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卢总
入秋以来，急剧转凉。
阴沉的天空淋淋沥沥下着薄雨，往时几句蹦不出正经话的江祐几人，安静得让秋以折略微担忧。
“稳住，别被踢馆的俱乐部吓到了，”秋以折本意是想安慰，说着士气也渐弱，“我们也只是人数占下风……”
“……！！1
安慰安慰白安慰，这才是最可怕的啊，上阵杀敌连人都不够，总不能靠玄学致胜吧！
接着又是无尽的沉默。
驶入老城区的大g，被余骁抖着手勉强停进飞鹰俱乐部外的车位，黎踵咋咋呼呼地唱衰，连最冷静的鱼仔都这么虚，没救了没救了。
江祐背着运动挎包，最先下车：“没救个头，看鱼酱组合怎么带飞全常”
常年训练的阔背，莫名给人力量与安全感。
秋以折盯着他融入暮色的背影，未经大脑思考，猝然伸出手轻轻拉向他的包背带：“你可以的。”
江祐已站在车外，回过头时由诧异转而爽朗笑出声：“今天是谁这么温柔啊，不跟我唱反调还挺不习惯。”
“用词……给我正常点。”秋以折被调戏得怔忡，藏很深，“还有你是受虐狂吗？”
江祐笑而不答，高大的身形隐于细雨中。
等到秋以折下车走去，他又突然停下脚步，凑了过去，懒懒地将手搭在人家的肩膀上：“其实我也有点虚，借我靠靠。”
“……”秋以折想躲，又怕这行为刻意且明显，只好任由体温上升放弃治疗，“你当我是充电宝呢？”
这么美好的躯体，然而是直男，太造孽了。
“真能充上电，你给人的感觉太稳了。”江祐对于自己亲昵的举动，不知犯规，“你说牛哥要是早点说，我们还能有点准备，这也太突然了。”
半小时之前，牛立犇并不知道他们几人正聚在一起，被秋以折有意套话，这才将长久以来的困境宣之于口。
人到中年却事业跌落谷底，又出了股票暴跌的事，实在心力交瘁，拒绝去高校任职也情有可原。
不过欠了这么大一屁股债，可以接受作为比赛场地出租，却也坚持不将飞鹰的拥有权转手卖掉，这已经是他为了热爱做到的最大让步了。
说不钦佩是不可能的，所以当一行人匆匆赶来，单刀直入就是要见牛立犇。
还是那间日式办公室，这次没谁再撞上破玻璃门。
牛立犇无比寂寥地坐在他常坐的位儿，安静泡茶，昏暗灯光笼罩着他，看上去格外落寞。
英雄迟暮，这是江祐脑袋里瞬间蹦出的词。
“还真来了啊？看你们一群人都在我就明白了。”牛立犇云淡风轻地笑，“难怪小秋你怎么突然跟我聊这么多呢。”
“能别演吗。”秋以折一本正经，“牛总你哭出来也没人会笑话的。”
“噗——”
无形吐槽，最为致命，江祐他们都强忍着不笑出声。
牛立犇捋了捋脑袋，一脸憨笑。
气氛在刚才终于暖和起来，牛立犇给他们沏茶，一行人坐在沙发上，江祐跟秋以折靠得很近：“凌云俱乐部的人什么时候来砸馆？”
秋以折：“我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好歹我们是客，你是半个主嘛。”
江祐毫不压低声音，又道，“这就好比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
“停。”秋以折劝他打住，“你的形容什么时候能正常一点。”
叽叽喳喳的俩麻雀给牛立犇整笑了，可惜笑不长久，门外传来一阵动静极大的对话声，隐约能听到‘在里边喝茶呢’，牛立犇的脸色又端了起来，眉间透着大敌当头的严肃感。
江祐捕捉到细节，目光向左瞟去，见来人也是高大魁梧的身材，就是这地中海秃得有点厉害。
“哟——”卢诞被充满年轻气息的老年办公室吓了一跳，“哪来的这么多小鲜肉？牛总深藏不露啊1
阴阳怪气。
江祐猝不及防跟秋以折对视一眼，脑电波同步。
“卢总，好久不见了。”牛立犇的笑藏着疲倦，“一群小孩，都是小秋的学弟，我让他们都到外边玩儿去。”
简洁明了，他们就这么被赶了出来。
寻了处角度最好的高座位，俯瞰整个场馆，还可以直直观察办公室里滔滔不绝的两个人影，江祐发出叹息：“这就是要谈收购的卢总？不出两年能赶上飞鹰经理秃鹰了。”
余骁或许是不大喜欢这样的氛围，起身说要去走走逛逛。
