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加一把火
卫流音静静地跪伏在太子身前，看着太子将一本本密报扔到自己的身前。
太子凤眸微垂，深沉地看着卫流音开口诘问：“孤记得，南疆那一处，你应当是安排了人手的，那为何这些消息没有传到孤的手中？”
卫流音并未去碰底下的密折。
只是垂眸，语声波澜不惊地回应道：“殿下您吩咐过，属下不得和公主殿下有过多的接触，所以属下并未刻意关注过南疆的消息，也不敢打探公主殿下的讯息。”
太子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卫流音，怒极反笑：“哦？竟然是这样么？原来你这般听孤的话？那倒是孤先前错怪你了？”
卫流音微微抬眸：“太子殿下当然不会出错，是属下顾虑不周，未曾想到殿下会对公主‘突然’关心，日后南疆的一些讯息，属下会第一时间送到殿下的案前。”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讽刺，也着实让太子听着有一瞬间的刺耳！
“不过”
卫流音抬起头，看着太子，仿佛真的一无所知一般，平淡开口：“也不知道公主殿下到底是犯了何等的过错，竟然叫您如此勃然大怒？”
是凰儿和萧氏一族关系亲密，让他因为女儿的叛逆不顺而恼羞成怒？
还是因为凰儿在南疆不像是明面儿上那么安分，叫他心生忧患？
或是还是因为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南疆过得顺遂如意，碍了他这个当父亲的眼？
卫流音眸中闪过一丝冷然，但凡凰儿没有那个心计城府，没有借着昭靖侯和萧氏周旋，没有利用手中的力量在南疆站稳脚跟，没有借着“无偿提供军备粮草”，博得了南疆二十万驻军的庇佑。
她一个柔柔弱弱，甚至连冷风都不怎么吹得的小姑娘，被亲生父亲送到南疆为质，将来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根本就无需赘语。
因为一个明面儿尊贵无比，实则却是人质的公主，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将来！
她会在平日里被扔在犄角旮旯一般的地方，无人问津。
会在有人需要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沦为两方博弈的牺牲品，成为安抚逆臣的工具，成为别人手中的挡箭牌，甚至成为为大义而死的一具冰冷尸体！
若是妹妹不算、不争、不拼尽全力地为自己筹谋算计，又如何能保自己平安周全！
太子沉默了一瞬，看着卫流音泛着怒火的眸子，沉下一口气，凝神静心。
“罢了，是孤多虑了，孤只是没想到，凰儿竟然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在南疆做出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而且还处处打理得周全极了，竟然连半点儿的风声都未曾露出来。”
卫流音眸中闪过一丝讥诮，难不成到了如今，太子竟然还能怀疑是他在暗地里做凰儿的背后诸葛么？
“公主殿下同您一脉相承，自然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卫流音一笑，不但太子殿下没有想到，他那义父也想不到自己能够在自己先前布置的老窝里头摔一跤。但是谁让他倒霉呢！
“不过殿下向来和您一心，您又何必同公主殿下置气呢？”
凰儿一直以来都孝顺听话，甚至在洛都的时候，也无意间助力太子数回。
便是眼前凰儿在南疆成了些气候，只要太子真心实意地好好待这个女儿，以凰儿的脾性，自然也只会不会和太子对着干不是？
除非太子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叫自己的女儿伤心了。
太子垂眸：“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凰儿确实一向听话又孝顺，只是太子一向谨慎多疑，如今发觉自己的女儿不仅仅是想象中爪牙尖利些的小猫儿，更像是老谋深算的猛虎，多少还是让太子有些顾虑。
尤其是在这个当口，凰儿竟然未曾将沙瓦和红罂花的事情提前告知于他，这多少也让太子感觉到了女儿对自己的疏远。
他到底对自己的这个女儿还是有许多愧疚在的，如今转过头来一想，心下又生出来些许自责。
