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都是天使
车夫听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琢磨了一下，随即双眼猛地睁大，惊喜之情立刻浮上脸面。
“真的？大人您说的是真的？这些法子真的都是那位大人想出来的？是真的吗？那……那狄大人，是……是狄相爷、狄青天大老爷吗？”
车夫其实有听说过传授这些方法的人是狄青天，但他之前没敢说，怕说错话了没得就给狄青天招祸。所以含糊了下其词。他们常年东奔西走的，拉过各式各样的人，嘴风自然是比较严谨的。却没想到，居然就是同一个大人！
周凛挺了挺胸膛，与有荣焉地点头，重重地点头。
车夫一蹦三丈高，还差点被脚下的草绊倒。他欢喜地在原地转圈圈，双手互搓个不停。
“都说狄相狄大人，最会为咱老百姓着想，原来都是真的哎？大人您是不知道，狄相爷、狄青天的名头，不管是住在山巅巅上的、还是住在荒角旮旯的，都有听说过他老人家的大名呢。
自打您们雇了小人的车，小人这一路就一直听您二位、以及各种人喊那位大人叫狄大人。小人也曾偷偷地琢磨过，会不会就是狄青天呢？可是不像啊。
民间到处都有狄大老爷的传闻咧。说他：丈高八尺、铜头豹眼、鹰鼻虎唇、身宽体健，黑壮如牛！都说他的那眼睛、鼻子，能看破天下一切虚妄、闻尽一切臭腐恶气呢；说他的脑袋，能撞开巨山，替百姓们开道；说他的嘴巴，能咬尽牛鬼蛇神，令坏人得到报应。说他大脚走四方，一步能跨出十里之地……
哎呀，所以小人才没敢认哪。这和听说的完全不一样啊。却原来真的是……真的是啊！大人，小人这一生，能有幸遇见狄大老爷、有幸能为狄大老爷赶了这么久的车马，值了，太值了，就算是死，小人也算是能光宗耀祖了！”
正走过来准备出发的狄映：“……”
心道：得，这活着活着，连个人模样儿都没了。
他揉揉鼻子，再笑呵呵地上前，亲切和蔼地问道：“那现在看到真人了，有没有失望啊？”
车夫闻声，扭头一看，“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脑袋也一时忙得很，边磕边摇，连连道：“不失望，一点儿也不失望啊。您这样的狄大老爷，才更像是从咱们老百姓中走出来的、像神人一样的青天大老爷啊！”
狄映听着他词不达意的话语，笑得更加和蔼，抬手将人扶起来，拍掉他身上的雪花后再道：“世间从来没有神鬼，只有人。大人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可别被你们再传得不像是个人了。以后记得帮我改一改外面的那些说法。”
“嗳、嗳、嗳，好好好，改改改。”车夫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泪都掉了下来。眼前这人是狄青天啊，是青天大老爷啊，是百姓们心目中的神啊，这……这这这，不但跟他说话了，还帮他拍雪了，还……还还还……
他忽然有种放声大哭的冲动，很想冲回乡给自家的祖宗们磕一个，感谢他们的坟头真的冒出青烟了。
眼见车夫这副模样，狄映也不好再说什么，安慰地朝对方笑笑，便走开两步，去看周凛给马套车。
想到了什么，又转回头对着正一把把抹脸的壮汉车夫说道：“如遇危险，你要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记住了吗？”
狄映不是无缘无故说这话的，也不是第一次这么交代。
每次出行，迫不得已雇佣外人的时候，他都会这么交代一声。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来袭击他，更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连无辜的人都要下手。他不想因为自己，带累了其他人丧命。
别说生命有贵贱，尤其是这种草民命不如蚁的时代本就如此，在他狄映心中，谁都是爹娘生养的、都是小公主、小王子、都是天上降落到人间、百世方可为人的小天使。
当然，十恶不赦者、作奸犯科者、伪装成人形者，不在此列。
“好好好。”正激动万分的车夫，听到青天大老爷又跟自己说话了，连忙点头答应。可心里想的却是，如遇危险，他一定要挡在大老爷的前头。大道理他不懂，他就知道得这么做，否则，他怕老祖宗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戳死他。
狄映见他那样，便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不过他也没办法，只能想着若万一有事，先让谢、周将人给护住。
这时，周凛双手提铲，内力一灌再一抖，两条矛铲的铲尖便断落在地。他一直在戳地面，但感觉铲尖还是太尖了，索性就给它弄断，让它顶部直接呈三角状，能更好的拖延车速和怼进山体。
“嗳！周凛，过来搭把手。你玩那个都玩儿多久了？我这拿不完了。”
谢净喊着，朝着这边走过来。他一个肩膀上挎着药箱、另一个肩膀上挎着两个大包袱。其中一个装着的是吃食，另一个装着的是换洗衣物和大人的官服。两只手上各提着个大皮水囊，脖子上还挂着一双棉布鞋子。
都给狄映看乐了。他就要过去搭把手，周凛已经将矛铲扎进地里，去帮忙了。狄映便笑吟吟地捋着胡须，左歪歪脑袋、右歪歪脑袋，欣赏谢净的狼狈样儿，嘴里还在调侃。
“啧啧，好好的佳玉公子哥儿，搞得跟老农夫要进城赶大集似的，你不知道多跑几趟啊？”
谢净闻言，脚步顿了顿。一边把水皮囊递给周凛，一边嘀嘀咕咕。
“我这还什么公子哥儿啊？都快跟管家大娘似的了。周凛就知道耍帅扮酷，其它的都得我操心。大……老爷你是不是也太偏心了点儿？”
谢净是真心觉得，自己快跟个娘儿们似的了。三个人的吃穿用度、衣食住行全得他一个人操心。他整天都在盘算着这些个微末小事，别说不像个四品武官，就是普通人家的男子都比不上了。
但是没办法啊。周凛的脑子里只有两件事：大人和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