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天生反骨
一墙之隔。
方才同萧珩一道而来的亲随萧越艰难地趴在墙边儿，贴耳细细地听着里面儿的动静！
他觉得自家侯爷就是一个冤大头！
方才明明已经听见了元安公主同那裴章远说的那些话，知道对方怀了戏耍、算计的心思。
转头脚还没迈开两步，又提着点心巴巴儿地转回来，嘴上还说怕浪费厨子的手艺！
呵呵！
那可真该替公主谢谢那“厨子”了！
如若不然，想必他家将军倒也不会提早发现，这元安公主不但是个白眼狼，还挺会倒打一耙！
更厉害的是，还是位骄奢淫逸的主儿！
不但垂涎他们家将军的美色！竟然还想私底下养别的小白脸儿！
还一养就养一大堆！
偏偏他家将军也是个没出息的！
都已经这样了！还没死心不说，竟然还有脸吃醋！
偏偏方才一进去质问了两句，声音好像就软下来了，如今更是没多大的动静儿了！
萧越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嘶——这将军到底行不行啊！”
花厅内。
萧珩瞧见明凰凤眸含威、眼尾微挑，面带冰霜的模样。根本不敢招惹这只抬着脑袋傲娇不理人的小凤凰！
只是急忙抬首赔笑：“臣怎么敢不将殿下放在眼里呢！”
他瞧着小凤凰稍微软了软的眸子。
俊逸深邃的眉眼软和着，沉静的墨眸直直地望着明凰，低声下气地哄着：“臣对殿下从未有过不敬之意，这些日子时常前来，也是怕殿下受了怠慢和委屈，哪儿敢像您说的，将您圈做笼中雀啊！”
他的小殿下谋略过人、智多近妖，性子更是霸道强势，无论是玩弄权术还是掌控人心都能信手为之。
这般可爱又有野心，明明是这世间最独一无二的小凤凰！
他恨不得将她捧得越高越好！才好叫她半分委屈都不会受。
如若不然，他如何肯这般低声下气，日日费力琢磨，竭尽所能地讨好！
萧珩垂眸，面上带了一丝委屈：“殿下您明明知道，臣恨不得将您放在心尖儿上，便是殿下要剖心为证臣也是愿意的！”
明凰垂眸看着萧珩诚恳的墨黑双眸，心下微微一跳。
不得不说，萧珩这一张脸在她面前挺占便宜的。
若是旁人这般花言巧语，她应当不会有这么容易心软。
不过
明凰看得很清楚！
眼前的人，是萧氏一族的嫡长孙！
是十三岁便入军营，凭借一身本事封侯败将，在战场上手中剑戟染血无数，可以一个名号便能让敌军闻风丧胆的昭靖侯！
他是有张狂骄傲的资本，也不乏血腥雷霆的手段！
虽然眼下他是在自己伏低做小，低三下四。
但是明凰知道，这只不过是囿于莫名其妙的怜爱和浅薄地愧疚罢了！
没有人比她能更清楚。
一个男人若是对女人产生无底线的纵容，大多数情况不过只是将她当做自己所有物或者是附属品罢了！
明凰并不是傻子，看得出来萧珩眼中偶尔闪现出来的势在必得，和幼稚又霸道地独占欲。
她对此并不没有反感的意思，甚至是乐见其成，毕竟敢对她动心思，那只能说明对方眼光高，而且胆子还挺大的！
但是她的胃口向来是比旁人要大许多的！
明凰没有什么等价交换的概念，她想要的东西自然会使尽百般手段得到。
当然，想要从她这里谋求什么，那也要做好付出千倍万倍、甚至是被蚕食殆尽的代价！
就比如眼下，对面前的萧珩。单单只是让他低一低头就够了吗？
——不！
还远远不够！
明凰低头淡淡地看了一眼萧珩：“本宫不需要你把我放在心尖儿上，也不需要你剖心为证。”
萧珩神色一变，眉眼沉沉：“那殿下想要什么？难不成想要裴大人送过来的那几个俊俏的小公子么？”
说到此处萧珩便觉得心梗！
他还没死呢，竟然就有人敢来挖他的墙角！
果然，那裴章远确实是不知死活！
不但在他的小殿下面前挑拨离间，竟然还生出这种龌龊心思！
若不是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哄着小凤凰消了气，他就该一脚将这老匹夫踢下黄泉洗洗澡！
