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他让大雍永无宁日
在没有亲身经历那些可怕的事情之前，人们光听那些事，总觉得没什么。
比如听见某个女子被人玷污了，回头那女子就在家吊死了，听说这件事的人们就会说，不就是被玷污嘛，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活下去呗，犯不着去死嘛。
比如卖猪肉的小贩被人污蔑缺斤少两，明明没有任何证据，但因为他平时做人不会转弯，凶狠惯了，大家便都觉得他就是缺斤少两还打人的恶人，随后什么都会往他身上赖，什么东西被偷了、小孩子被人打了……全都怪他。最后小贩也被逼死了，他们就会说：至于嘛，不就是念叨两句嘛。
从沈昭寝殿里出来的小姑娘们，她们一开始也不知道失去清白和名誉会这么可怕。
她们也想着，光着身子跑一圈而已，留着一条命，以后离开京城，谁也不认识她们，她们照样可以回去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就在她们为了活命走出宫里的时候，旁人的话语便如刺刀一样一下下扎进她们心口。
“我的天哪，大白天的竟然光着身子就出来了，这都什么人啊？真是有伤风化！”
“赶紧回家赶紧回家！多看一眼就要长鸡眼了！”
“丢死人了，一群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下贱！”
“……”
那些小姑娘听见耳边的话语，一个个都哭了起来，但刚才才有人死在她们身边，她们身上还溅了她们的血，她们总觉得身后看不见的地方又热举着一把弓箭对着她们，谁要是停下脚步，就一定会被射杀。
但也有人忍不下去，捂着自己的身子，哭喊着辩解：“我也不想的，是沈丞相让我这么做的，否则他就要杀了我！”
那些围观的路人却没有丝毫的怜悯：“那你们就让他杀呗！”
“真不害臊！清白都没了还有脸活着！”
一个中年大婶拎着装满韭菜的篮子，朝着这些小姑娘身上吐口水：“就是啊！宁愿去死也不能侮了自己的清白啊，我要是你我就去死了。”
面对如此辱骂，就是之前胆量最大的女子此时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性格刚烈些地，总算不堪受辱，回头朝着皇宫的方向大喊：“沈丞相，你杀了我吧！我宁愿死也不要再受这样的侮辱！”
这一次，那箭矢却没有飞过来。
可是她们已经沦落得如此地步了，有没有箭矢飞过来，她都已经决心要去死了。
刚才喊话的女子忽然往回宫的方向去，其他的女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也一个接一个跟着她过去。
那女子爬上高高的皇宫城楼。
脚下，风声呼啸。
她闭上眼，没有任何犹豫地跳了下去。
跟着她跑上来的女子们见到她竟是来寻思的，有人又开始退缩了。
此时她们之中忽然有人道：“我们已没有脸面活在世上，确实不如清清白白地死去！若是我们的死能让京城的百姓知道沈默这个恶魔多可怕，那就是值得的！”
她说罢，也爬上了城楼，高声喊道：“沈默！是你害死我们的！是你让大雍永无宁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罢，她也闭上眼，跳了下去。
剩下的人互相望了望，眼中有害怕，有绝望，却又分外坚定。
她们都爬到了上面，一个接一个跳了下来。
……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赵知月捂住双唇，满眼含泪地看着刚才那些女子一个接一个的跳下来。
从西郊别苑到江南的路，必须要从京城中穿行而过，所以她现在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她亲眼目睹了那些女子的惨状，忍不住背脊发凉……
她也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幸运，因为她的胆小怕事，她早早远离了这番纷争。
否则，这个时候从楼上跳下来的可能就是她了。
殷梓安刚才是出去准备二人路上要用的东西了，此时也回来了，将东西放进马车里的时候嘴上也真说着外面的事。
“刚才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他说完这句话，才注意到赵知月满脸都是泪痕。
殷梓安连忙不说了，轻轻拥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别怕别怕，阿月，我们马上就要远离京城，这些纷乱都与我们无关。”
赵知月点点头止住泪水。
随着殷梓安一声令下，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赵知月却还是心有余悸，尽管已经让自己不要再去想了，但还是忍不住想到刚才的画面。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不由感慨：“这个沈默，比皇上还要可怕千倍万倍，真不知道沈昭那样的英雄人物，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
殷梓安笑了一声：“沈昭也不见得是什么英雄人物，兄弟俩一丘之貉罢了。”
赵知月瞪向他：“我不许你这么说沈昭，沈昭是北北最爱的男人，我相信她的眼光。”
殷梓安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影响他和自己心爱的女子的感情，连忙应声道：“好好好，我不说。”
但是他始终是站在他皇兄这边的，他皇兄说沈昭通敌叛国，那他就是通敌叛国。
等到了青县，若是发现他真的还活着，一定将他的人头送回京城给皇兄。
……
沈默知道那些女子都死后，还很好心的派人去给她们收尸了。
清水洗去城楼下的血迹，好像也洗刷掉了她们存在过的所有印记。
沈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翻篇的时候，伏诚召见他了。
他便赶过去，见到伏诚时，还未来得及行礼，脸上就挨了伏诚重重一耳光。
“沈默，你实在是过分了！”
沈默苍白的脸上立马浮现清晰的指印。
他的脸色却无丝毫变化，因为伏诚的这种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
伏诚咬咬牙，忍不住问他：“你做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
沈默笑道：“做这些没什么意义，就是好玩而已。皇上不觉得吗？”
伏诚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养了一个多么可怕的东西，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搅的天下大乱，也是他乐意看见的。
不知道存在于世上某一处的宋北北见了，会不会忍不住出来教训他？
伏诚到底还是没有治沈默的罪。
他只是不轻不重地警告了一句：“若你想玩的久一点，就给我收敛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