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沙瓦王子
清晨，天光微凉之时，就有不少的百姓聚在临水城城门前。
等待着城门洞开，便朝着城内东边儿的闹市鱼贯而入。
那处是临水城之中最大的街市，外围全是零散的商人小贩，越往里走，便越富贵奢靡。
什么茶肆酒楼、珍奇药店，绫罗成衣、胭脂水粉铺子，还有最近风头正火的千金坊，甚至是金器玉饰遍布的珍宝阁、满目珍器重宝的琉璃坊，在此处都应有尽有。
也正是因为这些新鲜的玩意儿，引来了一大波别处来的富贾豪商，来此地一掷千金，叫此处成了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自然，在外围的百姓虽然只能做些小生意，但是在此处开张，倒也能粘带些好处，若是一不小心遇到出手爽快的主顾，一单子生意大发一笔也不是不可能。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辆宽敞华丽的车马缓缓地行驶过宽阔的车道。
守在车道一旁的小贩咂了咂嘴：“又进去一个瞧这阵仗，比昨日安南那一头来的富商更有派头啊！”
“瞧瞧那前面的那两匹高头大马，毛色又黑又亮，比以前我在叶府瞧见的大马还要精神！”
“这后头……怎么好像是跟着官兵？”
“嘘！别多嘴！”
车马渐渐穿过长长的街巷，又转到一处胡同里头，最后在一座阁楼制式的酒楼背面缓缓的地停下来。
“奴才见过主子，楼里头的雅间都已经清扫干净了，静候主子光临。”
兰月小心翼翼地将明凰扶下马车，闻言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在前面带路吧！”
一行人上了阁楼，直接将第三层整个包圆了。
“就是这儿，主子请。”管事推开面前的格栅木门，将人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身后的薛盛也对手底下的人摆了摆手，便将其他的雅间也一并占去了，他这才亲自守在雅间外。
明凰坐到临窗事先布置好的软榻之上，靠着上头的凭几，看着兰月将竹帘打上，又微微抬手，将雕花菱格窗亲亲地推开一点儿缝隙。
“主子。”兰月站在一旁，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斜对面底下的那一间铺子。
“就是这一家，原先也是新开的，正好和咱们底下的千金坊对了个门儿。估计是眼热千金坊的生意，所以才打了不该打的主意。”
明凰抬眸，看着那一方铺面，抬手一面点着凭几：“你先前说，他真是从扬州那儿来的？可和什么世家豪族有什么牵连吗？”
兰月垂眸：“听风今晨也已经将江南那边的消息全都传过来了，奴婢看了，此人确实是扬州人士，不过也是靠做小生意起家的商贩，背后没有什么背景和大人物。”
“这回来临水做生意，也不过是想要卖出关外的货被拦下来了，他手上的东西，都是江南这两年最时兴的，就想着在临水城碰碰运气。”
结果万万没想到，偏偏撞见听霜挑中的几个铺子对面！
这一对比下来，那江南的玩意儿也算不得什么新鲜的东西，不但如此，还引来无数别处来的富商上门一掷千金，如此一来，自然便叫此人心生嫉恨。
“此人是派手底下的人，跟着千金坊卸货的伙计跟到庄子上的，之后又买通了一个庄子上的婆子下了那所谓的神仙醉，才偷了方子出去。应当并不清楚千金坊和那一处庄子的底细。”
说白了，这就是个要财不要命棒槌，不打正着才偷了那张方子出来。
毕竟，眼下这南疆的各大世族早就已经被清算得差不多了，余下的那几个都安分乖巧得很。
别说是在把手伸到明凰这儿折腾什么幺蛾子了，就算是听见元安公主的名儿，忍不住要吓两哆嗦！
明凰凤眸深幽，很明显，这个商人也不过是一时贪婪成性的小角色，但是那个神仙醉……
才是最叫人头疼的东西。
好在凭着现下查到的那些消息，应当能够确认，这神仙醉虽然效果奇佳，但是同样也得来不易。
也就是这么一个“好”玩意儿是落到了这个商人手上，才叫他只是因为一时贪欲，拿去骗取了方子。
若是流落了出去，到了旁的有野心的人手中，恐怕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继续追查，能拿出这个东西的人绝对不能留，接触过这个东西的，也一个都不能放过。”明凰淡声开口，字里行间之中已经难掩杀气。
这样的东西，比起能够瞬间伤人的雷火弹更令人心惊！
尽管没有那等毁天灭地的威力，却是在无形之中控制人的心神、瓦解人的意志，这种看不见的阴险手段，实在是太令人熟悉了！
“不是说这中原之地处处都是美人么？本王子怎么一个都没有遇到？”突然一道粗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他们用得并不是中原话，而是另外一种语音。
“还有这销金窟，还以为是什么安乐窝呢，结果连个青楼都没有？真是扫兴！”
王子？
明凰微微偏了偏头，朝着底下那人望去。
在对上浑身上下黑成一片，还膀大腰粗、身形矮小又满脸横肉的身形，明凰略微有些难受地偏过头皱了皱眉。