太子叹了一口气：“但是南疆到底偏远，那萧珩对于凰儿来说也不可为良配。”
他实在不清楚自己这个女儿同那萧氏的昭靖侯搅和在一处，到底是贪图一时快意享乐，还是真的对那人情根深种。
甚至是有时候他更怀疑，明凰其实对萧珩并无男女之爱，恐怕只有算计利用。
毕竟无论怎么看起来，萧珩都更像是一个靶子，一柄能够被凰儿如臂指使的利刃，若是萧珩不是萧氏的嫡长孙，不是昭靖侯，恐怕也难以入她的眼。
卫流音对此没有半点儿异议。
他的妹妹无论是地位还是身份都尊贵无匹，容貌才情，谋略心计更是举世无双，什么人都配不上凰儿！
若是凰儿喜欢，玩儿一玩儿也便罢了，想要娶他的妹妹？
呵呵！就算是闭眼做梦都休想！
“公主的婚事自然有陛下和您操持，属下不敢妄言。”
太子审视了一番卫流音面上的神色，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的模样，他终于是安下心来。
卫流音应当和凰儿确实没有什么联系，不然也不会让凰儿同那萧珩纠缠在一处，而且感受到对方强压下来的怨怼之意，太子更是眉眼闪过一丝笃定。
除了面对同凰儿相关的事之外，眼前的人确实足够冷心冷情，也着实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可以替他干一切暗地里不能干的事情，也能够清扫一切碍了他眼的杂草。
但是如此反而更加叫太子安心，有了凰儿做刀鞘，他才能彻彻底底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之前荣王的事情，你做得很不错。”太子殿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只是眼下裕王和端王也要加紧步伐。”
先前是他太过着急了，才惹得老爷子的警惕。
但是好在太子一向谨慎，即便是做背后推手，也很少留下痕迹，武安帝那一处不过是怀疑，倒也没有真的下令追查。
卫流音开口：“裕王和端王先前在西山行宫之时，已经着过一次道了，如今也谨慎了许多，所以才迟迟没有动静。”
“若是实在不行，待到裕王和端王前往封地，属下可以亲自前去截杀。”
太子皱了皱眉：“明目张胆地动手乃是最下之策，此事孤还需再想想。不过”
太子勾了勾唇，看着卫流音低声开口，“先前孤命你在内宫安插进去的人手如今如何了？”
卫流音：“一切如常。”
他心下也有些奇怪，为何太子会专程命令他在内宫安排细作，而且还是在武安帝的身边儿。
要论起来，太子在武安帝身边儿肯定是埋伏了暗手的，甚至可能比他想象之中更加隐秘得用。但是偏偏太子却让他插手进去！
卫流音眉眼漠然，心下隐隐约约揣测到了一丝可能。
或许他的这位太子只是打算哪日将自己这一枚棋子用完就扔吧，但是他也无所谓。
明氏一族上上下下，除了凰儿之位，他手中的刀可以刺向任何人。
即便是弑君，也不是什么下不去手的事情！
太子点点头：“那便好，过一阵子恐怕会出些乱子，你，你下去先预备着吧。”
卫流音颔首告退，收敛了心神悄无声息地离了东宫，回了安顺侯府。
看着书桌上，关于妹妹派人去北地追查十数年前旧事的密信，这东西太子手底下不是没有人查到蛛丝马迹，只是被他瞧见了早就已经拦截处理干净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恐怕到现在那位太子都还不明白，为何凰儿会同他疏远。
他深吸一口气，摩挲着上面的字迹，信上写着这些日子妹妹在南疆四处暗地追查和她形貌相似的男子。
他略略回忆了一番，是那日救临光道长之时露出了行迹么？
没想到，还正巧被妹妹逮了个正着！
只是也不知道凰儿会不会误会了他。
他实在不能不在意自己在凰儿面前的一切，尽管如今不能和妹妹相认，但是实际上他从未放弃过暗地里守护着自己的妹妹。
同样，他自然也希望自己在凰儿眼中，是一个风光霁月、顶天立地的正人君子，而非满手血腥、心机深沉的小人。
武安帝
卫流音眯了眯眼，心底下其实已经有些预感。
太子八成是想要借着他的手，弑君犯上。
虽然卫流音对那位并无什么血缘亲情，但是到底顾忌着妹妹。
印象之中，那位陛下对凰儿一直都是极其宠爱的，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怕是妹妹也要像之前她祖母去世那一阵一般肝肠寸断。
如此一来，那也确实应当私底下暗地里做些准备。
卫流音思忖起方才和太子商议的事，勾了勾唇。
那就
先在太子的身边，加上一把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