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郁云宫跑回到客房打开衣柜, 入目是他先前亲自叠放进去的颜色各异衣服。
少年呆滞原地，这才想起来得匆忙，忘记询问恶魔先生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了。
是白色吗？先生曾说喜欢看他穿白衣，他自己也喜欢穿这种颜色吗？
但是先生现在穿的是墨色, 是不是说明除了白色, 先生还喜欢墨色？
郁云宫小幅度地拍打自己的脑袋，郁闷道, “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掉呢？到底是白色还是黑色？”
少年皱着眉纠结了一小会儿, 手指摸向胸怀，取出魔角。
“先生, 您在吗？”
奥森在长长的走廊穿行, 幼年的记忆在他沉稳的步伐声中逐步被唤醒，时间如白驹过隙，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在千年后的时间长河里。
庄园还是那个庄园, 环境却不是当初的环境, 人也不是当初的人。
奥森走进客厅, 面前是少年背对这房间，低头等候他回话的场景。
这一千年的岁月里，他总是在战争和空荡荡的宫殿或者荒野度过，从未体会过被人等待的温情。
奥森一步一步走上二楼,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另外一个方向传入郁云宫的耳朵。
郁云宫转身注视门口，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
噗通, 噗通。
终于，脚步声来到门外，他看见先生高大健壮的身躯，深邃俊美的脸庞。
奥森一路走来, 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尘土的气息，他向少年靠近，回答对方的问题，“我在。”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少年仍是感到不自在，他眼神乱飘，大脑一团浆糊。
奥森在他身边停下，低头看着他，“怎么了？”
郁云宫余光瞥见衣柜，恍然找回神智，抬头与恶魔先生短暂对视，“我找到您的衣服了，但是不知道您喜欢的颜色和适合的尺寸。”
奥森目光往衣柜里一扫：“黑色。”
郁云宫连忙弯腰翻找衣服转移注意力，过了一会儿，他手里捧着两套衣服，“找到了，这些衣服前两天清洗过，先生要不要试一试看看合不合适？”
他抬着手臂，衣服整整齐齐托在手上，奥森接过衣服，“嗯。”
他走到床边，将衣服放到床垫上，手指触上腰带。
郁云宫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我在门口等您。”
他步伐匆忙离开，贴心的关上房门候在门口。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算远，室内寂静，奥森能够听到少年清浅的呼吸声。
恶魔先生慢条斯理的脱下沾染谢灰尘和血迹的衣服，换上一套干净的墨色衣服。
这衣服他穿着有些小了，大概当年他的父母也没有想到他会长的这么高大强壮。
奥森没有亏待自己，感觉到衣服绑在身上的不适后，他利落的脱下衣服，换上宽松的黑色睡袍。
“咔哒。”房门从内部打开，郁云宫条件反射抬头，迎上恶魔先生平静的目光。
奥森说：“衣服太紧，暂时穿睡袍。”
郁云宫越过他：“我把先生的衣服拿到圣殿去洗，之后找一找有没有大一号的衣服。”
少年说话时刻意和他减少对视，奥森敏感地察觉到对方对自己与魅魔白蛇的不同，他注视少年忙碌的背影，眼里划过暗芒，但在少年转过身的一瞬间收敛，“我来拿。”
郁云宫摇头拒绝：“先生穿着干净的衣服，不要碰这些，我来就好，我们快一起回圣殿吧？待久了污染会被我吸引来庄园。”
少年步伐急促，竟然将人高腿长的恶魔先生落在了后头，奥森凝视少年背影，眸中一片暗色。
回到圣殿后，郁云宫看见魅魔和白蛇正在房间忙进忙出，“这是做什么？”
米希尔挤出笑容：“搬家，我和祈蛇住到对面去。”
方才给自己搬家的时候，魅魔心里不平衡，非缠着白蛇一起搬家，对方不堪其扰，最终同意一起搬到别院去。
现在他们的东西已经大部分运送到别院空房间，只是还没有整理。
郁云宫困惑：“好端端为什么搬家？”
魅魔目光转向白蛇，毫不犹豫甩锅，“问他，我不过是个听话的魅魔罢了。”
白蛇：“”
他温声解释：“现在大家团聚，我想把圣殿上方的湖水引走使圣殿重见天日，我和米希尔搬过去是为了方便约着一起行动，担心太吵打扰到你们。”
