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楚逸尘努力掩饰自己的神态变化,可伍锋早已将他的一切反应都看在眼里,伍锋低低地笑说:“你掩饰也没用,三王为什么突然联合?有谁能说动三王在此刻突然动兵?在所有你能接触到的人里,除了小皇帝还有别的人选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即便后背上都是冷汗,但楚逸尘还是努力抬着头,用一种好似胜券在握的语气威慑说,“你没有证据!在伍胜眼里,你现在才是跟我们一伙的!”
“你说得对。”伍锋认同地点了点头,下一刻,他的语气又变得危险起来,“所以,你要给我证据。”
“细雨楼那些人遭遇过什么你应该也有所耳闻,你想从哪里开始试呢?”伍锋笑着说,“正好也让我看看你的骨气能坚持多久。”
“没用的!”像是渐渐找回了主动权,楚逸尘此刻竟然笑了起来,“书信我看完便烧了,这房间里你搜不到任何东西,你就算杀了我,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证据。”
伍锋沉默了一瞬,在楚逸尘回来之前,他自然是早已在房中搜过几遍了,确实没有任何能称之为证据的东西。
楚逸尘注意到了伍锋的沉默,便如抓住了什么破绽,他乘胜追击:“你又何必为伍胜这样卖命?你是他的义子不错,但他的家业势必只会留给伍俊,你应当不会看不出来吧?是,你现在是被重用,反倒是伍俊,什么事都掺和不了,但这种重用是因为他对你更加疼爱吗?”
“别做梦了!”楚逸尘嘲讽地说,“你不过是他养的一把刀,一切得罪人遭人记恨的事他都派你去做,你满身血污,他的亲儿子伍俊才是清清白白的,等到他的大事成了,不需要再四处征伐的时候,你又能落到什么?被雪藏冷落是最好的下场,但你觉得伍胜会放心留着你吗?太过锋利的刀会伤人也会伤己,他自信能够镇得住你,伍俊能吗?”
“你的下场会跟我爹一样,甚至还要惨!伍胜得位后为了笼络人心,会把你直接推出去祭旗!”楚逸尘循循善诱,“聪明人就该给自己留条后路,伍家成事后你只有死路一条,但你现在若是转投我们这一边,待事成之后便可将过往一切都推到伍胜头上,你做那些事不过是被逼无奈,忍辱负重,我效命的那位必然会将你当做功臣,大施恩典。”
“有意思。”伍锋饶有兴味地说,“我杀了你爹,你竟是要跟我合作。”
“那是你我的私仇!”楚逸尘冷冷地说,“我的主上不会在意这些,你对他有用,封赏你会让其他叛军看到负隅顽抗不如弃暗投明,所以他一定会善待你,在那之前,为了大局我也不会动你,至于之后,你我之间谁死谁活,便看各自的本事吧!”
“你真的很有意思。”伍锋低低地笑,“我差点就要心动了。”
楚逸尘神色一变,未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就听伍锋慢悠悠地说:“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杀了伍俊。”
楚逸尘这回是彻底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了,他满脸惊愕。
“你说我是伍胜养的刀,确实。”伍锋悠然承认,“他给我取这个名字时我就意识到了,但我还是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为他杀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要让他信任我,让他自负可以控制得住我。”伍锋自问自答,“所以你们这样陷害我他却仍然会将信将疑,所以我不过略施小计,本该被派往前线的我便留在了京城,你们让三王此刻起兵,我猜得没错的话,是想要等京中防卫空置后刺杀伍胜吧。”
“真巧,我也这么想。”伍锋扬着笑,他同时朝楚逸尘走近,“还真是多亏了你们今日演得这出戏,让我可以把伍俊的死栽到你们头上,等到伍胜冲进宫中要为子报仇时,那小皇帝会死在伍胜剑下,伍胜则会不小心死在混在定胜军中的细雨楼刺客手中,而我会除掉刺客,在为义父的死痛哭一番后顺势接掌定胜军的军权。”
短短一番话让楚逸尘心惊不已,他艰难地说:“不,你杀了伍俊,还跟细雨楼的人密谈,伍胜不会再信任你,你没有证据证明自己!”
“所以我来找你要证据,你觉得把书信烧了便可以万无一失了?”伍锋突然伸手捏住楚逸尘的下巴,用楚逸尘无法反抗的力道将其拉近自己。
“你就是用这张脸让柏空对你死心塌地的?”伍锋眯着眼,玩味地笑道,“他为了你还真是什么都肯做,帮你劫狱,帮你刺探情报,他为了你肯出卖我们,你说他为了你会不会再出卖小皇帝呢?”
楚逸尘强撑出来的镇定终于无法再掩饰内心的惊慌,他神色骤变。
“你我之间的死活何必要等到日后再见分晓?”伍锋低笑道,“且看你能不能活过今夜罢!”
