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物归原主
早上一起来，唐晓赶紧去看了看自己的陷阱，唐德非要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离棚子近的几个陷阱都没有什么收获，只抓到只肥大的老鼠。虽然听说老鼠肉美味，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唐晓不想吃这个。
正准丧气而归时，一只斤半的红尾野鸡高高得挂在树丫上。这个方法挺好的，猎物被抓住了挂在高处，一般的小野兽也不会来占了先机。
唐晓在山泉边打理干净了才把肉带回去。贝爷说了，腥味会带来野兽，流动的溪水会冲淡味道，所以带回家附近打理肯定不是好办法。内脏刚好不要，就放在复原了的几个陷阱上当饵料。
回去一路上，唐德都很高兴，饿怕了的孩子有吃的就满足了。都怪背时的舅母，这些年让姐弟二人受了不少罪。
两人回家就炖上了，大清早就吃炖鸡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是没盐巴，不然就更好吃了。饭后，唐晓把剩下的肉盖在锅里。便带着唐德摸去村里打探情况。
果然不出所料，妇人们家长里短都是在议论自己的舅母。菩提树下，几位摘菜纳鞋的姑婆婶子。
“你们听说了吗，赵大山的婆娘把她甥女两个赶出去”
“听说直接吞了别人唐家六亩上好水田、六亩肥头坡地”
“何止呢，人家宅子都给占了，留着给自己儿子娶媳妇呢”
“腌臜东西，谁家敢把姑娘嫁去，不是羊入虎口嘛”
甚至里长家大院门口都有人议论，唐晓见群众的愤怒达到高潮，知道该趁热打铁了。便打算进行下一步，带着弟弟就掉头去了里长家。
一路上唐晓悄悄叮嘱弟弟。到时候，什么话都不要说，只等姐姐哭就一起哭懂了吗？唐德是个聪明的，看了眼下情况便懂了七八分，认真点了点头。
村子原也不大，很快就到了，敲了敲门。是里长的媳妇张德英来开的门，按辈分该是叫大婆了。此人圆脸浓眉，一副慈态，应是个好相与的，唐晓心里暗自推断着。
“晓儿，怎么来了？快进来”张德英开门便领了二人进去，里长家已用过饭在院内歇息。
唐晓见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只有中间的长者身着对开绸缎褂子，下着齐脚长襦裙，和普通庄稼人的长裤并不一样，便知这就是里长了，前夜在祠堂并未见到真人。
立刻牵着弟弟就跪了过去，什么还没说，便先挤出两滴眼泪。
众人见状，赶忙扶起二人。
唐晓假装紧张害怕地站着，低着头一手牵着弟弟，一手扶着他肩膀，并不言语。两人本就没吃什么身体瘦弱，此刻眼中含泪看着好不可怜！
里长虽然年过花甲却是十分聪明的，忙问道“可是有事难言？”
这就对了嘛，不然痛斥亲长这种事情在这以孝为先的古代可不能张口就说。得等台阶啊，这台阶马上不就来了。
“里长爷爷见谅，我和唐德本也不想叨扰。只是这日子实在难过，舅母严厉，可是我和弟弟却是愚笨，常达不到舅母要求。这饭一日只一顿便罢了，只是这责罚实在难忍”说着，便捞起自己的手臂，密密麻麻全是红斑青淤。
唐晓必须要说实话，自己确实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手臂上的红肿是涂抹了蝎子草的汁液过敏的缘故，青紫是用中空的竹节子吸出来的。本来想真的给自己来两下子，是真的下不去手啊。
“还请里长爷爷救命”两人说着又跪了下去，“开春野狼出没，我们在外宿了两天，真的太害怕了”唐德年纪小，声音软糯，说的周围的人都心里一软。
唐晓还好，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人见得多了，自己也是有点本事的。眼泪瞬时便如泉涌，配合着十二三岁的稚嫩模样，看着真的不能再真。
唐德就恼火，跪下是跪下了，眼泪死活也不来。只得嚎啕起来，双手捂住一滴眼泪都没有的眼角，声音却肝肠寸断，哭得嗷嗷的。
众人只当是太过伤心，只是唐晓忍得难受，差点笑出声音，这孩子也真是的，坑得你亲姐差点岔气了。若是是以后赚不到钱，那就让弟弟去搞个哭丧业务，反正自己是学计算机的在古代也没用，就等弟弟养自己。
两人久久在地上叩着，思绪却飘出很远。
里长见状思忖一下，拄着拐杖站起身来，眼深如水看不出任何想法。把问题抛回唐晓“你们有何打算呢？”
果然是人精，没拒绝也没答应。
唐晓眼珠一转当即明白，他可能是怕自己粘上唐家这锅儿烂事。父亲去世又给自己二人留下些家底，眼红的人很多，舅母又是泼皮。自己舅舅家是目前已知的、唯一和自己二人有血缘的亲人，他们来照顾遗孤是最不落话柄的。
便抬头答道“里长爷爷见谅，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而来。”唐晓先强调了一下都是舅母逼的，顿了顿继续说，“当年我们还小，家宅自然先交舅母代管，如今我只两年便及笄也能自理家事了，虚岁也可算十五。按说有些不合规矩，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得，不然原可活的人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边说唐晓边观察了一下，这老头子略有松动，便又马屁拍到“里长爷爷明镜高悬，公正严明。为小河西村鞠躬尽瘁，堪比青天在世，定能扶贫助弱，救我们姐弟二人一命”。
