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土鳖
第二天下午，模拟月考的所有科目终于考完，学校大发慈悲给高三党放了两天假期缓缓。
江何如同解放，累地想一头扎进床上。
这些天加班加点地复习，凌晨三四点钟睡觉已经是常态，熬得头发都没几根了，精神也有点扛不住。
回到家里，江何晚饭都没吃，躺在床上一觉睡到晚上八点，李丽看她睡得香，没忍心叫她。
江何睁开眼，房间里黯淡无光，空荡荡的。
无尽的黑暗包裹着她，伸手不见五指，安静阴沉，好像黑暗从不惧怕光亮，只有光亮时常被黑暗笼罩。
江何习惯性的摸了摸枕边，想找手机。
一顿好找，才意识到自己是十八岁的江何。
她坐在床上，刚睡醒的头发蓬松杂乱，眼里还有几分恍惚。
压抑的孤独感四面八方袭来。
这种感觉很久都没有出现了。
来到这边时空的每一天，都没有出现过。
她想起二十八岁的自己时常在黑夜中惊醒，看着窗外霓虹闪烁，车鸣来往，窒息感灌满全身，莫名地落泪。
房间里无人说话，无话可说。
此时再一次体会到孤影感。
江何揉了揉眼睛，渐渐清醒，起身开灯，一束冷光洒落，原来房间里不止有床，还有书桌与沙发。
强光有些刺眼，江何眯眼扭开门把，客厅里响着电视节目的音频，父母躺在沙发上聊天，你侬我侬。
一切都那么的温馨，幸福。
江何笑了笑。
真希望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妈，我饿了，有吃的吗。”江何悄声走到沙发背后，趴在沙发边上问。
“哎哟——”李丽被她突然降临的声音吓到，慌忙捂住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死孩子！”
江何一手搂住母亲的肩膀，撒着娇：“难道这家里还能有鬼啊？”
李丽扯下她的手，轻拍了下她的手臂，完全没有痛感可言。
“尽跟你爸一样嘴贫，”李丽笑着说，“让你爸给你下点面条吃？”
江何笑：“好，我要加两个糖心荷包蛋！”
李丽用脚踢了下江鸿，催促着：“听见没，还不起身，小祖宗发话了。”
“得嘞！客官请坐，一会就好！”
……
吃完面，江何主动收拾完残局，父母也早早地进房间睡下。
她关下厨房的灯，顺着潜意识里的薄光走回房间。
下午睡的太多了，导致现在毫无困意，精神充沛。
内心甚至还想做一套广播体操。
漫漫长夜，没有手机，没有网络，该怎么度过，让江何头大。
看着书桌上一摞一摞的书，江何心里一百个抗拒，考完试，想碰一下的心思都没有了，看见都觉得发烦。
她毅然决然地出门去散步。
拿上mp3，耳机缠绕在耳后，一边走一边听歌。
夜市里的热闹还没褪去，正喧嚣着。
初夏凉爽的晚风刮过身边，地上的灰尘漫天飞舞。
江何装着心事，百无聊赖的踢起脚边的石子。
现在十八岁的李巾凡，是什么样子呢？会依旧帅气，身边成千上万的女孩追求吗。
好奇的种子撒满内心，如同草芥肆意疯长，思念也在悄然出声。
她没发现，即使自己绝然的说要忘记关于李巾凡的一切，可在平淡的生活里，潜意识总会记起他的某个瞬间。
忘记这个词，在江何的嘴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谎言。
江何搞不懂为什么一直在爱里吃亏，尽管如此，她还是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李巾凡曾对她说：“江何，我以后遇不到像你这样，全心全意对我好的人了。”
他明知道以后都不会再遇到了，还是说完转身和别人结婚。
爱不爱的，真有那么重要吗？
对于二十八岁的江何，重要。
她差一点就能和李巾凡在一起，她不甘心，也不能释怀，更没办法全身而退。
耳机里苦情歌的渲染，让江何感觉到氛围浓郁着缕缕悲凉。
街头所有的热闹全然与她无关，她被圈在一个死循环的位置，无论挣扎多久，就像往万丈深渊里投入千千万万的石子，依旧一声不响。
-
两天假期很快结束，又迎来繁忙的高三生活。
模拟月考成绩出炉，被张贴在学校公告栏处，大家进了校门，就直奔教学楼下的公告栏。
人越聚越多，围着公告栏，不断往前拥。季茨林个子比较高，挤到最前面，仔细找着江何的名字，他完全自信，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理科第一名的位置无人撼动。
找了半天，看到江何的名次，少年淡漠疏离的脸上露出笑容，打心底里替她高兴。
季茨林来到文科高三一班门口，瞥了眼教室里，江何不在，暗吐了口气。
他来的较早，教室里没有多少人。