黎踵斜来目光：“你这爱给人起外号的习惯啥时候能纠正，连人家经理都不放过。”
闲着也是闲着，不是非得谈及沉重的话题。
秋以折单手托起脸，手肘枕在膝盖上，侧过脸望向江祐：“他们那些奇奇怪怪的绰号都是你起的？”
“肯定是我聪明伶俐的脑袋给起的。”江祐丝毫不害臊，“不对，你倒是给我说说哪里奇怪了？”
秋以折学他避重就轻，笑着不直面回复。
但电灯泡小梨子上线追问：“你这么牛，敢不敢给我们秋学长也起个埃”
秋以折心说那还是别了。
你们刚十八，我这准备进社会当社畜的年纪，真心不太懂这种乐趣。
“一折啊，特价最低折的那个一折。”江祐脱口而出，“都不用我来，我俩的cp粉早给起好了。”
秋以折愣了一瞬：“……”
江祐若无其事地望向他，乐趣满满：“还挺好听的是吧？”
这句话问出口，得到的却是秋以折长达几秒的沉默。
黎踵始终在看戏，也不吱声，直到江祐眨巴双眼，意识到有什么不妙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的话不太妥。
平时口无遮拦开玩笑惯了，并没有考虑到秋以折或许会在意这个。
当这一意识席卷全身时，江祐身体僵住，也感到了些许尴尬。
可隐藏在尴尬之下的，是他又并不觉得自己对所谓的cp和cp名有任何排斥，因为是朋友吗？所以能坦然接受，且不动声色地说出了这个‘外号’。
“小秋！牛总让你过来一下哦——1
远处的呼声将江祐解救出来。
他的意识有些飘，手心攒得略冰凉，见着秋以折起身，懵然地解释先过去一趟，随后疾步小跑离开了。
“哇，精彩了精彩了——”
黎踵不要命地咂舌，“有的人那嘴啊，又说了不该说的，瞎撩些什么呢。”
什么东西？离谱。
“什么叫我撩他？”
“难道不是吗，不爱就别伤害。”
江祐斜去眼神：“拜托，你意思是他喜欢我？”
“迟早的事好吧……”
黎踵：“我算过了。”
江祐：“你算过了。”
神他妈同步。
黎踵积攒已久终于来劲儿了：“上次是谁说信我的占卜术的？骗子一个，你自己玩吧。”
“哈？”
然后江祐眼睁睁看着黎踵也遁了。
看那样子是要去找不知逛到哪儿去的余骁，气势汹汹，相当没劲。
江祐坐在原地放风，过了八点，飞鹰陆陆续续热闹了起来。
其中有熟人也有生面孔，都背着冰球装备包有备而来，江祐不绝眯起眼，看来关乎着飞鹰是否会被收购的一场比赛，很快就会上演。
江祐起身，单手插兜往下走，肩宽腿长飒得飞起，另一手又在转他的钥匙环。
全员都不见踪影，戏精上身的他，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至于秋以折，现在应该正在跟牛哥面谈，自己跟余骁待会儿能不能加入飞鹰的队伍上冰，还是个大问题呢。
听说飞鹰队名存实亡，江祐心知肚明，怕是名儿都早给霍霍没了。
“帅哥，问一下。”一声沙哑的嗓音突然叫住了他，“你是飞鹰球队的人？”
江祐停下脚步，回过身望去。
距离他两米外站着一男一女的同龄年轻人，男生个子跟自己差不多，女生约一米七几，体育生身材，但不算壮实。
虽然就这么一面之缘，他莫名对谁都没有好感。
江祐低低地反问：“有什么事？”
“哦，也没什么。”卢季兆嘴角一挑，“就是待会儿的比赛，怕飞鹰输太惨，提前问候你们一句。”
挑衅的话你张口就来，同行的女孩笑出关怀。
江祐面对这俩一唱一和的嘴脸，想问一句你俩是不是有那个大病，跟我一外人下什么战书呢。
“你要觉得我是，那我就是。”江祐都没正眼瞧他们，“怎么，瞅着我比你帅太多，这就开始把我当假想敌了？”
卢季兆：“……”
这人无语归无语，江祐能看出这他压着火，竞技精神感受不到，送给自己的只有上前几步来满满敌意的压迫感。
“哪来的脸口出狂言埃”卢季兆压低嗓音，“飞鹰逃兵，真当自己有脸跟我们凌云当对手？1
江祐满不在意地望向他的铭牌。
卢、季、兆？这名起得真好，想必是随卤蛋一道儿想的吧，传承卤味，用了卤鸡爪的谐音。
“你最好嘴巴放干净点。”江祐利落说道，“否则输得太惨，社死的感觉够你回味无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