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呸！活该
“江小姐。”
江雪柔攥着裙摆，神色惊惶地抬起头，原以为自己就是即将要被明凰清算的另外一人，但是却瞧见明凰朝着一旁的江芷兰招了招手。
“公主殿下。”江芷兰缓步上前，在离明凰几步之遥的地方，朝着明凰行了一个礼，言行举止全然是一派温婉和顺的大家闺秀，“臣女方才同二殿下他们是臣女失礼，扰了殿下兴致，还请殿下责罚。”
明凰叹了一口气：“你起来吧！明澹那小子是什么脾气难不成本宫还能不知道？你兄长算是本宫的同门师弟，回南疆前他还专程托付本宫照看着你这唯一的妹妹，今日一来便撞见你受了委屈，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头一回瞧见这么柔弱性软好欺负的小姑娘，便是连明凰都有些意外。
毕竟她身边儿的小姑娘一个个都活泼得很，就连胆子稍微小一些的萧白月，其实性子也不软，像是兰月、听风她们就更了不得了，武艺谋略比起外面的男儿也是不输的。
她明明记得江氏如今的家主江廷安乃是武将出身，她那小师弟江枫眠手段也不凡，在南疆待了大半年就在民风彪悍的临水郡站稳了脚跟，将临水郡上上下下治理得妥妥帖帖——可偏偏这家的小姑娘却这般好欺负，实在是叫人难以理解。
江芷兰听着明凰和善的话，面上紧张的神色略微放松了些，又连忙抬起含着水雾的无辜眼眸，急声道：“没有的殿下，其实其实二殿下说得没错，雪柔确实是臣女的堂妹，这确实是我们姐妹间之间闹出来的笑话，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却还惊扰了殿下，确实是臣女和堂妹的过失。
“所以自然是怪不得殿下的。”
“雪柔江雪柔？”萧白月皱了皱眉，暗自嘟囔了两声。
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啊！
而且还是眼前这小白兔的堂妹这堂妹又是二殿下明澹白月光的替身？
这怎么越听越像是什么天雷滚滚的狗血文里面的设定呢？
明凰神色有些奇异的看着江芷兰，却瞧见对方面上竟然满是认真的模样，仿佛真的是害怕她会自责似的。
倒是一旁的萧暮雪和江阳郡主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明凰此前对江枫眠有那么几分知遇之恩，平日江阳郡主对这小姑娘也有些照拂，后面一来二去了，也将人拉到一个圈子里头了。
不过因为二殿下明澹的缘故，再加上此前阴差阳错顶替过江芷兰的救命之恩，萧暮雪虽然有几分愧疚，但是也不常出现在二人眼前。
直到江家的另外一个小姑娘，江雪柔被明澹带到了人前，才实实在在地将萧暮雪恶心到底了！故而在江雪柔给江芷兰下绊子的时候，才帮腔说过几句话。
但是不得不说，江芷兰这小丫头也实在是性子太过和软，简直就像是她怀里的小白兔似的！便是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反驳回去，反倒只能一个劲儿眼泪汪汪地抱着自己将委屈咽下去。
就连身为“前情敌”的萧暮雪都有些恨铁不成钢！
说完，江芷兰又对着一旁的萧暮雪和江阳郡主福了福身：“芷兰给萧姑娘和郡主殿下添麻烦了，还望二位勿怪。”
江阳郡主随意地摆了摆手：“本也就不是你要生事，本郡又不是傻子，还能看不明白吗？今日你也算是在这儿受惊了，我瞧着你那小兔子的腿上都是血，快让人带下去包扎一下吧！还有你这一身衣服，也去换上一件吧。”
说着，身边儿就有陪侍的女子走上前来，给江芷兰引路。
江芷兰瞥了一眼一旁孤零零立在原地的江雪柔，抿了抿唇，到底没有说出求情的话，抱着自己的小兔子跟着人走了。
江阳郡主这才走到明凰的身边儿：“怎么样凰儿姐姐，我这样安排没什么问题吧？”
明凰点点头：“倒是长进了许多。”
要是放在以前，江阳郡主哪里能三两句话就看穿江芷兰的窘境，又这般自然而然地给人递台阶下！
江阳郡主眯了眯眼，对明凰的夸赞格外受用！
“那可不，如今的我早已非吴下阿蒙，厉害着呢！萧暮雪，你说——诶！你跑什么！”
已经背过身去，准备悄悄溜走的萧暮雪脚步一僵。
“这这不是看你们聊得挺高兴，我不好打扰郡主和殿下两姐妹叙旧么！”萧暮雪脖颈僵硬地转过来，为自己辩解，又急急说道，“我先去前面瞧瞧，听说宠物苑方才来了贵客，总是要有镇得住场子的人去看着。”
