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楚天河
刘决手忙脚乱地扑到楚莲身边,想要把她扶起来,但是刚要碰到她的身体,就听到一句,“先别动。”
“你先把门关上,然后去帮我从冰箱里拿个冰袋。”楚莲看她六神无主的样子,只好下命令,“不要紧张,我没事儿。”
刘决瞪大双眼,震惊道:“这怎么会没事儿?到底发生什么了?等下小姨还要来,她让我多买点菜好好做一顿,你这样可怎么解释啊!”
“田笙刚才来过了,”楚莲言简意赅道,“她只是支开你罢了,买菜什么的都是借口,懂吗?”
“先去拿冰袋给我。”
敷着脸坐在沙发上,楚莲看着刘决忙前忙后地打扫卫生,觉得一切也没有那么糟了。
如果是之前一个人的时候,她只能等身体好点了,随便找钟点工来,每次都要扯谎,随后被无端地猜测发生什么事。
后来因为嫌弃麻烦,偶尔她就自己把卫生糊弄过去。再等着每星期的家政上门收拾。
等把一切都收拾好,刘决关切地询问用不用陪她去医院。
“不用了,”楚莲摇头,“暂时感觉只有皮外伤。”
刘决对于她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表示非常的不解,她想问,却又问不出口。
“你想吃什么吗,”刘决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只有这个用处,“想吃我去给你做。”
“下个面吧,我吃不动别的。”楚莲现在还感觉胃口很不舒服,有些反酸水,但是也知道这是担心她。
如果什么都不做让她闲着,刘决似乎就会觉得特别不得劲,总想做点什么。
连声答应着,刘决进了厨房。
“下次田笙再回家,你不要回来这么早。”楚莲换了一边脸敷,“今天你和她走了个前后脚。”
刘决张开嘴几次,却都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憋了一句:“你这样,是因为小姨?”
闷了一会儿,楚莲嗯了一声。
面做好速度很快,考虑楚莲行动不便,刘决就直接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把筷子递给楚莲:“这个高度可以吗?需不需要我给你垫高点?”
摇头,楚莲接过筷子,吹了吹面。
“对不起。”刘决却在这时道歉,她的一双手不安地揉搓着,“如果我知道……我不会跟小姨说华夏杯的事儿。”
“你说不说,都关系不大。”楚莲的脸在氲氤的热气中模糊不清,“你不说,她总会知道,而你就只能走人了。”
“你没错。”楚莲含糊不清地说。
场面就这么冷下来,刘决脑海中的千言万绪都无从说起,她想问的太多了,到底怎么会伤成这样?这是第几次?小姨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她一直以为,楚莲是小姨的掌中宝。因为家里人都知道,田笙当初的爱有多疯狂。
来楚莲这里之前,她去求妈妈跟小姨说好话,她妈顺便讲了一些关于田笙的事儿。
说楚天河是田笙第一个男人,把她迷得魂不守舍的,读研究生的时候未婚先育,才把男的拿下。
田笙喜欢这个孩子,认为这是他们俩爱情的见证,就取名叫楚莲——楚莲,初恋,寓意着两个人是彼此的初恋,而楚莲是这场纯洁爱情的结晶。
后来他们离婚,田笙闹得不行,硬是薅了楚天河一层家产下来。成了他们田家最有钱最出息的一支。
但是据说田笙得了便宜还卖乖,自从离婚之后,就和家里关系淡了,有事儿去求都不给帮忙。
这次她来,还是因为他妈和田笙关系没那么僵,才好不容易成功的。本来她被劝告一定要讨好楚莲,毕竟她在小姨的内心分量一定很重。
结果今天发生的事,让她对家里人说的产生了怀疑。这是好?这是分量重?
她看着下手倒是挺重的。
其实被打这件事,对于刘决来说并不稀奇,田家除了她小舅没有被家暴过,其他人哪个不是被一路揍大的?
但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楚莲明明那么出色,家境优越,在她的内心里,是和这些事不沾边的。
楚莲应该就像一尘不染,天生被人仰望的仙子一样,而不是和她一样被生活压得抬不起头。
尽管不曾说出口,但刘决不能否认,她觉得楚莲确实配得上那些,她想象中闪着光的事物。
分明本该是云泥之别,却在今天发现,原来这一刻,她们是如此的接近。
这并没有让她感觉更好,只让她感到可悲。也许在之前,她对楚莲的看法是何不食肉糜,可她默认这是理所应当的。
因为她觉得楚莲就该如此活着。
她羡慕、嫉妒,但是她不恨,因为看向年轻的楚莲,仿佛是看向另一个光芒万丈的世界。破败的自己得不到的,希望完美的她能拥有。楚莲就像这样一个化身。
但是这层幻想,现在被无情地击碎了。
楚莲是她见过最接近的幸福范本,可如果连她都如此痛苦,那这世界还有什么可希冀的?
胡思乱想这么一会儿,楚莲已经放下筷子,她支着沙发站起来,“我去洗个澡,你收拾吧。”
刘决想要扶,却又无从下手,“现在去洗吗?会不会对伤口不好。”
楚莲摇头,“没关系,我有数,实在不行我会喊你。”
脱|光衣服站在镜子前,楚莲注视着残破不堪的自己。
脸微微发肿,上面有通红的掌掴痕迹,眼侧不知道刚才是碰到哪里,淡淡发青。胳膊上是一直不曾愈合的伤口,还有一个陈年的烫疤在右臂。
躯干前后是颜色深浅不一的淤青,有的发褐色,有的乌青,不规则地重叠在一起。干瘪的皮包裹着肋骨,延伸向下的大腿,有着一道道发红或泛白的划痕。
楚莲凑上前,仔细描摹着镜子里的脸部线条,她顺着眉毛画到眼尾,又接着连到鼻梁,最后点在嘴唇上。
她静静地问:“楚天河,你真的长这样吗?”
“你为什么要离婚?”
“真的是因为我不是男孩儿吗?”
“你又是怎么死的?”
她趴在冰凉的平面上,手心对着手心,“这是你的脸,我去死,换你回来好不好。”
“所有人都需要你。”她闭上眼,低声呢喃着。
“可我不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