“臣如今都在你身边儿了，殿下若是选他们，那怕是不应该吧！论武艺才学、曲乐诗书，还是对殿下的用处，都比那些小宠强上千倍万倍！况且”
他勾了勾唇，抬眸看着明凰：“他们的脸，能比得上臣这般合殿下的心意么？”
明凰忍不住轻笑一声，而后漫不经心地伸出修长的指尖，抬起眼前人的下巴：“昭靖侯，你这是在用你的美色引诱本宫。”
萧珩勾了勾唇：“对，若是能得殿下垂青，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他当然明白明凰想要什么！
若是这个时候都察觉不到小殿下心头所思所想，他哪里还有脸，死皮赖脸地求他的小殿下对他施舍哪怕半分垂怜？
她想要，自己就给！
为了哄哄这一只娇贵的小凤凰对他低头一笑，他能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明凰凤眸灼灼：“那本宫若是说，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呢？萧珩，别急着回答！想清楚了再应承！”
“你应当知道，本宫不是那些柔婉温顺的小姑娘，也并没有打算一辈子被困在宅邸了此残生，更不可能甘愿成为制衡旁人的工具和傀儡！”
“我想要东西，不需要人施舍，只要我愿意，便是千方百计我也能得到！”
“我也不需要旁人来垂怜、施舍，你可以来当本宫势均力敌的对手，也可以成为和我相互算计、利用的同盟。”
明凰肆意地勾了勾唇，俯身定定地看着萧珩：“只要上了棋盘，是敌是友，输赢胜负，一切都各凭本事！”
萧珩抬手握住明凰撩着他下巴的指尖：“那殿下便是愿意对臣加以垂青了？对吗？”
明凰瞥了一眼被握住的指尖，那处的温度有些发烫，但是莫名地让明凰觉得很舒适。
“本宫喜欢听话的人。”
“臣听话——”
萧珩迅速回应道，而后又低低笑了一声：“臣最听殿下的话了！”
明凰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珩：“那你应该知道，本宫不喜欢放肆的人，更不喜欢旁人指手画脚，还有”
她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示意对方“听话”！
萧珩一愣，随即装傻充愣：“殿下误会了，臣这不是放肆，是在对殿下撒娇呢！”
萧珩抬眸，俊美昳丽的脸显出几分无辜。
他低头拿着薄唇轻轻碰碰小凤凰的指尖，抬眸瞥见明凰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和动摇，眼角眉梢舒展，将自己伪装得十二万分乖顺。
“殿下，您难道不喜欢吗？”
明凰呼吸停滞了一瞬，而后移开了视线，深吸一口气道：“昭靖侯不愧天资过人。”
脑子转得倒是挺快！
不过能瞧见萧珩这副模样，她应当不算是亏了！
萧珩心下一笑，真可爱！果然，他的小凤凰吃软不吃硬。
不过转头，他又想起了先前裴章远的那些男宠。
“既然如此，那裴大人的那些男宠，殿下您打算什么时候处理了？”
明凰一愣：“本宫何时说要处理那些男宠了？”
萧珩瞪大眼：“可你明明方才”
他深吸一口气，想起方才明凰说过，不喜欢旁人指手画脚。
于是强压住妒火，委婉地求问道：“殿下是觉得臣伺候得不舒心吗？还是觉得旁人要比臣更好？”
明凰挑了挑眉：“他们应当是比不上你的。”
实话实说，无论是文采武功，还是长相身材，萧珩确实如他所说的完美。
世家大族那么多恃才傲物，眼高于顶的贵公子，在萧珩面前也得掩面失色！
毕竟无论怎么作比，这世上也就只出了这么一个昭靖侯！
若不是实在不合时宜，明凰也不确定，自己对着如此美色当前，能不能忍得住不动些旁的心思。
萧珩道：“那就对了，那些人连臣都比不上，哪里有资格留在殿下身边儿，殿下放心，臣稍后便替您将他们都处置干净。”
——想要窥视他的小凤凰，呵呵！找死。