“站住——”
萧暮雪浑身一僵，彻底钉在原地。
毕竟这一回开口的不是旁人，而是她如今的顶头上司隐形大老板——元安公主。
“过来。”明凰淡淡开口。
“殿殿下。”萧暮雪乖乖转过身，面上努力挤出一丝笑，朝着明凰一步一步挪过来，最后在离明凰只有三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您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明凰眯了眯眼，看着萧暮雪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危险”、“抗拒”、“远离”、“保命”一类的想法，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只老鼠一般，找个洞缩进去。
“这些日子听说你在京中给钱海他们出了不少主意，还各个都颇有成效，听说这宠物苑也是你同江阳这一阵子才捣鼓出来的？倒是格外的新奇有趣，想必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吧？”
萧暮雪立刻站的笔直，面上满是“忠心耿耿”四个字！
“殿下谬赞了，替殿下打理区区一个宠物苑而已！这原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对了殿下，您看这宠物苑的分红和账册，我这什么时候送到您手上合适啊？”
江阳郡主瞪大眼：“你什么意思萧暮雪！这明明是我出的主意，怎么全变成你的功劳了！”
还有，什么叫做替凰儿姐姐打理产业？
什么又叫做分内之事？
抱大腿就抱大腿！怎么能这么不要脸的偷换概念抢人的功劳，还腆着脸想要借此拉近关系呢！
萧暮雪一本正经地开口：“啊对，还有郡主殿下，我先前忘了给你说了，我之前就已经卖身给殿下了，这宠物苑虽然是我出资同你一起办理的，但是我人是殿下的啊！所以我的一切算作是殿下的也没什么不对劲！”
“卖身？”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是萧白月和江阳郡主。
萧白月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什么卖身？你什么时候卖身的？你卖身干什么？”
江阳郡主也是一脸不服气：“什么叫做你是凰儿姐姐的，呸！这是我姐姐，你别想和我抢！”
——她还能不知道萧暮雪这德性么！就是想要在凰儿姐姐面前装乖卖好邀功劳！原本凰儿姐姐身边儿就有不少像她这样的小姑娘了，要是再来一个萧暮雪这样的，那岂不是连她的一席之地都没了！
她可看得清楚得很，要是像萧白月这样的小呆瓜跟着凰儿姐姐，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她！
可是要是放任萧暮雪这样又有心眼儿，又会哄人，还格外擅长争宠的人跟在凰儿姐姐身边儿，那就是她傻！
萧暮雪嘴角一抽，看向江阳郡主：“什么叫跟你抢！都是姐妹，不是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钱同赚么？那你我姐妹二人做同样的事情讨同一个人开心这能有什么不对的？”
至于卖身的事，萧暮雪自然而然地避开了萧白月的视线。
——她才懒得解释呢，搞得她好像是个为了别人多委曲求全的圣母似的！
她分明就是为了搞好和未来大姑姐的关系，顺便找一个靠山，才主动去抱元安公主大腿的！
“呸！谁是姐妹！反目成仇了！”江阳郡主毫不犹豫地开口。
萧暮雪瘪了瘪嘴：“不是吧不是吧，就为了一个别苑，你就和我反目成仇了？郡主殿下，你这么小气的么？”
一听这熟悉的腔调，明凰就知道方才江阳郡主对着明澹那满口阴阳怪气的辞色是从哪儿学来的。
江阳郡主立刻就开口反驳：“我才不是呢！要是凰儿姐姐喜欢，别说是别苑了，就是金山银山送出去也成，不对——咱俩讨论的是你心怀不轨！和我小气不小气有什么关系！”
萧暮雪反唇相讥：“那抱着姐姐不撒手就不小气了？”
江阳郡主冷笑一声：“就小气怎么了？别想把本郡主绕进去！”
“行了行了！”明凰在一旁揉了揉额角，她倒是没想到这两个小姑娘能这么闹腾！