郁云宫：“那也不用这么远啊？”
白蛇：“没关系，走路一会儿就到这里。”
他对魅魔说：“先把先生的房间整理好，先生需要沐浴休息。”
魅魔正要应声，郁云宫说，“不用了，这里我来做，你们去整理你们自己的房间吧。”
白蛇目光往奥森方向一落，见到对方动作轻微的点头，笑着应答，“好，那就辛苦你了。”
两位恶魔带着家具离开，郁云宫抬头问恶魔先生，“您要住在圣殿吗？这里到处黑漆漆的，坏境也没有庄园好，”他走向篝火，看见悬在上方的大铁锅里蓄满了水，正在冒着热气，“水快烧开了，先生去我的房间里等我一下。”
他大步跑进卧室，奥森的目光始终跟随着他。
房门大开着，他看见少年在房间中央摆放浴桶，桶的边上放着毛巾。
屋檐下放着装满水的大桶，少年提着小木桶往里头舀水。
奥森走过去接过桶：“我来。”
郁云宫伸手欲抢：“先生在旁边坐着好好休息吧~”
奥森已经将木桶放入水中，提出满满一桶水走进房间，“这种程度不算什么。”
郁云宫抵达嗓子眼的话被迫吞了回去，他沉默地看着先生的背影。
先生明明赶了很多天的路，现在却执意自己动手工作，而不接受别人的帮助，他是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
郁云宫不知道恶魔先生的过去，但从这相处的八年时间里看出先生总是安静地抗下所有。
他明明实力强大，却活得像一匹孤狼。
孤狼总是沉默着受伤，沉默着独自舔舐伤口，郁云宫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也仅仅是让这匹孤狼肯向他表示回应，在他询问是否受伤的时候叫一声疼。
郁云宫心头涌动酸涩情绪，他决定好好爱护先生，让他能够放心的依赖他。
少年拿起空桶小跑到篝火旁边舀热水，余光见到奥森过来，大声说，“我们一起做，你舀凉水，我舀热水，先生不要什么都自己做，我不是小孩子了，可以使唤我~”
奥森步伐微顿，深深地凝视少年，片刻后转道舀凉水，“注意安全。”
这话他说的如此自然，以至于走过来准备处理肉食的魅魔当场惊呆。
魅魔用胳膊肘碰白蛇，低声说，“我没听错吧？这是王？”
白蛇步伐不停：“如假包换，别傻站着，过来干活。”
奥森在郁云宫的房间里洗澡，少年站在走廊上和返回的魅魔白蛇打招呼，“这么快就整理好房间了？”
米希尔：“没有整理好，不急，东西已经放过去了，晚上再整理也行。”
白蛇问：“先生的房间还没有整理吧？”
郁云宫：“还没有，正准备去整理，直接把庄园里的家具搬过来就好了。”
白蛇：“正好我和米希尔过去搬，你留在这里摆放。”
郁云宫走下走廊：“一起去。”
魅魔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插嘴道，“你就留在这里吧。”
万一王发现你离开这里又开始冒灰雾怎么办？救命，我们脆弱的小心脏承受不来这些！万一王一个失控，我们都不够他三招砍。
郁云宫狐疑地看着魅魔，觉得他不太对劲，想了想没想出来原因，于是点头，“那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魅魔如蒙大赦，扯着白蛇大步走进传送阵。
郁云宫望着他疑似逃命的背影，迷茫地抓了抓头发，将疑惑暂放，取来洗衣服专用的盆，把恶魔先生换下来的脏衣服放入进去。
奥森听着门外走动说话的声音，神情发生一瞬的恍惚。
魅魔和白蛇在几百年之前就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他们之间的交谈仅限于战争命令和追功封赏，而现在他曾经杀戮成性残忍冷漠的下属们却和少年相处的轻松自然，不见昔日一点痕迹。
就像他们从未生活在深渊，从未经历战争，这里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里面的人温和善意。
是少年改变了他们。
奥森嘴唇紧抿，忽然生出不悦，他烦躁地用力清洗，仿佛这样就能洗去自己满身的鲜血和阴翳，变得和他们一样光明。
许久，奥森面无表情穿好睡袍，在门后稍稍整理心情。
他不能让少年看到自己冷漠的样子，也不能让少年害怕他，抗拒他。
这种情绪激烈而陌生，恶魔先生无法想通缘由。
房门打开，恶魔先生目光在外搜寻，停落在少年身上。
郁云宫正在和魅魔一起切肉，敏感地察觉到被注视的目光，抬头笑着朝奥森招手，“先生洗好了吗？您的房间就在我的房间隔壁，我带您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