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然
尤辰星唇角终于挑起了个淡笑, 点头，“一言为定。”
气定神闲，口吻的还带着两分轻松, 云宛本就摇摆不定的心思见此突生退意。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控制不住的东西从她手指缝溜了出去……
然而不及开口，尤辰星压根也没给云宛这个机会, 小萤选定了发光的恶魔角, 尤辰星问了价格, 拿手机支付了。
再等回过头搭话, 对方第一句就是，“既然是说你的喜好, 三个摊位得由我挑, 这不过分吧？”
云宛欲言又止。
“见证人的话, 小萤来当吧, 输的不准耍赖。”
小萤将两个红色的小恶魔角戴头上, 高兴拍手道，“好啊好啊~”
“我来当见证人，你们都比我大，不能在我面前耍赖哦！”小姑娘一板一眼认真。
云宛：“……”
尤辰星摸了摸小萤的头, “好。”看着云宛笑。
实不相瞒, 明明是在女人脸上难见的和煦笑容，可就是笑的云宛瘆得慌。
不过，她死不承认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毕竟，是她的喜好，临时改变喜好也在她一念之间……的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可心头怎么就七上八下的呢？！
“走吧, 终于到集市了, 你们在车上不是商量了那么多要看的吗, 我们就先从……”女人长指点了最近的一个摊位，“从你们说要买的那个泡泡机开始吧。”
小萤叫好，伸手去拉云宛，云宛现在走路还是慢的，脚上用不得力。
小萤清楚，摊位本身也密集，她和尤辰星都将就着云宛的速度，只不过小姑娘格外兴奋，不能走快，就一蹦一跳的，消耗着多余的精力蹦到了泡泡机前。
当时在车上说的美少女手杖放在最中间显眼的地方，一水的芭比粉、蓝、紫排开，云宛感觉自己眼睛都被这配色扎痛了，面上还带着笑道，“你不是说手杖漂亮吗，挑一个吧。”
小萤确实喜欢，但是左看右看，迟迟没有下手。
“怎么了？”
察觉到小朋友的不对劲，云宛问了句。
小萤看了眼泡泡机，又看云宛一眼，再看一眼泡泡机，再看云宛一眼，还想再转头，被云宛双手一把固定住了脸，“别再看了，我都要被你转晕了，有什么直接说。”
结果小萤双手绞紧，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道，“这个，挺贵的。”
“？”
云宛看了眼标价，二百多，贵、贵吗？
这话说的，闹得云宛一时间对自己过去的常识认知产生了错位。
但是考虑到物价差，还有小萤生活的环境，云宛倒也没有作得一副“何不食肉糜”的惊讶模样，想了想，对小萤说，“你是小朋友，小朋友不用考虑这些的，你要是喜欢就拿。”
这两天接触中，云宛也知道了尤辰星是这一带孩子的一个榜样，能像她一样去上京读书，是这里很多孩子的愿望，虽然以他们的年龄，很多还可能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小萤也不例外。
“要是觉得多花了我们的钱，不好意思呢……那这样，以后你不是要来上京吗，等你来上京自己赚了钱，到时候再回请我们好不好？”
话说的温柔又有耐心，并不试图改变小萤的观念。
尤辰星也听到了，看向两人，云宛半蹲着平视着小萤协商，小萤则被说的，正在思考可行性。
集市两侧的灯光将她们的轮廓打照得温柔。
“那……以后我来了上京也请你们出去玩？”
“可以啊。”云宛笑起来，灯光下圆眼睛闪亮亮的，“所以你今天不要给我们节约钱，以后换你请客了，我们也能放得开，好吧？”
小萤没忍住再看了泡泡机一眼，到底重重点了头。
云宛站起来摸了摸小萤的脑袋，“去吧，挑一个。”
她这边刚哄好小朋友，尤辰星冷不丁拿了个蓝色海星的泡泡机问她，“还可以？”
“挺好看的。”
至少比美少女手杖的死亡芭比粉好看多了嘤~
正这样想着，尤辰星点了点头，又伸手拿过摊主拆了盒，摆放着展示的芭比粉手杖，平静道，“这款不行，对吧。”
莫名察觉到危险的云宛，终于提起了为时已晚的警惕心，“你干嘛？”
“不是说猜你喜好吗？”尤辰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两款泡泡机，厚颜无耻地下结论道，“呐，海星这款，喜欢，你刚说的；手杖这款，你不喜欢。”