“别苑该是谁的就是谁的，难不成本宫还能差一个别苑么？”明凰说着，看向江阳郡主，“不过既然在这儿废了功夫，就莫要半途而废，平日里在此处结交人脉也好，学学管事理账也罢，你不可懈怠。”
江阳郡主埋下头，终于老实了：“哦，我知道了凰儿姐姐。”
“还有萧暮雪。”明凰又道，“你这一年来确实出了不少力，所以，今日之后可以同你家妹妹一般，直接来寻本宫，不必再隔着旁人给本宫传信了。”
虽然和当初说的话有些出入，但是萧暮雪知道，这算是已经给她还有萧白月“解禁”的意思。
从今以后，萧白月便不用像当初那般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而她也算是通过了考核，成为这位殿下勉强赋予信任的人。
萧暮雪垂首，也规矩下来：“多谢殿下。”
明凰瞥了她一眼，又道：“你们姐妹合本宫的眼缘儿，先前本宫在南疆倒是得了些小玩意儿，到时候会让白月一道送到国公府上，也算是奖赏。”
萧暮雪眉眼一亮，这算是大老板下发下来的特别奖金！
她可听说了元安公主在南边儿弄出来的那几个工坊造出来的东西远销关外，赚的是盆满钵满！那特地带回来的，指不定是什么好东西呢！
萧暮雪倒也没有多财迷，毕竟在她在国公府过得还不错，之后一路又有明礼这些人对她百般讨好，自然也见过不少的好东西！
再后来，等她靠着明凰这一座大山，帮着明凰手底下的人日进斗金，那流水似的金银更是像粪土似的不值钱。
但是眼下明凰给她的可不仅仅是奖赏，而是一种认可，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她总得靠得牢才能得越多的好处！
如今不就靠住了么！
明凰勾了勾唇，打发了萧暮雪一颗甜枣，她的视线这才投到一旁孤零零地呆坐许久的江雪柔的身上。
触及到她裙摆间的脏污，和脸上胭脂同涕泪糊成一团的狼狈模样，挑了挑眉。
这女子比起当初的萧暮雪，也实在是差远了吧！
江雪柔浑身上下发着抖，触及到明凰漫不经心扫视过来的淡漠眼神，脸色苍白地不成人样：“殿殿下恕罪，小女小女不是故意的求殿下饶恕！殿下恕罪——”
只不过是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被独自一人晾在这一处，浑身上下湿透，后脊冷汗直，裙摆脏污不堪，形容狼狈
——简直就像是被公开处刑！
可是她不敢开口，也不敢妄动。
毕竟没了二殿下做靠山，她一个出身不高的庶女在这儿就犹如羊入虎口，别说是如今这般的轻蔑、侮辱，就算是被弄死，也恐怕无人敢替她申冤！
“引诱皇子犯禁，按理说，本宫应该将你一杯酒鸩杀了了事。”明凰漫不经心地开口，仿佛嘴里说的不是夺去一条人命，而是抚一抚衣襟上沾染的草芥一般。
事实上，命如草芥这几个字，对于上位者来说却是不是什么讽刺之言，而是事实。
江雪柔浑身一颤，顾不得什么尊严，对着明凰就砰砰砰一阵叩头求饶，连额角磕出了鲜血都未曾停止。
明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却并没有真下狠手，反倒是眯着眼笑了笑：“不过看在你那贵妃姑母的份儿上，就留你一命，略作小惩吧！来人——”
“在。”躲在暗处的岐山卫现出身形。
明凰淡声吩咐：“押着她看完那恶犬是怎么被碎尸万段的，看完了便放人归家吧！”
——碎尸万段！
江雪柔一听，耳朵里嗡嗡作响，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尖叫出声，就被人先一步捂着嘴唇拖了下去，而后被扔进一处空旷的屋子里，看着人将她的爱犬屠杀！
不过坚持了半盏茶都不到，她的眼中除了血色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但是即便是闭眼也无法，因为有人专程在一旁替她撑着眼皮！
江雪柔目眦欲裂，鼻尖浓重的血腥和内心的惶恐随着“刽子手”的动作越发深重，仿佛每一刀看在獒犬身上的动作，都是加注在她身上的！
终于忍不住两眼一翻晕过去。
临了还隐约听见一声古怪还带着嘲讽的鸟叫声。
“咕咕——”黑鹰站在不远处的茂密枝丫上，对着那一处翻了一个白眼。
——呸！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