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茶社
岳不群露宿衡山城外破庙之中,草草填了填肚子,便开始打坐运功,十几年来勤修紫霞神功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耳边忽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只听一人说:“老三,查清楚了么?”
另一人道:“查清楚了,他们今天已经全部入城了,不会弄错的,老二,既然是对衡山派下手,上面干嘛让我们盯着华山派。”
两人说话声音极低,而且远离破庙,但是岳不群此时正在运转紫霞神功,耳目之灵敏远超平时何止一倍,当即听的清清楚楚。本来岳不群还想着非礼勿听,准备停止练功,但听的华山派三字,连忙睁眼,全力运转紫霞神功,唯恐有什么不利于华山派的事情发生。
只听先头那人道:“上头的心思,谁敢猜测?让我们盯着我们就盯着好了,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另一人陪笑道:“老二,我这不就是随意的说说么?又没打算妄自揣度上意,再说了,你就不觉得奇怪,小小华山派,还值得我们在意。”
那老二道:“话不能这么说,华山以前也是武林大派,全胜的时候连少林都要给他三分薄面,那菜清屏老儿更是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紫霞功压得五岳其他四派抬不起头来。要知道,破船三斤钉,谁知道华山现在有没有什么后手。”
老三嗤笑道:“说起来也好笑,现在华山实力低微,却还在江湖上享有偌大名声,真是德不匹位,那伪君子也是命大,在江湖上地位和实力相差悬殊本就是取祸之道。”
老二肃然道:“那姓岳的倒是个人物,本来华山已经败亡在即,居然让他硬生生的撑了十几年,而且还能凭一己之力闯下来一个君子剑的名号,虽然我们都知道他是伪君子,但是乡野愚民岂能懂得,那些无知愚民只知道有奶便是娘,那伪君子为他们出头打抱不平搞得重伤三六九轻伤天天有,那些愚民自然就会被其这些沽名钓誉的小恩小惠所迷惑。现在华山虽然实力不堪一击,但是他搞出来的这个名声确是个大麻烦,一旦任何势力敢打华山的主意,就算能把华山赶尽杀绝,也只怕这悠悠天下众口铄金啊。”
老三笑道:“这个倒是,不过他这个伪君子辛辛苦苦十几年闯下来的名声,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了。哈哈,老二,我们这个任务完成了,再过上一两年,就可以功成身退,从此以后我们几兄弟捉棋泼墨岂不美哉?”
岳不群听到对方要对华山不利,吃了一惊,微微打个寒噤,略一疏神,紫霞神功的效力便减,只听得先一人说道:“……不是截杀……也是是受人之托,欠了人家的情……倒不是……”说话的语音极低,断断续续的听不明白,待得再运神功,却听得脚步声渐远,二人已然走了。
岳不群寻思:“看二人身法也是江湖一流高手,我华山这是又惹了哪出的厉害对头?莫非又是冲儿无形中得罪了人?”
一念及此,岳不群睡意全消,患得患失的盘算了一夜,最终决定一早进城探听一下消息。
第二日清晨,岳不群一大早就进了衡山城,三转五拐的找到了一家茶楼,多年前,岳不群游历江湖的时候,曾经在一伙劫匪的手中救下过他一家老小的性命,故此此间主人将岳不群视为再生父母,常年在家中供奉岳不群的长生牌位。
在茶社后堂,掌柜见到救命恩人驾到,连忙施礼,岳不群以礼相还,只是表示准备在茶楼借宿几夜,并嘱咐掌柜如遇华山弟子暂且不要声张自己已到此处,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弟子在外行事如何,掌柜自然欢喜不尽。
不久以后,华山派的梁发高根名以及陆大有等人纷纷来到,除去之前派去福建的劳德诺和岳灵珊,唯独不见令狐冲,岳不群不禁心感不妙。
华山弟子也知道本派与此间茶楼关系非同一般,到了衡阳城直接来到此处。众人与掌柜之间说笑毫无生疏,更无半点顾忌,已经把自己当作了茶社的主人,陆大有几个干脆借口为了形式方便以东家的身份给账房和伙计放了假,自己几人扮作伙计的样子呆在茶楼,他们岂懂得买卖生意,八分银子的茶叶当作一个大钱的卖起来豪气的简直不得了。茶社掌柜倒是面带微笑满不在意,但暗处的岳不群确实气得脸色发青:“孽障啊!我一直教导他们施恩不望报,否则和那些施恩图报的市侩有何区别?岂有如此大康他人之慨的道理?”
