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审讯技巧
就见梅嬷嬷努力睁大着她的那双线眼，仿佛像是要看清眼前来问话的人的模样似的，脖梗显得有些僵硬。
听到问话，她便开口回道：“十二年。”
“你在田府呆了多少年？到现在为止？”狄映继续追问。
“十二年啊，不是说了嘛。”梅嬷嬷奇怪地反问，眼神朝左瞟了瞟。
狄映注意到了她的这个眼神，听到她如此回答，面上不含温度地笑了笑。再问道：“田糖克扣了你多少月银？”
“从来没有发过！”梅嬷嬷听到问的是这个，顿时激动地回答，同时还想继续嚷嚷下去，被狄映打断。
“田糖命人打你哪儿了？可有伤痕？”
“那都是小伤，早就好了。”梅嬷嬷梗了梗脖子，回答。
“你还有多久可活？”狄映忽然转了问题。
“三个……不，我还有一个月可活，一个月后就要行刑了。我不怕，我杀了人，我认，她待我不好，我就要让她和她的孩子都下地狱去！凭什么她们吃香的、喝辣的，就要我这个老太婆伺候着、照顾着，还得不着个好脸儿，还打我骂我不给我月钱？我有家要养，我……”
梅嬷嬷回答了一下后，立刻反应过来就改了口，并且情绪异常地激动起来，挣得椅子在地面发出“咯吱、咯吱”声。
“田府的下人，现在有多少是田府原来的人？”狄映不理她的咆哮和发泄般的嚷嚷，直接用低沉而带着无比威压气势的声音问了下去。
梅嬷嬷的眼神开始闪烁。即使是在这昏暗的光线下，狄映依旧将之看得一清二楚。
他朝前一步，释放出强烈的压迫感，没有给梅嬷嬷思考的时间，直接问道：“没有了，对吧？原本田府的下人，全被林病给换掉了对不对？本相问你，田糖的奶嬷嬷在哪？她三个孩子的奶嬷嬷在哪？田糖的贴身丫环在哪？
是被你们杀了还是卖了？卖去了哪里？杀了埋在了哪里？说！”
狄映喝完，就看见那梅嬷嬷似乎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显然有些懵了，也被他那气势压得仿佛透不过气来似的，两脚在地上乱蹬，就想往后挪，脑袋也忽地偏去了一旁，再也不肯转过来。
狄映见她不回话，抬手，搭去了她的手腕脉搏上。她还待挣扎，谢净、周凛上前将人给按住。
几息后，狄映收回手。
再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可那梅嬷嬷一直死死闭着嘴巴、闭着眼睛，表现出了坚决拒绝回答的意味。
狄映瞥了她一眼，眼神中，第一次透露出自己内心强烈的鄙视情绪。狄映自己也感觉到了，闭了闭眼，抬脚行出。
他现在的心绪有些不稳，他怕再问下去，会忍不住挟块火炭塞对方嘴里。
聂波在负责收尾，将那梅嬷嬷的嘴和耳朵堵上。防止屋子隔得近，听到其他人的动静，或者乱喊乱叫。
谢净见大人站在院中不说话、也不动，脸上的青筋即使是在月色下，也跳动得有些明显，他便知道，大人这是在生气。
或者说，是在愤怒。
谢净自己的内心也觉得有些郁气。如果按照大人的问话来推论：一、林病接近田糖就是故意的。在成功嫁进田府之后，他就在第二年，和那外室在一起了。
第二、林病在跟田糖共同生活的十二年里，换掉了田府原本所有的下人，这就极有可能是为什么、那些下人们统一了口径的原因。而被换掉的人，不知去向。
第三、那梅嬷嬷身体有病，还可能是会要命的大病。这也许就是其最后、也是最初的动机。
最重要的，那个梅嬷嬷，满口都是谎话。
所以，谢净有些不能理解，大人为何不再追问下去？目前这一切还只是推测，如果继续追问下去，就有可能逼得对方卸下所有的心理防线，崩溃后将林病给招认出来。为什么不呢？
狄映也猜到了身边人可能会有的想法，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
现在那些人犯说什么都没用，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翻供。重要的是证据。
事情已经明摆着，林病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并且狼子野心，十二年前串通了上上下下，就为了这最后的成功时刻。
而狄映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听取这些人的真实证词来证明他内心的推断，而是他要想办法，找到切实的证据，将林病等人给一举拿下。
人在做、天在看。他相信天网恢恢，不漏不疏！
“走吧，带我去关押那外室之处。”
狄映在平静了些情绪之后，开口说道。
语气很和缓，但莫名地就让谢、周、聂三人听得有些头皮发紧。像是脑袋上被人泼了桶冰水似的。
聂波不敢耽搁，那么高大的身形都显得有些畏缩，他缩着脖子、弯着腰，赶紧地在前带路。
给狄映都看笑了。
他也“呵呵呵”地笑出了声，笑容里带上了点儿温度，开口道：“好好走路，咱们又不是去偷鸡，做出这副样子来像什么话？”
随着他这话的话音一落，就听到：周围所有的人齐齐呼出了一口长气。
狄映：“……”
知道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周围人了，他抬手捋了捋胡须，顺便不着痕迹地搓了搓脸，放松了下脸上紧绷的肌肉。
待走进关押那外室的屋子之后，狄映已经很好地调整了心态。但即使是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在看到人之后，他就感觉，心底里的火苗，又开始想往上蹿了。
林病外室，梅兰娇。一张锥子脸，下巴尖得仿佛能将木板给扎个窟窿；一双不太大的眼睛，画着浓浓的妆，显得大而模糊；皮肤很白，不过一眼就能看出上面敷了不少粉。尤其是那嘴唇，抹得跟喝了人血似的红。
同样被捆在了椅子上，但她就是妖妖娆娆地坐着，还故意将两只脚的脚尖尽量内缩，肩膀尽量后放，让那胸尽量显得更加突出。
整个人看起来又古怪、又恶心。
当然，这是狄映的感觉。
狄映看了看站在自己侧后的三人。
谢净瞅着那女人，一脸的似笑非笑，一边眉毛挑得老高，一副去了青楼挑姑娘的挑剔模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