“……”
朋友，下次开始前，能给点反应时间吗？
看了眼蓝色海星，确实可爱，云宛放弃狡辩。
不过面对芭比粉的手杖，仍旧嘴硬道，“我没说我不喜欢。”
尤辰星不和她争辩，“那是喜欢咯？”
云宛又看了一眼手杖，喜欢两个字到底如何也说不出口，最终道，“一般吧。”
“行。”尤辰星点头。
小萤选了紫色的手杖，尤辰星将手头粉色的也递给了老板，“算下一共多少。”
云宛愣了愣，“买一只就够了，买粉色的干嘛？”
尤辰星气定神闲道，“既然你说感觉一般，那为了表示你真的不排斥，没有说谎，今天晚上就和小萤一起拿手上，玩一晚上可以吧？”
“。”云宛忽然对自己打赌时，稳赚不赔的结论产生了自我怀疑。
垂死挣扎，“倒也……不必，我一个成年人，公众场合玩这个不大合适吧？”
话没说完，尤辰星指了指她们周围。
跟着尤辰星手指的方向看了一圈，云宛绝望的发现，很多小孩子手上拿的玩具，同行的大人手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头上有恶魔角，妈妈头上也有，孩子拿着一把木剑，他爸就拿一把大号的木剑……
尤辰星无情戳破，“今天过节，路上没人会觉得不合适。”
“……”
沉默对视中，女人对她莞尔一笑，“还是说你在诓我，打心底觉得，嘴皮子上下碰一碰，改改说辞就能拿走我一个要求？”
“…………”
尤辰星笑着将手杖递到了云宛面前，扬了扬眉。
意思清楚，如果要证明她猜错了，那云宛就拿着玩一晚上，如果是云宛乱说的，尤辰星猜对了……现在还有时间反悔。
面对死亡芭比粉的手杖泡泡机，云宛深呼吸。
并且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一台泡泡机而已，不就是她最讨厌的夸张配饰，最讨厌的装饰颜色吗，玩一晚上，就能赢得尤辰星的一个要求，她为什么不可以委曲求全一下呢，她可以，可以的……
云宛手指尖颤颤巍巍伸出，就在刚触碰到手杖之际，像是触电一样猛的又弹了回去，满脸的嫌弃收都收不住。
嘤，太羞耻了！
她不可以，完全不可以！
尤辰星对她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脸上笑容扩大。
小萤也意识到了什么，奶声奶气的劝告道，“撒谎是不好的行为，云姐姐你不可以哦~”
双重打击下的云宛：“qaq”
事实胜于雄辩，不等云宛再尝试，尤辰星已经把手杖给放回了原处。
还安慰她道，“至于吗，这才第一个摊位，后面还有两个呢！”
咦？
尤辰星的话给云宛打开了全新思路。
对欸，还有两个摊位，她可以稍后再强迫自己嘛，死亡芭比粉什么的，不、不然还是算了吧……
她都还没有心理准备，等她缓缓，路上做下内心建设，下次……
下一个摊位一定可以。
对。
就是这样。
云宛又好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就这么一个侥幸，她错过了今晚上唯一一次能勉强自己的机会。
第二个摊位，是在一排小游戏机前，尤辰星说她不喜欢玩游戏。
是的，何止不喜欢，云宛还不擅长呢！
但是这个怎么糊弄？
玩的菜倒没什么，可云宛她就不是菜不菜的问题，她是压根连这些常见小游戏机的规则都不清楚啊！
总不能在尤辰星和小萤的眼皮子底下，把手机摸出来搜索游戏规则吧？！
第三个摊位，尤辰星递了一杯满糖的珍珠奶茶过来……
云宛：“……”
云宛：“…………”
本来对高糖的东西就很忌口，茶叶更是会导致云宛神经兴`奋的禁`忌`品，且就她最近这个睡眠质量，这一杯下去，今晚她就是把那一瓶安眠药都吞了，也睡不着吧？
这么一刻，云宛觉得自己走的很安详。
和这个世界无话可说。
沉默对视中，输也要输得有尊严，一撩头发，云宛抬下巴硬气道，“我们小仙女晚上是不喝这些高糖高热量的东西的，谢谢！”
尤辰星也不反驳她，“嗯，我就给你看看，小萤只买了一杯。”
说着，女人把吸管插奶茶上，递给了一旁眼巴巴等着喝的小萤。
云宛：“……”
吸溜一通，小萤长出口气：“好喝~”
说完不忘初心，作为见证人发话道，“云姐姐，今晚你输了哦，要答应尤姐姐一个要求。”
云宛：“。”
对这个世界失望至极了！