“殿下怎么了？”兰月有些忧心的走上前来。
明凰阖了阖眼眸，清冷的声线之中带着些许嫌弃：“没什么，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眼睛有点儿疼！
兰月一笑，抬手替明凰揉了揉：“那奴婢替您把窗户关上。”
正当她打算动手之时，却隐约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们是何人？莫要挡我等的道。”
兰月一愣：“是襄儿姑娘。殿下，可要奴婢下去出手教训教训他们。”
明凰自然也瞧见了底下的纷争，闻言反倒并没有十分的担忧，只是端起一旁的茶盏，拂了拂上头的缭缭热气。
“等等，先看看吧。”明凰勾了勾唇开口，“小襄儿好歹也是巫黎族的圣女，不是那么容易受欺负的人。”
阁楼底下，明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四五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至少对于只有十三岁的小姑娘来说，确实已经算是高大。
她乌黑的眸光沉静，看着对面躬身上前的华衣男子。
“姑娘莫要害怕，在下是倾慕姑娘的美貌，想要和你结交一番罢了。”
明襄身后的族人神色一怒，正要打算举着拳头迎上前去，那人身后的四五个护卫也纷纷对了上来。
明襄神色淡淡：“阿姜你先退一下。”
她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男子：“你不是大启人，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不知道我的身份吗？”
那人挑了挑眉，有些惊异的看着面前只有十几岁大的小姑娘，心下思忖，难不成这还是个有来头的？
不过他听说大启的女子虽然身份、地位略微比沙瓦的女子要好一些，但是也找好不到哪里去。
就算这小姑娘真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世家小姐，既然是他看上了，那将此人娶回沙瓦做王妾也不算是辱没了。
“我叫屠格。”他说道，“我家在大启南边的沙瓦，要是你愿意，我可以随你一起，按照你们中原的习俗，上门向你的父母提亲，将你娶回我国，当我的王妾。”
明襄抬眸：“妾？”
在南疆，大多数都是一夫一妻，以部族为中心的村寨里不会出现妾这个词。只有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世族，才会仿照南疆以外的世家豪族去娶妾。
屠格很是自信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们中原的姑娘很矜持，一般是不愿意做妾的，但是本王子许诺你做王妾，日后待到本王子登基，是可以封为王妃的！”
明襄哼笑一声，百无聊赖的挪开了眉眼：“巫黎族的女子不会去做旁人的妾。一个弹丸小国的王妃，也没有人会羡慕。”
屠格面上一狞：“你敢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本王子刚才就不该如此怜香惜玉！”
“来人！给我把她抓回去！”
跟在屠格身后的一众护卫第一时间便将挥着拳头迎上来的的阿姜束缚着按倒在地。
“放人，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屠格对上那一双乌黑沉静的双眸，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忍不住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只是再抬头一看，面前的小姑娘乖乖巧巧，安安静静，像是羔羊一样无害，顿时又有一些恼羞成怒。
“放人？”屠格眼中透着污浊的颜色，“好啊，你亲自来换他，本王子就将人给放了！还是说，你还打算负隅顽抗，想要我亲自动手？”
明襄眸色一沉，抬手搭在身旁花纹繁复奇异的流苏褡裢上，眸底闪过一丝杀意。
她最讨厌有人将主意打到她的族人身上，眼前的人，犯了她的忌讳！
是用千丝蛊钻进他们皮内他们的补血全都吃空，还是用毒虫钻进他的耳朵里，让他受尽折磨七窍流血而死呢？
明襄一面思忖着正要预备动手，却听得头顶上，一道轻微的叩声响起。
“小襄儿。”
隔着微微敞开的窗户，明襄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顿时浑身上下的冷色尽收。
她抬着一双水汪汪的乌黑眸子，眼底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委屈：“殿……小姐。”
明凰一笑，神情慵懒带着一丝纵容，摆了摆手微微勾唇开口：“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