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糟烧
来到庙城已是夜晚。
我找了个卖晚茶的小铺子歇脚。
茶铺的茶很好喝。
入口清凉，甘爽回香。
一直喝到了深夜，茶铺打烊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在经过一个小巷子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喘气声。
我循着声音望去。
巷子里，似乎有个人跑来。
但我眼神不好，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我放慢脚步，缓缓前进。
“大哥，救命！”
突然，前方人见我，猛一下高呼出来。
我心里一惊。
只见那人身后有七八个壮汉，拿着棍棒，正追着他。
几十年的经验告诉我，此时应该退避三舍。
我迅速退到墙边，假装小便。
然而，那逃命之徒，竟一把扯着我的衣衫，大呼：“救命！”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似乎在哪听过，回头一看，竟是小金刚。
“你是……”小金刚愣了半秒，下一刻大笑着喊道：“爷，吕爷，我有救了！”
“别瞎拽老夫的衣服，很贵！”
我从他手里扯开衣衫，轻斥了声。
“吕爷，救命啊，他们要打死我！”
这时，七八个壮汉冲到了我身前。
“小金刚，你不是很能跑吗！再给老子跑啊？”
“都是年轻人，放下武器，咱好好聊一聊。”
我本着劝架的心态，与那些壮汉说道。
“好好说？你让我们怎么好好说？这小子在赌场出老千被我们抓了个现成，按规矩，废他两只胳膊！”
“吕爷，我没有出千，他们输了不想认账，您一定要相信我。”
小金刚哀求着。
我叹了口气，“小金刚啊，这就是你不对了，愿赌服输，出千被抓个现成，人家要你两条胳膊也合情合理，是男人就不要怂。”
我话音一落，小金刚顿时哭了出来。
泣不成声道：
“吕爷啊，您还记得那天吗，您的烧饼三天都开不了张，是我小金刚……”
靠！
竟给我打感情牌。
没办法，我就是心软。
“行了，你也别哭了，你们说吧，多少钱可以摆平这件事？”
我直接问向那些壮汉。
壮汉们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一个领头的站了出来，振声说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小子坏了规矩，就该按规矩办事！给我上，废了他！”
说着，领头的振臂一挥。
那些壮汉们纷纷抡起棍棒，就要扑过来。
“一百两！”我喊道。
壮汉们顿时停住，呆望着我。
但并没有罢手的意思。
“那就二百两！”
话落，那些壮汉依旧不语。
我心里一阵恼怒。
这些刁民，该不会连我的羊毛也想薅吧？
“三百两！若再不点头，老夫就一直加，加到你们有命拿，没命花为止。”
我没好气的喝道。
“哈哈！这位爷当真豪气！三百两，就三百两！”
这时，那位领头的陪着笑说道。
我闷哼了一声，掏出三百两的银票，一把砸在领头者的手中。
下一刻，
领头的拿着钱，带着那些壮汉们一溜烟离去。
“多谢吕爷舍命相救！”
小金刚说着，跪在了地上。
“是舍银子相救，但银子可不能白花，以后就跟我混，不过有一条，不许沾赌，否则老夫一掌劈了你。”
“不赌，以后唯老先生是从！”
小金刚连连磕头。
这句话让我很不爽，我猛瞪了他一眼，“我很老吗？明天去绝云烧饼的摊位等我，一定要早，我不喜欢别人迟到。”
说完，我轻拂衣袖，扬长而去。
我的动作很潇洒。
但……
小金刚竟然跟了上来。
我停住了脚步，转身问他：“你不会还欠着谁钱吧？”
小金刚抓着头，笑了笑：“那个……吕爷啊，小的房子被那些泼皮无奈强占了去，这不没地方过夜吗，所以……”
我登时脸都绿了，厉声斥道：“你不会是想和老夫睡一张床吧，老夫可没有龙阳之好。”
见我发怒，小金刚忙答道：“不用，不用，小的打个地铺就好！”
说着，他尴尬的笑了起来。
哎……
我叹息了一声，塞给他一张十两的银票：“自己找个客栈，别跟着老夫。”
“谢吕爷！吕爷大气！”
说着，小金刚一溜烟消失不见。
第二天下午。
我抱着那坛白酒出了门。
来到十字街时已是傍晚，那里人山人海。
人群里时不时传出“真香！”、“好想尝一口！”之类的话。
我闻着空气里飘着的香味，不禁感叹道：“是香！”
即便尝过火锅无数。
但任他高汤菌汤，麻辣酸汤，都不如亲自调配的香。
我亲自配的火锅，
也许味道没那么鲜爽，但香味绝对是一流。
我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挤了进去，入眼便见到“绝云烧饼”四个大字。
招牌旁有个不高不矮的方形桌子，中心挖了个大洞，上面放着一口铁锅。
桌子下面有个简易的小灶。
除了这些，我还看到两个人，一个是陈大婶，另一个是小金刚。
