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阿月，这个、胡萝卜、坏了，不可以、吃的。”
“姜姥，这只蠢兔子好像听不懂人话。”绿额将月兔抱着的胡萝卜抢了过来，立马飞得老高，“略略略，就不给你吃就不给你吃。”
反正这兔子也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绿额的语气猖狂得不行。
月兔睬都不睬她，凑到一旁巨大的岩石上闻了闻，接着沿着石阶，步步往偏僻的林子里走去。
姜妙成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专挑无人的小路走。
乐享奇城本就黑，全靠天上一排排天灯照明，但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
绿额在外面探了探，这林子里黑得看不清，她跟蓝遮在乐享奇城生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真让鸟好奇。
绿额扔掉脏兮兮不知道沾了什么恶心玩意儿的胡萝卜，停落在姜妙成的肩头，朝着前方抬起翅膀，自以为气势非凡。
“姜姥，让我们一起，向着星辰与大海，出发！冲冲冲！”
“唔……”姜妙成不明白要做什么，被绿额激扬的声音所打动，举了举拳头，往林子里走，“冲、冲、冲。”
四下无人，寂静无声。
阴冷的风吹着地面上干枯的落叶，只将它勉强翻了个面，泥土是暗红色的、湿漉漉的，像是刚经历完一场雨。
孤零零的天灯时不时飘荡闪烁，岩石上划过一束光，几个字被了照了出来——流离街。
在乐享奇城困了许久的蓝遮，正开开心心地化着妆，准备出去好好浪上一圈。
印瑄睡了没多久就醒了，他坐起身来，垂着头，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蓝遮在一对发饰上纠结了很久，见他醒了，便凑过去问：“小朋友，帮我挑挑，哪个更适合我的裙子？”
面前的少年抬头看她，又低下头，伸出手在两者之间点兵点将：“这个。”
蓝遮的嘴角抽了抽：“你也太敷衍了。”他变了，他以前不这样。
“我没有。”印瑄弱弱地反驳，“只是蓝遮太好看了，戴什么都好看，饰品在你这里都有了你的滤镜，影响了我对它们的判断。”
“呵，还算识相。”蓝遮心情愉悦地说，“嘴巴不错，我喜欢。”
“……”印瑄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蓝遮轻哼着小曲，继续搞造型。
透过镜子，她看见印瑄乖乖地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再放进空间里，她不理解，为什么要搞这么麻烦？
哦，对了，他现在灵力低微，不能频繁使用法术，而让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不就是她自己嘛。
镜中现在的美貌，毕竟归功于印瑄。
蓝遮大发慈悲地说：“印瑄，你睡觉的时候，我在洞门口发现了一颗七彩许愿珠。”
说着，她手中出现一颗散发着七种颜色的光球。
“只要对它说出自己的愿望，就一定可以实现。这个幼稚的机会送你了。”
“真的吗？”印瑄来到蓝遮面前，乖乖地坐好，“好神奇，我还是第一次碰见。”
“那必须。”这可是她的即兴发挥。
“真的让我许愿吗？”印瑄大大的眼中充满了期待。
“美女不骗小孩。”蓝遮将七彩球放到印瑄眼前，“许愿吧。”
“好。”印瑄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
蓝遮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说话，问：“你许愿了吗？”
“许了呀。”印瑄睁开眼。
“你要说出来。”
“可是这种东西，不应该会聆听心声吗？”
蓝遮没想到印瑄会这么说，脑子胡乱编了一个：“这个球比较特殊，它不冒犯生命的内心，它感应声音。”
从蓝遮开始胡说的时候，印瑄就已经压抑不住笑意了：“蓝遮，到底是谁想要听我的愿望呀？”