未等楚逸尘再说什么,就已经颈部一痛,晕死了过去。
之后再发生了什么,他便一概不知了。
京郊,搜山仍在继续着,伍胜在悲恸之余,又下了令,令众人彻夜搜捕伍锋,并且他指明了要活口。
这意味着伍胜依然对伍锋是细雨楼幕后指使的事心存疑虑,哪怕那些幸存下来的亲卫都证实了伍锋确实跟曾经刺杀过伍俊的刺客站在一起亲密交谈。
计划出了变故,柏空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跟众人一起搜山,力求最先找到伍锋,然后灭口,如此他们的计划便不至于暴露。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非但没有继续搜山,反而寻了个借口提前回城。
雷雨中,柏空匆匆地往教坊司赶,说起来也很没道理,但他心里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让他坐卧不安,毛发炸起,迫切地想要赶回自己的巢穴,看看自己巢穴中藏着的东西是否安全无恙。
或许这只是一场虚惊,楚逸尘正像往常一样的在屋中看着书,在他推门进去时,会在暖黄的灯光中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如烛火般温暖的笑容,又或者会微微蹙眉,一边责怪他为何又不打伞,一边拿起干净的布巾,踮着脚去擦他湿漉漉的脑袋。
可柏空抱着这样的期待推开门时,看到的是满屋的狼藉,桌椅翻倒,书籍散落,本该在屋中等他的人不见了,只有陌生又熟悉的雄性气味盘桓在他的领地中,霸道且浓烈。
柏空嗅着这气味,喉咙里发出闷雷一样的低吼,天穹的雷霆劈下时,照亮出那双闪烁着慑人凶光的幽绿兽眸。
他此刻愤怒又危险,有种撕碎一切的暴躁。因为有别的雄性闯入了他的领地,劫走了他的所有物!
这是在兽类看来最为严重的挑衅,任何野兽的巢穴都是最重要最不容侵犯的。柏空想要怒吼,想要咆哮,想要变回原形,去找到那个闯入者,用自己的利爪撕碎对方。
妖力在体内沸腾,他身上兽化的部分越来越多,可就在他彻底失控地变回原身时,他又硬生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不是雾隐山,他变回原形并不能方便行动,反倒会面临更多的阻力,人类一但看到他便会惊慌大叫,随即成群的卫兵会来攻击他,要像故事里的和尚那样斩妖除魔。
而且外面的雨太大了,水会隔绝气味,除了这屋中残留的,他在屋外时嗅不出一点异样,他根本无法凭借气味知道对方把楚逸尘带去了哪里。
蛮力和愤怒都解决不了问题,柏空强迫自己思考,这味道应该是伍锋的,不会错,伍锋果然没死,他为什么会找到教坊司来劫走楚逸尘,柏空不知道,但他也不关心这一点,他只要知道如何找到对方,然后用他的利爪剖开对方的胸膛。
他在屋中四处嗅闻着,寻找可能的线索,他看到了地面上凌宏的尸体,别人的生死对柏空而言无关紧要,就像他看到伍俊的死亡时一样,内心并没有什波动,但他突然注意到,尸体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柏空将凌宏的尸体翻过来一看,是一封信。
信上没有写落款,但从信上残留的气味,柏空闻得出来应该是伍锋留的,他连忙展开信,快速读完一遍后,还未等对信中的内容做出反应,突然听到一阵隐秘的脚步声接近。
教坊司夜间人来人往,正是热闹的时候,但楚逸尘房间位置偏,一般不会有人经过,即便凑巧过来了也不该这样蹑手蹑脚,因此柏空立即竖起耳朵,警觉地守在窗边,待来人翻进屋内后,如蛰伏在草丛中的狼那样立即发动攻击。
平常他不会这样没弄清身份直接出手,但他此刻是极其暴怒的状态,对一切未经允许闯进他小窝的人都有攻击性。
不过,这翻窗进来的人身手也相当了得,柏空这样迅猛的突袭,他竟然也反应过来了,并且在黑暗中跟柏空过了几招。
但仅仅是这短短几招的交手就让他倍感压力,柏空此刻的攻势简直像是一头发狂的老虎,让人难以招架。
在被柏空击伤前,来人赶紧解下面罩,低喝道:“自己人!”
柏空这回看清了对方的面孔,是之前见过一次的罗怀,他终于收起了攻击的姿态,但身上那股暴怒且危险的气势却是无法收敛的。
罗怀扫一眼屋中的狼藉,便也不难理解柏空此刻为何如此暴躁了,他走到凌宏的尸体前察看一番,说:“死亡时间大概是一个时辰前,死前受过刑讯,但身上打斗的伤痕很少,是十招之内就被擒下的,对方是个高手。”
“是伍锋。”柏空说。
虽说柏空说这句话时没有拿出任何凭证,但罗怀也没有否认,毕竟综合各方面来看,最有可能的就是伍锋。
“对方有留东西下来吗?”罗怀问道。
凌宏死了,尸体留在这儿,楚逸尘不在,说明伍锋很大概率没有杀他,一般劫持某人是为了此人本身的价值,又或者是为了将其当做人质,要挟什么人。
“没有。”柏空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