小金此刻刚正专心的制作木炭。
“陈大婶，小金刚！”
我喊了声。
看到我的那一刻，陈大婶呆了片刻，然后才说道：“哎呀，我说老爷子，这才几天不见，您咋变年轻了呢？快告诉我，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有没有多的……”
陈大婶开始唠叨个不停。
我不是个喜欢听人唠叨，但听到她的话，心里却很爽。
总算遇到个长眼的，不然我都怀疑长春功是不是白练了。
小金刚见到我，迅速迎了上来，接着就是一顿马屁话从嘴里蹦出：
“那是，咱吕爷什么人，那可是人中之龙！若说天下之间……”
我有些无语，淡淡的说道：“停，这些话以后还是少说，不怎么好听，要说，你就说点带诗的。”
“诗……”小金刚尴尬的抓了抓头，蹲下身，继续折腾着木炭。
我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在桌上搁下那坛白酒。
然后拿起筷子，向着他们二人喊道：
“你们俩也过来坐吧，把肉片端过来。”
这时，我注意到人群里，有个小少年一溜烟挤了出去。
我暗自一笑。
王富贵肯定就在不远的地方坐着，正等着我进场。
果然，
不一会功夫，几个壮汉在人群里拉扯出一条道。
中间有个中年大胖子，面带微笑。
一手抡着肚子，缓缓向我走来。
“哈哈……吕老先生！”
远远的我就听见了他的声音。
我转头看向他，“也别吕老吕老的，膈应！咱俩看着也差不多年轻！”
他顿时僵住了身子，呆望着我。
许久才说道：
“这……一个月不见，老先生这是……，驻颜有方，驻颜有方啊！佩服！”
我不理会，只笑着不语。
他快步走了过来，在对面的板凳不请自坐。
“尝一口？”
我指着火锅说道。
我注意到，他走来时已经吧唧着嘴了。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就拿起筷子，在火锅里捞。
我有些惊讶，他的动作很娴熟，如果不是绝对的吃货，肯定做不出来。
但方法不对，再娴熟也没用。
我叹了口气，“不是这么吃的，得涮肉片。”
说着，我就夹起一块肉片，放进翻滚的汤底里涮着，片刻后递入口中。
我一边嗦嗦的咀嚼着肉片，一边给他使了个动作。
“哈哈……原来如此！”
他笑着，学着我的动作涮肉。
接着便一阵“嗦嗦”的声音发出，那是舌头被烫的！
“嗯……果真美味！”
我问：“比之醉香楼的青龙入海，如何？”
王胖子竖起大拇指：
“高！老先生果然高！”
说完，他转过头去，向着侍从们呼道：“来呀……回去取我的酒来！”
“等等！”我叫住他的侍从，又说：“先试试老夫这坛酒！”
说完，将取酒竹勺递给了小金刚。
小金刚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立刻打开酒坛子，给王胖子斟酒。
王胖子端着一小盏酒，闻了闻。
脸上有些犹豫。
因为，这酒的气味的确是有些呛鼻子。
“你先尝尝！”
听到我的话，王胖子不再犹豫，一饮而下。
“咳咳！”
空气中传来他的声音。
下一刻，他那张扭曲的脸上，眼睛都快挤没了，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接着抬起手在胸口使劲揉搓。
“味道如何？”我问。
许久，他才恢复面色。
“入口有些糙，但很烧！烧喉咙，烧胸口，当真好酒！此为何酒？”
我摇着头，淡淡的说道：
“尚未取名，不如就叫它老糟烧吧。”
“哈哈，老糟烧，好名！”
此刻，我注意到四周的人群，尽皆瞠目结舌、口水直流。
我站起身来，望向四周：
“诸位，老夫本是绝云烧饼的老板，但从今往后，世上便不再有绝云烧饼，只有绝云火锅！所谓火锅，正是老夫此刻享用的美食，若各位也想品尝一番，不妨等到老夫的新店开张之日！”
“这……”
“烧饼不卖了？”
四下里议论纷纷。
我不理会他们，重新坐下。
虽然嘴里说让他们去品尝，可我知道，他们肯定消费不起。
但群众的力量是不能忽略的。
从那一天起，我的新店还未开业，“绝云火锅”四个字已经传遍庙城。
王胖子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了我。
我接过一看，竟是地契。
“吕老先生，我已准备妥当，重金买下了醉香楼对面的八间店铺，这是地契。”
“地契还是你拿着吧，老夫只负责经营和分红。”
说着，我又将地契推给他。
但他怎么也不肯接。
无奈，我只能勉为其难的将地契收入怀中。
说实话，地契没什么鸟用，只要火锅店还要开，地契就是一张废纸。
“老先生，店铺虽买好，但还需重新改造，明日，我给您安排个管家，您只管弄，花多少银子都无所谓！”
王胖子说着，示意小金刚给他斟酒。
我点点头，“先吃火锅，老夫明天就去看看。”
一顿酒足饭饱后，王胖子已是酩酊大醉。
几个侍从扶着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