“反正不是我。”蓝遮就当听不懂他的意思。
“好嘛，我知道啦。”印瑄带着笑意说。
“少墨迹。”蓝遮道。
“那我许愿……”印瑄眨了眨眼睛，“人美心善的蓝遮前辈，能来我的生辰宴。”
“……”真是不放过这茬了。
“行。”孙子的生辰宴，出席一下也没关系，“哪天？”
“六月廿九，很快啦。”印瑄激动地说，“你答应我啦，一定要来哦。”
“知道了，美女从不失约。”
蓝遮忽然收到一道传音，是绿额的，估计是想要回来，然后找不到回来的路了，不对，不应该啊，绿额对这里非常熟悉。
她接收传音，听见姜妙成急促的喘息声：“妙、妙、杀人了……”
绿额扇动翅膀，抖落零碎的光芒照明。
姜妙成是修真者，在黑暗的环境中也能视物。
绿额见姜妙成的枕头忽然绑在了腰后，替代枕头位置的，是一个桶。
“姜姥，你从哪搬来的桶？”
绿额朝姜妙成怀里抱着的桶里闻了下，差点没吐出来，这里面装了什么玩意儿？一股腐烂腥味，跟发了臭的血似的味道。
“好、熟悉的、味道。”姜妙成说。
“这有啥好熟悉的？呕……”绿额立马飞得老远，用翅膀疯狂驱赶臭味，“哦天呐，真是臭得本鸟发绿。”
“妙妙、以前、好像、闻过。”姜妙成愣愣地说。
“那姜姥你也太惨了。”绿额凑近树叶茂密处，深深吸了一口，才稍微缓过来一点，“救命！鸟快没了。”
那腥臭味，真是回味无穷。
“呯——”姜妙成突然把桶扔掉的声音。
“吼，吓鸟一跳。”绿额抱着树枝，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吓得掉下去，幸好她的翅膀给力。
姜妙成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出声。
绿额忍着臭味，飞过去问：“姜姥，你咋啦？”
“妙、妙、杀人了……妙妙、杀人了……”姜妙成急促地喘着气，“妙妙、杀……”
“啊？姜姥，冷静冷静，你没有杀人，咱冷静冷静。”绿额扇动大风，吹散姜妙成身边的这股臭味。
这味道肯定有问题，不然姜妙成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开始胡言乱语？
姜妙成不停重复着这句话，跟魔怔了一样，声音都有点嘶哑了。
绿额劝说无用，连忙联系蓝遮，不料祸不单行，一直联系失败，她只好尝试发音讯，结果一连好几条都发不出去。
这什么鬼地方？！
绿额气得临空跺脚。
那死兔子呢？不会丢了吧？到现在没看到他影子，这里这么阴森诡异，指不定会出什么灵异事件，她还是赶紧带姜妙成回去吧。
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她这身鸟毛别想要了。
“嗖——嗖——嗖——”
绿额立刻吓得贴到姜妙成身边，建立保护屏障。
她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见周围啥也没出现，于是壮着胆子喊了几声：“谁啊？！出来跟本鸟中之王切磋切磋？”
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呀，老子的箭。”
旁边一道声音无情嘲笑：“偏了偏了，渣渣。”
“滚一边去，这实属意外！”
“唉？你过来，听，这边有好奇怪的声音。”
“什么？你别装神吓鬼哦你。”
“我去，她说什么？”
“……妙妙？杀人了？……”
“什么鬼？我在地府都听不见这么接地气的声音。”
绿额：“……”什么玩意儿啊这是？虚惊一场。
忽然，附近又传来“咻——”一声。
绿额想骂鬼了，这群妖魔鬼怪真会吓人。
她清了清喉咙，用嘹亮的声音说：“本鸟中之王奉劝各位妖魔鬼怪速速退开！”
“不好意思，偏不。”
绿额的嘴巴张了就合不上了，转头看见一束光亮，来人一袭绿袍，背负长镰，身边一位浑身散发着白光的白衣少年。
青绿色的鸟激动地飞过去：“蓝遮，你终于来了！太让鸟感动了！”
“妙妙怎么回事？”蓝遮走到姜妙成面前，被一阵臭味袭击，脸色一变，“什么味道？”
“蓝遮，小心这味道！”绿额喊道，“就是这味道让姜姥这样的。”
“妙妙。”蓝遮摸了摸姜妙成的头，“这都是错觉，妙妙没有杀人。”
