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生死一线(三)
没人敢轻易去探测这样的深渊之下究竟会有着什么。如果站在上面朝下看,也只会觉得头晕目眩、恐怖如斯。
而对于生活在其中的生物们来说,这就是天然的屏障、天然的栖息之地。所以,它们,必然也是能在其中如履平地的。
好不容易蹿进孔洞之内的谢净,满以为跳出去了就会是群山、白雪、枯草、干树的场景,却没想到面对的居然是深不见头的深渊通道。
我在深渊上面朝下望,一如沉在深渊之底向上观。
反正就一个字:绝。
听到身后已经传来清晰可辩的、利爪抓在岩石上发出的密集“咔嚓”声,谢净咬紧了下唇。
他又累、又饿、又湿、又冷。
从离开大人那一刻起直至现在,他的内力运转都没有停止过。就算爆发出去的时候并不多,但持续这样的运转,也消耗了他相当多的体能。
前面,是深不见头的天坑通道、后面,是他不敢去想的无数的追“兵”。
他想大人了。
……
而大都城外,赶着牛车、拉着邱富一家三口的狄雷,也在想念他家的二弟。
如果他早一点把邱富家的情况告诉二弟,是不是就不会让他们有今日的结局?
他二弟总说:事是事,人是人。不要因为有人与他牵扯上了丁点儿的关系、或者对他特别崇拜还是什么,就把情感和人品混淆在一起。有些人天天都顶礼膜拜神佛,可也不会影响他们手执屠刀逼向更加软弱可怜的人;有些人生活在狄家庄、狄府或者与生活在那儿的人挂上了点儿关系,就会耀武扬眉、横行四里。所以,对人和事,得有区别的去看、长期地去看。
狄雷就觉得,自己是把这些给弄混淆了。他就一边走,一边反反复复地琢磨着二弟曾经说过的话。
也因此,他忘记了很多事情。
忘了问邱平是在哪儿死的?邱富夫妻俩是怎么发现的邱平?在哪儿发现的?
他当时只是猜到了邱平是被人利用、然后被人给灭了口,却忘记了去想这背后代表的含义。
他只单纯地认为:那些坏人,想毒死狄家庄的人,好引他家的二弟回来,是为了对付他二弟。
他二弟不会因此就回来的,狄家庄的人已经没事了,坏人的阴谋破产了。他现在只需要将邱家三口人给送到府衙上去就行了。
却忘了已经跑出来府来的他自己、狄辉和狄义兰。
所以,当护院们一声大喝:“列阵”之时,看到围上来的一群黑衣人,狄雷才反应过来,敌人的计划,并不是要狄家庄死多少人,而目的其实就是把他们给引出狄府!
他太笨了!
眼见几十名黑衣人手执利器就攻了上来,十名护院瞬间两两结阵,将他给围在了中间,“乒乒乓乓”地和黑衣人就战斗在了一起。
狄雷用手背使劲儿擦了下鼻子,摸出怀里的匕首,就想去扎拉车的牛的屁股。只有把牛惊了,他们才有可能冲得出去。也只有离开牛车,十名护院才能更好地将他给护住。
可还没等他下手,黑衣人中,就有人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一刀就将牛头给砍了下来。
骤然失去脑袋的牛,“砰”然倒地,将牛车给带得翻向一旁。
这种牛车,只有几块板子拼接在一起,侧边用两根长木拦出两道低矮的护栏,是为了方便拉东西用的。也叫平板车。
这一侧翻,差点儿没把躲闪不及的狄雷给扣在下面。还好护院中一名老兵反应极快地踹了板车一脚,将之侧立了起来才让他躲过一劫。
他索性就蹲在那里,借着背后那个侧立的板车躲避着。这也同时方便了护院们的防护。
他们立时五五结阵,放弃了两侧,护在了板车的前面和后面。上挡、下格、中划,但凡硬攻上来的黑衣人,都势必会血溅五步。
很快,地上就有了十几具黑衣人的尸体。
然而,黑衣人的攻势是不要命的。有的被护院给砍中了胳膊,也不发出呼痛之声,反而就用骨头卡着护院的刀,还给护院一招。
护院只得撒手后退,空缺迅速被其他护院给顶上。他们不能像黑衣人一样拼命,否则,他们拼光了,大老爷的命也就没了。
丢了兵器的护院也不闲着,借着队友们的掩护,伸手蹬腿地、专攻向了黑衣人的下盘,一时倒也让黑衣人们凌厉的攻势减弱了一些,且死伤的数量增大。
军阵,不是拿来说笑的。它的威力,不是真正直面它的人,不会懂。
而现在的那些黑衣人们,就切切实实地感受着。看着对方只占了一小片地方、而自己等人因为人多,反而攻击得有些乱哄哄的,还死伤了不少,带头的黑衣人口中打出了一声唿哨。
一时之间,黑衣人们均收手向后退开,拉开了与护院们之间的距离,随即,就摸出身上携带的各种暗器,向着护院们就飞了过去。
形势逆转。
护院们都是沙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刀猛枪沉、战风凛烈,但他们最讨厌什么?暗器。
尤其是细小的、密集的、不易让人察觉的各种暗器。
因为他们用力都猛,反而速度上就会有一定的延缓,拨打起这样的暗器来,往往都会留下很多可钻的空隙。
要是在沙场上,他们拼着受伤,也会追过去把这样下阴手的家伙们给砍了。但现在不行。他们只能拼着受伤,挡在了大老爷的面前。
眨眼之间,就全都挂了彩。他们只避开了要害,还不能冲出去追敌。相当被动地就挂了彩。
狄雷抹了把脸。护院们身上喷溅出的血液,有些,喷到了他的脸上、身上。他抹把脸,是为了能将眼前的情况看得更加清楚。死也想把敌人都看个清楚。
可他看不清。
越来越多的血液喷到他的身上,黑衣人们也都蒙着黑色的面巾,他只看到护院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就倒在他的面前、或者临死都扑挡在板车上面,遮住他的后背,临死都要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