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飞升（2）
“既然坚信，又如何会那么容易被外界所影响呢？”
“罗施主的这份坚信，看来并不那么坚定啊！”
玄奘摇头。
看着罗林，眼神之中似乎多了一丝失望。
“坚定，坚从何处来，定往何处去呢？”
“所有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在照着既定的轨迹前行而已，终点在何处，其实早就已经定了，不过凡人看不到而已。”
罗林面色凝重的听着。
他算是听出来了。
玄奘的意思，是说世间的一切，都是生来既定的。
这是典型的宿命论。
古人的确对宿命论很相信，可在罗林看来，玄奘这样的圣僧，应该早就看透了世间万象，悟透了生老病死才对。
西行十几年的经历，世间百态必定早就见惯了。
这样一个出尘世间的人，不应该如此悲观。
在罗林看来。
此时的玄奘，就是悲观。
“那种本地花卉的灭绝，其实在我看来，没有谁对谁错，一切早就注定，不过是命运长河的波涛流过而已。”
玄奘眼神之中，多了一股悲意。
可是。
面色上。
依旧是那副慈悲的模样，让人第一眼看到就会很舒服的慈悲。
这种内外的矛盾感，让罗林有一种撕裂感。
现实与理想的撕裂。
肉体与精神的撕裂。
信仰与真相的撕裂。
真实与虚幻的撕裂。
玄奘就以这种让人产生无尽撕裂感的眼神看着罗林。
继续说道：
“谁是凶手呢？”
“呵呵”
“在我看来，不管是花匠和他的儿子，还是农场主，亦或者是来自北方的那种花，甚至包括它自己，都没有错。”
“唯一错的”
说到这里。
玄奘顿了顿。
抬头看着沙漠上的蓝天和白云。
“唯一错的，是这个天！”
“菩萨於法，应无所住，行於布施。所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须菩提！菩萨应如是布施，不住于相。何以故？”
说到这里。
玄奘又开始念诵佛经。
罗林凝眉不解。
看着玄奘，瞪着一双疑惑的眼睛。
他也看了看沙漠上的天。
蓝天白云，无比的清澈，比后世的天空，清澈漂亮了太多太多，像是一颗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天幕之中一样。
至少。
在罗林看来。
这天空是美丽的。
“天？”
罗林伸长脖子，不解的问道。
“天，自古长存，何错之有？”
说到这里。
罗林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成语。
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理解玄奘的，毕竟古人的认知，并没有后人那么的全面，并不知道这所谓的天，其实就是宇宙的一角而已。
不过他也没有说出来。
毕竟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对面。
玄奘看着罗林，停下没有念诵完的佛经。
轻轻一笑。
“罗施主，从你的眼神之中，我看到了一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眼神，这种眼神，是那么的熟悉啊！”
“十几年前，在我刚刚开始西行的时候，在一个村庄人家借宿时，遇到过一个同样借宿的人，他看我的眼神，和你此时一样。”
“以一种自以为知道一切的眼神，看着我这个井底之蛙在这里描述井口的这一片巴掌大的天空。”
“是不是很可笑？”
玄奘摇头。
“从你的眼神之中，我看到了这种可笑和俯视。”
“不过，没有当初那个人那么明显而已。”
“你们，都是一种人，也是来自一个地方的人。”
“不过”
“你在他眼中，兴许就如同此时的我在你眼中一样，甚至，差距更大。”
罗林上前几步。
怔怔的看着玄奘。
除了自己，居然还有人到过这里？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人。
这是自己的梦境，想来以老人的手段，一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不足为奇。
他想描述老人的样子。
可转念一想。
老人可以任意变换形态，根本就不是老人的模样，想要什么样子就可以是什么样子，别说是老人了，就是帅哥美女都可以。
罗林还是有些好奇。
问道：
“敢问，那人什么模样？”
玄奘双手合十:
“尔时，须菩提闻说是经我相，即是非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离一切诸相，即名诸佛”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罗林来劲了。
看着低沉的玄奘。
开口道：
“佛家讲究无念、无相、无住，法师如此执着于上面那个世界，岂非背离了无念之境界？”
罗林以自己不多的一些佛理来和玄奘辩论。
虽然知道不可能是玄奘的对手。
可罗林还是想说一说。
他还想知道，玄奘口中十几年前到这里来的人，到底是不是那个老人。
如果是的话，那还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如果不是
那，可就有些可怕了。
听着罗林此话。
玄奘一点都没有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了罗林的一切一样。
等罗林说完后，他才说道：
“外离一切相，名为无相。能离于相，则法体清净，此以无相为体。善知识！我此法门从上以来，先立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
“智慧常现，不离自性，悟此法者，即是无念。无忆无著，不起诳妄，用自真如性，以智慧观照，于一切法不取不舍，即是见性成佛道。”
“不住色生心，不住声香味触法生心。若心有住，即为非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一些佛经罗林都听不懂。
但不妨碍他喜欢听玄奘法师念诵。
玄奘念诵出来的声音，听着非常舒服。
“罗施主。”
“你可知，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建立在我佛的基础之上。”
“可是，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了我佛的真相，并不是遥不可及，而是和你一样，甚至于还”
说到这里。
玄奘顿住了。
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转而说道：
“若你发现，我佛非佛，我魔亦非魔；若你又发现，天非天，地非地，世间万物，都只是一个非佛非魔存在的意志，又当如何？”
玄奘越说越恐怖了。
看着罗林渐渐震惊的眼神。
他最后问道：
“罗施主，你可知飞升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