“妙妙、杀人了……”姜妙成说，“那些人的、味道、跟这个、一样，是妙妙、杀了他们，然后、妙妙、被他、杀了。”
印瑄辨别了一下，这是一类特制的锈，像是血，闻起来有股特别浓烈的腥臭，但实际上，并没有任何影响生物的作用。
因此，姜妙成的反应与此无关。
印瑄驱散这些味道，取了些清灵醒神的药水，扩散开来，说：“蓝遮，我们带姜姥先离开这里吧，这里的环境太过于压抑，长时间停留容易影响精神状态。”
“啊，对了，那兔子进来之后就不见了！”绿额冲到印瑄面前说。
印瑄微微颔首：“谢谢，我去找他。”
蓝遮说：“绿额，你跟印瑄一起去。”
“啊？”绿额颇为不情愿，这里太恐怖了，但想想身边是印瑄，那也不是不能接受，“好吧好吧。”
印瑄望了眼蓝遮，朝绿额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多谢前辈。”
“呵呵，我很厉害的。”被美少年这么一谢，绿额登时骄傲地昂首挺胸，“走吧，小美人。”
待印瑄和绿额寻着月兔的气息离开，蓝遮并没有直接带姜妙成离开，而是循着地面上深色泥土方向走去。
她知道这里就是被遗弃的流离街，曾经是乱葬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怪物们的骨肉化作了石头和泥土，经脉化作了花草树木，以精气与血液灌溉，成了如今的流离街。
这确确实实是一条街，却又是无生存者的街区。
姜妙成紧紧地握着蓝遮的手，嘴里依旧重复着相同的话语，但声音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妙妙，你确定味道没有错？”蓝遮劈开茂密杂乱的枝叶，朝旁边问。
姜妙成点点头：“没、错，是煞妜、专用的、罗锈刀，遇血、就散发出、这种、味道……啊……”
蓝遮将姜妙成拉起来，手掌光团照过去。
那地上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浑身爬满了藤蔓，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尸体的手指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左掌心露出破碎的红色印记，似是央的左半边。
半央宫煞妜的左右手才有这样的字。
姜妙成伸出右手，掌心的字和那只左手拼成了一个央字。
蓝遮检查了一下尸体，微微皱眉。
死者虽然伤痕累累，但这个凶手将现场处理得非常完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包括自身气息。
大概在失乐模式刚开始那段时间内死亡的，失乐时间今天凌晨才结束，那凶手要走也只能今天走。
这种事，直接问主持就行。
自从上次花了一千万，蓝遮现在叫他叫得毫无顾忌：“主持，今天谁离开城了？”
“您好，涉及隐私问题，不便作答。”
蓝遮扯了扯嘴角，换了个问法：“离欢门今日客流量多少？”
“您好，今日离欢门客流量为二。”
离开乐享奇城必须通过离欢门，去除苏茉萧和印瑄，那就没有其他人了，也就是说那名凶手至今还在城内。
蓝遮又问：“流离街半个月内的客流量如何？”
“您好，城内的数据每日都会清除。”
“那你知道是谁杀了她吗？”蓝遮随便一问，也不指望主持能回答。
她很了解这里的规矩，不可说就是不可说，花再多钱也买不来，包括什么数据每日清除，怎么可能，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主持沉默了一瞬，道：“您好，涉及隐私问题，不便作答，请见谅。”
这瞬间的沉默，引起了蓝遮怀疑。
她知道主持肯定清楚凶手是谁，主持也知道她知道他知道但不会说，那么为何还会沉默？
“哦，什么隐私？”
“个体隐私。”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
“……您知道？”
“你暗恋我多年的隐私，我早就一清二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