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是非恩怨
凶手就必然会慌乱。他会害怕自己逃脱不了狄大人的法眼，于是，也会纠结着是不是要逃跑。可县衙被封闭，到处都有人严密把守，以至于他逃无可逃。
就在这惊惧之际，偶一听闻谢净与聂波之间的对话，便肯定会想，只要封掉孔洞，让狄大人找不到关键的线索，就会离开。那么，他就安全了。
他应该是有把握，马县令查不到他的头上。
所以，他就必定会趁着大家都有事在忙的时候，潜入停放马车的地方，企图毁灭痕迹。
根据这个推论，狄映就安排了谢净和周凛出马。
可如果凶手知道曹廉将马车给劈了，这个计划就会不灵了吗？当然不是。即便凶手知道，那么，狄映猜测：对方也肯定会去放置那些破木板的地方，将那两个孔洞掩盖。
而那里，聂波还带着千牛卫的人在暗中守着。
至于凶手如果不上套怎么办？狄映也有想过。不过他想的不是凶手不会钻他的圈套，而是这个套若在曹府里埋设失败，那么，明天他就会让谢净等人，将那些对话传播全县。
凶手总会要关注下文的，对吧？一旦听到，还是会冒险潜进县衙的，对吧？只要凶手对他还有恐惧心理、巴不得他赶紧走掉，那么，凶手就一定会放手一搏。
却不知道，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查到凶手到底是谁。
偌大的一个板县，即便不是个繁华的大县，但人口也有十数万之多。他要怎么去找？何况鸟儿还在天上飞，熟悉县里情况的马县令都不知道，他狄映又要如何去找？总不能天天拱林子吧？他还没那么闲。
所以，只有想办法，让凶手自己跳出来。
好在，计划成了。
坐在正堂上首的狄映，看着周凛拎着个人进来，笑了笑。
周凛将人放下，然后一指点在对方的人中穴上，将人点醒。
张树一醒来，脑子还停留在马车里的一幕，本能地“啊啊啊”叫着，就要往后爬。忽听一声断喝：“堂下之人，报上名来！”
张树一个激灵，定晴一看……狄大人！
所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
他伏在地上，哭着开始交代。先把曹廉如何夺他家产、迫害他家人的事情说了，然后再说道：“小人本对曹珍没有杀心。小人的家人在流放的途中，也是死的死、伤的伤，小人只想报复那曹廉一人，却并不想对他的家人下手。
可是……几日前，小人上街替曹廉买纸笔，却见到了曹珍在大街上命下人们殴打一名乞丐。”
一想起那一幕，张树的胸中就再次怒火翻涌，他双眼泛出红色，一抹眼泪，跪直了身道：“那乞丐不过是想讨得些食物，他也惯常了就呆在酒楼的外面，平时见着曹大小姐也会躲开。可那天他正好讨得一碗剩饭，埋头苦吃，就没注意到曹大小姐从酒楼里出来。
那还离着好几尺远呢，中间还隔着个石狮子呢。可是，曹大小姐一眼瞥见，就很不高兴。直接命人将他打了一顿！
那乞丐顾不上被殴打，还拼命地想捡掉落在地上的饭食……大人，像曹珍那样的人，留在世间何益？！”
狄映端坐着，置于腹前的双手，也一动未动。每每审案之时，并不会露出笑容的脸上，此时的表情显得愈发严肃，只有颌下的胡须，在微微颤动。
他对着张树开口道：“你对乞丐的同情，是因为你也曾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乞丐，故而感同身受，是吗？”
张树重重点头，眼泪又掉下来。
“小人靠着一路乞讨，才回到了板县。那如同蝼蚁一般的日子，甚至从来都不敢回想。
看到那乞丐挨打、看到他拼死也要吃口饭，小人就……仿佛那每一下，都打在小人的身上……像经历了无数次的噩梦，又在眼前重现。”说着说着，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狄映敛了敛双目，语气缓和了些，继续问道：“你是如何杀害曹珍的？那对大鸟从何处而来？”
“那是小人自小养的鸟，”张树用袖子抹抹脸，呼出一口长气后，再说道：“小人家在村子里，旁边挨着山林，没事就去玩。有次掏了两颗鸟蛋回来，放在被窝里，学着母鸡的样子孵它们。
没想到，真的孵出来了。小人就一直喂养着，并训练它们。因为村里猎户多，我便总让它们呆在林子里自己去玩。
后来全家被流放，小人怕那些押解的官兵发现它们射下来吃掉，便只让它们远远地跟着。”
说起那对鸟儿，张树脸上的神情变得柔和。狄映看了他一眼，再问：“所以，你能幸运地逃脱，也是它们的帮忙，对吗？”
“对！”张树听问，从以往的记忆中回过神，接着说道：“在夜晚时，有时候错过宿头，我们这些人犯，就都睡在野地里。在一个漆黑之夜，我便安排它俩一个假装袭击，引开押解的官兵，一个就偷偷啄开了捆缚着小人的绳索。
小人就趁乱逃了。后来，也有几次想用这样的方法救家里人，可惜，那些官兵已经有了防备，小人自己有几次都差点被他们逮住。就连让那对鸟儿给家人送点吃的，也再也没有机会。
小人就想着回板县报仇。一路上，有时候能讨到点儿吃的，但大部分时候，都讨不到。就连抢，小人也抢不过别的乞丐。还全靠了那对鸟儿，经常会抓些猎物来分给小人吃。”
听到这儿，狄映出声打断了他的回忆，直接问道：“说说你如何谋害曹珍的过程吧。要说清楚些，不要漏掉细节。”
张树点头。开口说道：“那曹珍出出入入，身边都有不少的人围着，小人实在找不到机会下手。三日前，曹珍出府，小人便远远地跟了出去。瞧见她因嫌吵闹，就命人将路边一位瞎了眼睛、拉二胡乞讨的老人的二胡，踩烂，扔去了河里。
水流将那把二胡冲了下来，小人灵机一动，就将其捞了上来，之后，便想到了，利用二胡的弦，杀了曹珍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