唐晓根据祠堂的那番话猜测，这位里长很是自比清官大儒，尤其在意风评名声。果然这话一听，心里十分得意，不过虽然是里长却也不能明着破坏规矩。
一是自己是一族之长，表面必须维持公平正义。二是一个村大部分都姓赵，这唐晓舅舅算起来还算自己远房侄儿，分到手的肉多少有些得罪人。
不过也就捋捋胡子、眨眨眼的功夫，里长便有了主意。
走上前扶起二人，只是抬着这胳膊并不放下，“确实打的太狠，这新伤加旧伤，怕是没好过”众人围上前来看，纷纷义愤填膺骂道“真不是东西，敢情不是自家姑娘不心疼”
几个围得近的，不禁倒吸一口气，这伤痕像蜈蚣一样爬的满满的。唐晓心想这效果还不错，不枉费自己那几下子功夫造假。
不过的确该怪舅母，平时新旧伤实在不少，不过多在大腿和后背，在教条森严的古代根本不可能让旁人看见。她下手之前就考虑好怎么避免议论了，自己自然不能让她得逞。
此时，里长不动声色递了个眼色给媳妇张德英，两人几十年老夫妻十分默契。张德英赶紧打开院门，院内的嘈杂声音不多一会儿便把菩提树下、各处院坝休息的人都吸引了来。
这便是官方昭告乡里，赵家媳妇虐待遗孤了！
哈哈哈里长不愧是高手，自己是见多了现代的明星公关，他却凭着生活经验无师自通。
唐晓见里长已经造好了势，便趁热打铁道“我和弟弟虽日子艰苦，仍感念舅舅舅母抚育。愿将水田和坡地各留一半给舅舅家，以谢四年养育之恩”。
这是在提醒众人也就过了四年，得上好水田三亩、土坡三亩算是美差了。主要是给里长面子，让他好做人。
如此自己和弟弟便各剩三亩，两人也够了，唐晓心里盘算着。
“这两个孩子命真苦啊”说这话的是唐家隔壁邻居李婶，丈夫去世后独自带着儿子赵成刚。她生活艰难更懂孤儿寡母的不易，所以唐晓唐德被赶出去后，处处帮着宣传两姐弟受的苦。
抽噎的声音一起，其他心软的妇人纷纷开始抹泪。
“里长，就给他们分家吧”
“就是，本来宅子、土地也是唐家先生留的”父亲以前是老师，大家便都称先生。
“要我说，三亩水田、三亩土坡都不必给那女人留”
“就是，本就是唐家的。大山媳妇好歹毒的女人，听说半夜把姐弟二人赶出去”
“若是运气不好，遇到饿狼就没命啦！你想想若是唐家再无人，这宅子土地落入谁手？”
一旦有人开口，众人便纷纷附和，边说还边咒骂舅母一番。
既然是民意那就好办了，里长顺水推舟。当即命人敲鼓告知，今晚赵家祠堂开会，再派了个得力的专门去通知唐晓舅母，叮嘱她带上地契。
本就是唐家家产倒也好办，只需在众人面前过个明路。村帐上做个登记，再让唐晓舅母拿出地契归还即可。
只是这女人事到临头还想颠倒黑白，哭诉自己如何含辛茹苦，养大两个白眼狼，现在却反咬自己，让自己无处可去。
肥胖的脸上满是横肉，好不容易挤出的眼泪夹在肉缝里滑不下来，像个小丑。
唐晓见状赶紧上前解释，“父母在时，舅母家便在村尾住，两间房屋尚好如今是能住的。且加上我和唐德愿意奉送的六亩田地，舅舅家还有十五亩土地，并不是不能活。”
众人一听，不禁唏嘘，这贪得无厌的女人。
舅母见哭诉无果，便指着唐晓大叫到“你、、是你主动说要搬出去的，怎能懒我赶你！”说着就要上手，几个力大的赶忙拦下。
这话说大家都不相信，哪有小孩主意这么重的，无钱无权还敢离家！
“各位长辈相亲明鉴，我和唐德就只剩父母留下的老房子了，还能去哪里。”唐晓悲悲戚戚地说到“就算表哥要娶妻，也要给我们留一处容身之处啊”
舅母听到这话差点没气晕过去，自己真是低估了这小贱蹄子颠倒黑白的能力。
大家瞬间明白了，原是要娶媳妇才赶的人，倒也想得通，就是太歹毒了。便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小河东村的姑子真是要不得，祠堂便又吵闹起来。
“咚~”锣声一响，四下安静。
里长中气十足说道“大家禁言，赵家媳妇若是不认这理，也可报给官府。”里长停顿一下，话锋一转“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知县大人知道你虐待遗孤，你儿子今年府试是去不得了。你选如何你自己看着办！”
儿子可是舅母命根，里长不愧是里长，一下便捏住七寸。只见她面色如土，蚊子一般声音说到“那。。。那听里长安排就是”。
里长当即宣布，明日限期一天。赵大山一家搬回原宅，不得再居住在唐家。
唐晓唐德二人没有壮劳动力，便留下靠河的三亩水田。舅母正欲争辩，因为靠河的水田夏季不用引水，省力不少。却又听见里长说，坡地离村近的三亩给自己，嘴巴欲张又闭就不再说话。离村近的土地劳作更方便，如此倒也无话可说了 。
地契当着众人的面，不情不愿地清点给了唐晓。
如此便好，唐晓心里也松了口气。本来也想要靠山的土地，大家只知靠山贫瘠，可唐晓想着若是种些林下仿野生药材，岂不刚好。若是离村太近也不好保密，此为后话。
唐晓眼神朝弟弟望去，却发现弟弟也正在看自己，两姐弟便相视一笑。唐德只觉得今天的姐姐特别厉害，这事干得漂亮极了。
既然已经物归原主，众人便三五成群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