季茨林招摇地走进去，吸引了班级个别女孩的注意力，目光一直追随在他身上，季茨林朝着那女孩桌前走去，轻弯着唇，漾出好看的弧度：“同学，借个便利贴。”
那女孩看他，脸颊的肌肤以光速般烧了起来：“啊…好…好的。”
季茨林接过便利贴，走到江何的课桌前，从书包里掏出中性笔在上面写：全校排名58。
写完，贴在课桌正中央，位置丝毫不差。
理科男的强迫症真是没谁了……
季茨林走之前把便利贴还给那女孩，顺带道谢：“谢谢同学。”
这一句谢谢同学，让女孩彻底沉沦在他的温柔中。
果真是温柔刀，刀刀致命。
……
早上八点一刻。
江何踩着点来到教室，放眼看去，班主任林瑟瑟和全班同学都已经到齐了，她一路上狂奔，停在门前喘气，樊菲还在后面追赶。
她还没来得及喊报告，就先被林瑟瑟点名批评：“都几点了，还来干什么？高三了，不是高一，也是十八岁的人了，没有点上进心啊！”
江何低着头任她批评，照单全收：“是是是，下次不会了。”
心里默默吐槽：不就是装孙子嘛，这活我最熟了！
没等林瑟瑟让江何进教室，樊菲也刚好赶到门口，看到林瑟瑟在讲台上，樊菲大气都不敢喘，捏着细嗓说：“报告！”
林瑟瑟注意到她，脸色一黑，又道：“差点把你给忘了，你和江何真是我们班的两【大】代表，考试不见你俩发挥作用，迟到倒一次都不落！你俩要是把漂亮分一半给脑子，我都替你们高兴！”
顷刻间，不大的教室被笑声包围着。
樊菲好脾气的听她批评，左耳进右耳出，还扣起了手指上的死皮。
林瑟瑟一脸烂泥巴扶不上墙的表情：“愣那干嘛？！赶紧进来！”
两人接到指令，麻利走到各自的课桌边落座。
江何注意到桌上的便利贴，随手拿起来看，上面写着自己的月考名次。
她满头问号，疑惑着。
是谁干这种田螺姑娘的事。
江何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有生之年居然让她遇见了个活雷【峰】。
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峰】。
班主任林瑟瑟开始发言：“这次模拟月考，我们班还算不错，全校前二十的排名，我们班占了五个，虽然说前五就只有班长一个人进了，但是总名次比其他班级高的多，我很满意，按照这个成绩稳定下去，你们高考有望。”
“还有某些同学，成绩提高了不少。特别是江何，从全校垫底提升到第58名，值得大家表扬鼓励一下！”
话音刚落，大家纷纷替她鼓掌。
樊菲撇头看向江何，咧着嘴笑，手掌拍的最响亮。
莫名其妙有种。
自己家养的猪崽子，肥膘指数超过预期的高兴。
……
林瑟瑟没注意时间多说了几句，看到数学老师站在教室门口，便和老师打了招呼匆匆离去。
数学老师走上讲台，清了两声嗓子让课代表把试卷发下去。
江何在心里祈祷：天灵灵地灵灵，保佑一定要及格！！
卷子拿到手上的那刻，江何眯着眼看分数，三位鲜红鲜红地数字摆在她眼前。
100分。
“……我靠！”
江何忍不住骂了句。
满分150，及格分96。
她考了100分。
比及格分仅仅。
只。
多了。
4分…
亏她这一个多月来没日没夜的复习，用心最多的科目还是数学。
最后只考了个与及格擦边的分数……
江何不禁怀疑自己。
当时答题的时候，那股胸有成竹的自信，难道都是大脑骗自己的？？
一昧地付出，结果只是把自己感动到了……？
我靠……
啊！！！苍天！
江何算是明白一个道理。
数学这玩意，真需要天赋异禀。
……
下了课，樊菲坐到江何桌前问：“江何你多少分？”
江何心虚的把卷子叠起来，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三位数，就那样吧。”
樊菲完全不信，伸手去夺她的卷子。
给江何来了个措不及防。
樊菲抢到卷子，瞧见分数强忍着笑：“笑死我了，这就是你没日没夜努力的结果啊？？那季茨林给你补的习都进狗脑子了？”
“还别说，真是三位数。”樊菲还没完，继续补刀，“简直godisagirl！！”
“……？”
江何没理她，倒好脾气的问：“godisagirl啥意思？上帝是个女孩？”
“亏你成绩比我好呢，这都不知道什么意思？”樊菲一副“你真土鳖”的表情瞧着她，又道，“老天不公的意思啊！”
“……”
牛逼。
“你非要这么侮辱英语的话，那我putmehandsup。”
“……”
樊菲皱起眉，沉默无言……
江何失笑，阴阳怪气地：“帮你解释一下，投降的意思。”
“……”
樊菲：“去你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