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飞升（4）
听着玄奘这一番话。
罗林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令人发麻的恐惧。
那是对人类真相的恐惧。
池中鱼！
笼中鸡！
圈中牛！
地中菜！
这就是人类的真相和命运吗？
难怪以玄奘法师这样的圣僧，在知道真相之后也会近乎崩溃。
这才是信仰的崩塌啊！
罗林抬头。
看着那如蓝宝石一般蔚蓝漂亮的天空。
低语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欲吃池中鱼！”
被自己的信仰背叛的感觉，比独自一人面对雪崩更加的恐怖吧。
难怪。
罗林算是有些看懂玄奘的表情了。
一脸慈悲的表情，但眼神的深处，却是一直都有着一种无尽的悲怆和无助，以及一种无力反抗的悲哀。
是啊！
怎么反抗呢？
池中鱼再怎么反抗，都逃不过被清蒸的结局。
对于池中的每一条鱼来说，他们的结局，在出现在鱼池之中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注定了。
不管在鱼池之中如何翻腾。
对于结局没有任何的影响。
难怪玄奘之前有一种宿命论环绕的感觉，原来原因在这里。
此时。
罗林再度看去。
玄奘法师脸上，那种之前令他感到无比撕裂的感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
罗林觉得。
就应该是这种表情才对。
“我欲跃出这鱼池，看看外面的世界，可鱼池边，有人时时刻刻在守着，任何一个跃出去的鱼，都会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捞走，结局可想而知。”
“只不过是更加提前走向结局而已。”
“这里的鱼，没有龙门可越，所以也就不可能有化龙的机会存在，可那些鱼不知道，一些觉醒的鱼，还在朝着无形的龙门努力的跃去。”
“龙门之后，那张大网，早就等候多时。”
“飞升！呵呵”
玄奘法师的面色，异常的绝望。
就好像山脚的村民，在漆黑的雨夜之中，面对突然的山体滑坡所处的地步，那种无助和绝望，别人体会不到。
看着罗林。
玄奘眼中。
露出一丝同情。
“你我都一样，不过是在鱼池之中不同的方位而已，只要这家酒楼还在营业，不管是被清蒸还是红烧，迟早的事。”
罗林紧皱眉头。
他决定。
等自己一出去，就要去找老头问问，到底银河系的真相是什么。
到底。
人类的真相又是什么。
“既然如此，那您觉得，这池中之鱼的一生，又有什么活着的价值呢？”
罗林问。
“倒不如自我灭绝算了，和池边等着吃鱼的人来一个鱼死网破。”
听罗林说完。
玄奘摇头。
“活着，才有希望！”
“笼子再严密，鸡鸭也终有跑出去的时候，渔网再细密，不也同样有漏网之鱼吗？看清真相并继续痛苦的活下去，寻找新的希望，新的信仰。”
“这就是我之所以还在的原因。”
“您想找到新的希望，新的信仰？”罗林凑近了问。
玄奘点头。
“世界上本没有路，不去走走，怎么知道能不能走出这片迷路的森林呢？”
“明知黑暗森林的可怕，却依旧敢于去冒险尝试，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能够逃出这个牢笼，哪怕得到片刻的真正自由。”
罗林：“”
“然后呢？”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后世人逃出了牢笼，又当如何？”
说到这里。
玄奘看着远方无尽的黄沙。
眼眸之中。
也充满了无尽的向往。
“后世之人，自有他们各自的缘法，我处于现在落后的角度，不敢妄加断言，可有一点是现在就可以肯定的。”
“什么？”
玄奘抿嘴笑道：
“那个时候，飞升必定无恙！龙门之后，不再有大网！凡过龙门者，皆可化龙，真正的化龙，翱翔九霄宇宙！”
“可惜”
“可惜什么？”罗林急忙问道。
他和玄奘越聊越深，仿佛就要深入到一些本质的东西了。
可是。
就在这个时候。
“咔嚓——”
“轰隆隆！”
刚刚还蔚蓝一片，万里晴空的天空，突然传来撕裂和炸响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二人抬头看去。
天空之上。
蔚蓝的天幕被撕开，出现一道细黑且长的裂缝，而且还在快速的扩大之中。
呼吸之间。
漆黑的裂缝再次分裂出更多的裂缝，遍布天空之中，密密麻麻的，像是一个被打碎的瓷器的表面。
整个世界都在崩溃。
见到这一幕。
盘膝而坐的玄奘，面色依旧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幕一样，脸色上没有丝毫的慌张。
倒是罗林，面色恐慌的抬头看着这一幕。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世界的破灭。
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太踏马的真实了！
心中明明知道是假的。
可依旧头皮发麻，脊背炸起，冷汗连连。
之前在夫子讲堂的杏园，罗林没有看到那个场景是如何消失的，想来也不会那么的平静。
“呲啦啦——”
“嘭！”
随着天幕的破碎。
远处的沙漠，漫漫黄沙的世界，都在破碎消失。
身后的骆驼有些受惊，发出害怕的鸣叫。
罗林看着面不改色的玄奘，听着耳边世界破碎的声音，大声喊道：
“玄奘大师，我的时间应该是到了，你还有什么真相想要告诉我的吗？或者是其他的交待？”
对面。
玄奘看着罗林。
开口。
想要说一些什么。
可是在罗林的眼中。
玄奘的身体，开始在无尽黑暗的裂缝之中，被这个破碎的世界所撕裂。
“不要”
仅仅说了两个字。
在罗林期待的眼神中，玄奘的身影，彻底被天地漩涡搅碎，消失在了面前。
而罗林自己也是从这个破碎的世界离去，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至最后，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都化为一个小黑点。
然后。
彻底的消失。
再一睁眼时。
罗林看到。
自己还在那个发光的雾蒙蒙的空间之中，依旧漂浮在原来的地方，都没有移动过一丝一毫。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可是。
罗林知道。
自己变了！
闭眼。
默默的感受一番后。
罗林内视脑海之中，看到了一个足球大小的发光体。
那就是自己的神性！
都这么大了？
之前一直没有注意，现在一看，罗林都吃了一惊。
在听夫子讲学的时候，也不过只有鸡蛋大小而已。
现在。
居然足球般大小了！
回到这里，算是从梦中出来了，不过还在自己的梦中。
他凌空而立，正打算仔细的研究一下自己的神性时。
突然。
耳边。
隐隐的听到了一个熟悉而遥远的声音：
“小林子，你睡得可真香啊。”
“再不醒来，我可就要趁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