛忙说，“拿得远远的，算了，我同老太太说把府里所有的石绒芯的灯都撤了吧，容易致玻”
不过另一方面，石棉确实是很好的防火材料，以目前的条件除非能够研发出防火涂料，否则除了砖石之类他还真找不到其他耐火材料。于是他又叫住了袭人：“等等，把灯放下吧！我再想想。”
石棉是有危害，但是如果加工过程中戴上口罩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能用，他想到石棉瓦，轻质耐火，防潮防腐耐热耐寒。目前，他别说找不到性价比更高的材料，连能替代石棉瓦的材料都找不到。
贾瑛心动了，即使在后世，石棉瓦也是用了多年，直到有大批取代它的耐火材料后才淘汰。即便如此，比起众多新型耐火材料，石棉瓦还是有着加工简便价格低廉的特点，一些地方还在用着。
或许，他根本没有资格拒绝使用石棉，贾瑛沉思了片刻，还是让袭人把石绒灯收了起来，至少在房子里他不想吸入石棉纤维，哪怕只有一丁点儿，并不会影响到他的健康。
晚饭照例和贾母一起吃，贾瑛将石绒灯芯的危害说了，贾母连忙让人撤掉了府里所有的石绒灯芯灯不说，又说明日要请太医给府里人请平安脉了。
贾瑛虽然不认为太医能够管用，毕竟石棉肺因为微米级的纤维扎在肺上，即使在后世也没有法子治疗的，只能等到严重到发炎时使用抗生素控制感染。除非能够换一个全新的、健康的肺，否则还真没法子。
不过贾瑛不傻，知道说了贾母等人不信，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又想起石棉瓦而配方，无非水泥、细黄沙和石棉纤维三样，简单倒是简单，可现在还没有水泥。
所以，他还得先烧制出水泥，这个对他而言倒是不难，无非两磨一烧而已，但问题在于他除了手上的零花钱没有其他产业。
到哪里去烧制水泥？就是烧出水泥，他又还得开个石棉瓦作坊，期间又耽误多少时间。况且又要天天上学，也没那个时间，事情成为一个圈，转了半天，他又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