明凰垂眸：“那本宫若是不允呢？”
萧珩低下头思忖了一番：“臣自然不敢不听殿下的话，但是臣只怕到时候臣会嫉妒疯魔了，殿下可允许臣悄悄送他们上路？”
呵呵！
明凰心下冷笑，这掩耳盗铃、阳奉阴违到底还是你萧珩玩儿得精！
“罢了。”明凰也知道这人的狗性儿，就连对着一只野兽都能吃起来醋，别以为她不知道，那日萧珩是故意把小白弄得灰头土脸的！
也不知道是哪儿修来这等连脸都不要的功力！
“裴章远既然将人送到本宫这里，为了不打草惊蛇，你自然不能插手。”
明凰站起身道：“本宫会将他们先放到其他地方，到时候再寻个理由遣散了，这你总满意了吧！”
萧珩皱了皱眉，还想要说什么。
明凰又冷笑一声，眼含警告：“你不要再得寸进尺了。裴章远的心思你应当明白，我父王将我派到南疆的意图你也应当清楚。我不可能明面儿上和他派来的人作对。”
所以，裴章远留给她的障眼法，短时间内她也不可能将他们撤出了。
萧珩紧跟其后：“殿下是打算先留着他？他可不是一个能安分下来的人。”
“正是因为他不安分，才能放心的将他留在这儿。”
明凰抬眸，看着萧珩笑了笑：“若是今日朝廷派来的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你和萧元帅才应该头疼。像是裴章远那样的蠢货，又有何惧？”
萧珩眉眼含笑：“既然如此，臣就暂且留他一命。”
等到来日他自寻死路的时候，再报今日的挑拨之之仇！
明凰：“不但是要留他的命，还要给他牵线搭桥，让他自投罗网才是。如今军中的粮草军备还月月都送来吗？”
萧珩眸光一闪，明白明凰的意思：“自然还送，但是本月比上个月晚了三日，而且余下的这二十万大军的粮草也减了一成。”
明凰勾了勾唇，她早就料到了会如此。
朝廷对武将的压制通常是软刀子割肉，一面哭穷，一面辖制。
而且，原本如今朝廷的国库并不充裕，如今萧氏驻守南疆，在萧元帅和萧珩在军中威望又极甚，军中大半将领都和萧氏有些人情。
可以说，这南疆二十万驻军名义上是朝廷的军队，但是实际上，那可说不大准。
她父王原本就精于谋算，又和她一样是一个从不吃亏的主儿。
自然不会想着割自己的肉来喂饱别人的狼。
所以，那就一定会在粮草上头做文章！
眼下朝廷还想着安抚功臣，只不过是截取了一成的粮草，若是长此以往，两成，三成
明凰知道，太子一定不会做得太过明显，甚至明面儿上还是会送粮来南疆。
但是绝对不可能足够支撑着二十万大军的支度。
军粮是断不得的！
毕竟这些兵到底是大启的兵，即使是在别人手下，名义上也是大启的军队。
若真是一举断了粮草，那到时候，这二十万大军在南疆养几年之后会是谁的兵，那可就不一定了。毕竟底下的兵卒也认不得旁的，谁给吃饱饭谁就是主子。
但是太子眼下这一招，却很是合用！
朝廷照常拨粮，到底少没少，是因为什么原因少了，没有人能摸得清楚。
但是兵卒在萧氏手中。
没了足够的粮草，萧氏自然需要自己贴补。
这般一面施恩，一面敲打，还能暗地慢慢损耗萧氏的财力。
这种看似留有余地，却又能将人逼上绝路的好计策，正是明凰格外熟悉的手段！
“那看来朝廷早就有所动作了，侯爷可有所应对之计？”
萧珩一笑：“臣打算先观望观望，若是到时候朝廷无粮可拨，那臣就只能自己去寻粮草了。”
“虽然南疆贫瘠，但是北上还有两江一带，南下还有周边小国。臣当然没有想要明抢的意思，不过借一借还是可以的。”
明凰一愣：“就这？”
这就是你的应对之法？
你怎么不敢上京城去“借一借”粮呢？
她算是看出来了！
难怪上一世萧珩能拥兵自重、圈地为王，合着这是早有打算啊！
萧珩神色张扬恣睢，意味深长地开口：“殿下，兵在我的手里，纵然微臣想要略略放纵些，太子殿下又能奈我何呢？”
要知道，他可不是那些老实忠诚的老黄牛似的忠臣良将。
他萧珩。
天生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