本想出去教训一下这些败坏华山门风的弟子,但是忽听得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说道:“二师哥,这雨老是不停,溅得我衣裳快湿透了,在这里喝杯茶去。”
岳不群听得是岳灵珊的声音,心中一动,强压下怒火,稳住了身形。
果然,随着话音落地,扮作一个丑女模样的岳灵珊和劳德诺走进茶楼,华沙弟子一阵哄笑将他们围了起来,有的拍手,有的轰笑。
岳灵珊笑道:“哈,一批下三滥的原来都躲在这里,倒吓了我一大跳!大师哥呢?”陆大有笑道:“怎么一见面就骂我们是下三滥的?”岳灵珊笑道:“偷偷躲起来吓人,怎么不是江湖上下三滥的勾当?大师哥怎的不跟你们在一起?”陆大有笑道:“别的不问,就只问大师哥。见了面还没说得两三句话,就连问两三句大师哥?怎么又不问问你六师哥?”岳灵珊顿足道:“呸!你这猴儿好端端的在这儿,又没死,又没烂,多问你干么?”陆大有笑道:“大师哥又没死,又没烂,你却又问他干么?”岳灵珊嗔道:“我不跟你说了,四师哥,只有你是好人,大师哥呢?”
施戴子道:“我们昨儿跟大师哥在衡阳分手,他叫我们先来。这会儿多半他酒也醒了,就会赶来。”岳灵珊微微皱眉,道:“又喝醉了?”施戴子道:“是。这一回可喝得好痛快,从早晨喝到中午,又从中午喝到傍晚,少说也喝了二三十斤好酒!”岳灵珊道:“这岂不喝坏了身子?你怎不劝劝他?”陆大有道:“大师哥肯听人劝,真是太阳从西边出啦,连师父也没办法。除非小师妹劝他,他或许还这么少喝一斤半斤。”众人都笑了起来。
岳灵珊道:“为甚么又大喝起来?遇到了甚么高兴事么?”那拿算盘的道:“这可得问大师哥自己了。他多半知道到得衡山城,就可和小师妹见面,一开心,便大喝特喝起来。”岳灵珊道:“胡说八道!”但言下之意显然颇为欢喜。
陆大有又道:“小师妹,昨天你如在衡阳,亲眼见到大师哥喝酒的这一路功夫,那真非叫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可。他‘神凝丹田,息游紫府,身若凌虚而超华岳,气如冲霄而撼北辰’,这门气功当真使得出神入化,奥妙无穷。”岳灵珊笑得直打跌,骂道:“瞧你这贫嘴鬼,把大师哥形容得这般缺德。哼,你取笑咱们气功的口诀,可小心些!”
陆大有笑道:“大师兄手面阔绰,交游广阔,谁提起来华山令狐大侠不会挑大指称赞一声,昨天大师兄见一个馋酒的乞丐有趣,就一两银子一口酒的请那乞丐喝酒,整个酒楼的人都兴奋不已,你是没见到那场景,大师兄,啧啧,真是英雄豪气。”
岳灵珊听的双眼闪闪发亮,笑道:“那是自然,大师兄岂是你这个不正经的六猴儿能比的。”六猴儿道:“那叫化和大师兄,两人你一碗我一碗的喝个不停。我们等到中午,他二人还在喝。等到午后,那叫化醉倒在地,爬不起来了,大师哥独个儿还在自斟自饮,不过说话的舌头也大了,叫我们先来衡山,他随后便来。”
岳灵珊道:“原来这样。”她沉吟半晌,道:“那叫花子是丐帮中的么?”施戴子摇头道:“不是,他不会武功,背上也没口袋。大师兄不是那种势利眼,只看出身,是真正的大侠,自然不在乎对方是不是天下第一大帮的人了。”岳灵珊向外面望了一会,见雨兀自淅沥不停,自言自语:“倘若昨儿跟大伙一起来了,今日便不用冒雨赶路。”陆大有道:“小师妹,你和二师兄此番去福建,有没有碰到许多希奇古怪的事儿,这好跟咱们说了罢。”岳灵珊道:“你急什么,待会见到大师哥再说不迟,免得我又多说一遍。你们约好在哪里相会的?”陆大有道:“没约好,衡山城又没多大,自然撞得到。好,你骗了我说大师哥的事,自己的事却又不说了。”岳灵珊似乎有些心神不属,道:“二师哥,请你跟六师哥他们说,好不好?””
陆大有道:“二师哥,你和小师妹到福州去,探到了甚么?福威镖局给青城派铲了,那么林家真的没真实武功?”劳德诺说道:“我和小师妹在长沙见到师父,师父他老人家叫我们到衡山城来,跟大师哥和众位师弟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