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宿命
赤血森林
赤血森林位于魔族边界，凡是进出必要途径此处，因此也就成为魔界重要的战略天险。
萧湘和银耳坐在白泽身上，身下是四处弥漫的红莲业火，一些灵智未开的魔物在此危险之地小心翼翼的挣扎求生，凡能在赤血森林熬出头的魔族，都会实力不俗。
微光便是在此地陨落，几千年过去，每每来此，银耳依旧很是悲怆。
想到塔兰泰来梦境里那场惨烈的大战，萧湘也缄默不语。
隔却山峦，远远地就能看到一棵参天古木，眼前的景象很是瑰丽，萧湘却有些无心欣赏，她忽然想起在梦中也是在一棵巨树上和微光相见的，于是她拉了拉银耳的袖子，“小花，那棵树是叫帝屋木吗？”
银耳有些诧异，“没错，你是怎么知道的？”
“微光告诉我的，上次梦里我就是在那棵树上和她见面的。”
萧湘看了看帝屋木，思索片刻，说道：“白泽，带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白泽应声答道。
猜到萧湘的意图，银耳说道：“赤血森林我已经探查过不知多少次，但从没有发现微光的踪迹。”
萧湘安慰道：“这次有我，说不定会有所不同呢？”
到达地面，萧湘从白泽背上下来，可双脚刚一落地，她就被烫的蹦了起来，“哇，好烫好烫！我的脚要熟了！”
今天去参加螭龙的飞升宴，萧湘穿的是仙族普通仙娥的服饰，鞋履是云锦制做而成的，美则美矣，却不能隔热。
银耳看着萧湘滑稽的样子，不禁轻笑。
萧湘见到银耳拿着扇子，眼里全是玩味，丝毫没有帮她的意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干脆一把搂住银耳的脖子，跳到他的背上，吐槽说：“你个大直男，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懂得把握，这要是放在言情小说里，男主早该来个公主抱了。”
银耳笑着将碧光流萤扇递给萧湘，双臂穿过她的膝弯，打趣道：“那女主是不是还应该娇羞一下？你倒是娇羞一个给我看看呀？”
萧湘心想，娇羞就娇羞，这可难不倒她这个演员，于是她贴近银耳的耳朵，呼吸轻拂银耳的侧脸，用娇滴滴的声音说：“多谢尊上怜惜，妾身是不是很重？如此劳烦尊上，妾身万死难逃其咎。”
银耳忍俊不禁，他的耳梢微红，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能在赤血森林展颜，“好了好了，你的演技获得我的认可了。”
萧湘眉开眼笑，“哈哈是吧，我可是有些功底的。”
白泽看着二人亲密的样子，心想这真是太虐兽了，日后还是少做电灯泡为妙。
二人一兽嬉笑着，突然，萧湘抬头瞥到一处，只见微光依旧是一袭皎皎白衣，坐在一个树梢上，温和的目光静静的注视着他们。
萧湘很是惊喜，赶紧拍拍银耳的肩头，指着一处，“你们快看，是微光！”
银耳心下一喜，连忙和抬头望去，却只看到帝屋木繁茂的树枝。
“在哪里？”
“就在那儿啊。”萧湘指过去。
“他们看不到为冕。”微光清凉温润的声音响起，她起身缓缓飘到几人面前。
随着距离的靠近，银耳额间的金色芙蕖闪动了一下，银耳的瞳孔顿时收缩，“我感觉到了，微光就在这附近！”
“微光和我说，你们看不到她。”萧湘有些失落，怪不得银耳一直寻不到微光，没想到竟是这般相遇不相及。
“为冕看的出来，如今银耳和汝一起，甚是欢愉。此前为冕每每见他，他都郁郁寡欢，毫无生气。如此这般，为冕也可稍稍安心了。”
微光端详着银耳，尽管经年不见，她依旧面色平和。
萧湘想起微光就连陨落时，都是这般波澜不惊，从容不迫，这般出尘的举止气度，世间恐难有第二人。
银耳的眼眶微红，“微光，这两千多年，你是怎么度过的？”
“为冕的元神消耗至今，已所剩无几，赤焰因此得以重现于世，惟留赤龙之躯仍被为冕封印。”
萧湘将微光的话转告给银耳。
“封不住那便不封了！”听闻微光元神即将消散殆尽，银耳内心很是煎熬。
微光寂静的目光看着银耳，良久，她缓缓说道：“汝知晓的，为冕必须在此封住赤焰。神形俱灭，亦在所不辞。”
银耳听萧湘转告了后，心中悲凉，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打转，他知晓微光不愿见他难过，生生忍住，但还是倔强的争辩：“赤焰复生便复生，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搭进去！”
银耳苦寻自己千年，微光看着银耳的模样，心中也是不忍，她抚养银耳成人，知道银耳之所以待人凉薄，是因为他自化形起便受到凌虐，鲜少能感受到六界的暖意。尽管她留给了银耳浩瀚神力，六界也都只是敬他，畏他，银耳内心是一片荒芜。
她上前抚摸着银耳的银发，“吾的银耳已经成人，答应吾，莫要再任性了。”
银耳胸口起伏，身体微颤，他寻觅几千年，未曾想，再见竟是诀别。
微光见银耳不再说话，知他此刻心绪起伏，需要消化良久。
微光和萧湘说道：“罂粟花妖一族，往往灵智未开时便为人摘取制毒，能修炼化形的甚是鲜少。银耳自小被掳进象姑馆，为冕将他救出，抚养成人，故而他在为冕面前不甚成熟。他一直踽踽独行，为冕惟愿有人能开化他。”
“好，萧湘记下了。先前您曾说我才是赤焰的劫难，是什么意思？”
微光看了银耳一眼，沉默片刻，“汝可知，为冕为何择汝注之以神识？”
萧湘摇头。
“赤龙之身无心，不懂悲悯，不通情理。唯有赤焰入住旁的躯壳，方能理解七情。”
微光顿了顿，缓缓说道：“根据命理，汝为那所躯壳的伴侣，故而，为冕选择了你。”
萧湘听后愣住了，对啊，她是个凡人，命运由命簿掌控，如果没有神识，她肯定会跟寻常人一样，谈几场恋爱，结婚生子。
只是，那人肯定不会是银耳。
萧湘内心顿时像是坠入深渊。
银耳发觉围在颈部的双臂在微微颤抖，转头便看见萧湘惨白的脸色，他急忙问：“怎么了？”
萧湘不答，她直勾勾的盯着微光，问道：“那他是谁？”
微光默默叹息，说出四个字：“端木遗风。”
萧湘在问的时候就知道微光是不会说出银耳二字的，可真的确定后，她还是非常委屈，眼睛也跟着酸涩，她紧紧环住银耳，咽哽着说道，“不可能，银耳既然能够改动命格，那我也能改变自己的命数。”
银耳不知道微光和萧湘说了什么，萧湘的情绪竟然有如此大的起伏，他眉头紧蹙。
微光看着萧湘和银耳，目光中含着悲悯，喃喃道：“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微光的身影缓缓消散，“将来如何，都是汝己身的抉择，汝不似为冕肩负苍生，为冕亦望银耳释怀愉逸，愿大道不负有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