输了，云宛不高兴，接下来一段路神情都恹恹的。
“想什么呢？”中途回头看到这样的云宛，尤辰星问她。
云宛：“那可多了。”
“刚才还在想你会提什么样的要求捉弄我……”
“现在已经进化到，你会不会让我当着你朋友的面跪着唱征服，来满足个人癖好了。”
尤辰星：“……”
云宛：“哦不，也有可能你会给我选一首早古神曲，比如香x有毒。”
云宛：“先说好，我是坚决不会唱最炫华国风的，要是不想聚会闹出人命，你最好从源头上就适可而止。”
自说自话，还就奇怪的假设聊上了。
尤辰星多问了句，“还有其他曲子是不会唱的吗？”
一个敢问，一个还真就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了起来，“那太多了，3x21年的第一场雪，买卖爱情，浦西之歌，月牙之上……”
有模有样，煞有其事，且越说，表情越丧。
不知道在数到第几首的时候，尤辰星没忍住，笑开了来。
是少有的出了声那种笑。
乐不可支。
笑的云宛话都顿了下，懵了，皱着鼻子特别可怜道，“你是已经到了想着整蛊我的场景，就高兴得不行了吗？”
看着云宛一副天都塌了的表情，尤辰星真是忍不住，笑的肚子疼。
将手上给小萤拿的棒棒糖剥了一个，二话不说塞云宛嘴里，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吃点甜的，想点好的吧你！”
嘴被塞住了，云宛脸颊鼓鼓。
轻咳一声，尤辰星才正儿八经道，“不会让你唱歌的。”
见云宛一脸欲言又止，女人精准到细节补充，“也不会用来整你，行了吧？”
云宛把棒棒糖拿出来，皱了皱鼻子，“你保证？”
“嗯，我保证。”
想到什么，尤辰星眼眉弯弯，看破道：“所以，刚开始答应我提议的时候，你是想赢了用那个要求整我对吧？”
“！”
云宛紧张：“我没说过这个话！”
尤辰星点头，“嗯，是没说过，但是担忧方向全暴露了！”
“……”
云宛眨巴眨巴眼去看尤辰星，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等她开口，女人再次承诺道，“行了，说不会用来整你就不会，别问了，我不是那么情绪化的人，不会改的。”
云宛小小松了口气，又想到什么，得寸进尺试探道，“那你要怎么用？”
尤辰星实话实说：“没想好。”
“总有个方向吧？”
“没骗你，真没想好，先放着吧。”乜云宛一眼，意有所指，“你以为你欠我的少了，还差这一个要求？”
“。”
虽然话不是什么好话，但是要这样想……
对哦，反正她欠尤辰星的也不止这一个了。
老话怎么说来着，债多不压身……
尤辰星已经帮了她那么多，她的承诺好像还……停留在空头支票上？
换个角度思考，对于赌输了这事，云宛终于平静了。
余光瞥着云宛神情的变化，她怎么想的，尤辰星心头有数，忍不住好笑摇了摇头，却懒得再说对方什么。
输了一个要求的大小姐够可怜了，放过她吧。
这样再走出一截儿，云宛才有脑子想其他的，也才终于问出来，早就该疑惑的地方。
“尤辰星，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粉色，不喜欢喝奶茶的？”
尤辰星：“我说过了啊，你是学校的风云人物，知道你一两个喜好，有问题吗？”
看着云宛明显不信的神情，尤辰星想了想，夜风吹起女人的长发，将头发拢到脑后，她才平静开口道。
“你没什么粉色衣服，低饱和度的粉色，也少。”
这个就是观察出来的了。
至于第二条，尤辰星轻出口气，还是说了。
“大学你不是当过好几次晚会主持吗？”
女人琥珀色的眼睛看过来，夜色里，蕴着一贯的平静安宁，扫上云宛一眼，让云宛即便身处闹市，整个心也被带动得跟着静了下来。
“那个时候听说你主持，晚会开始前，绕路要从后台前路过的alpha也多，我忘了当时我是干嘛路过的，你在背台本，学生会统一买了奶茶给大家，递到你面前，你说你不喝。”
过往的记忆还鲜活，尤辰星叙述详尽。
但这话却把云宛说愣了，大小姐问：“是什么晚会？”
“迎新晚会吧，你大三大四时候的事情了。”
尤辰星又补充，“你比我小一岁，但是上学跳过级，比我大一级嘛。”
当时尤辰星是大二，她是用自己的年级，去推算云宛的。
尤辰星说的自然，云宛模模糊糊也记起来一些，大学时候，帮学校主持的几次晚会，组织领头的那个同学，是喜欢去买奶茶犒劳大家来着，但是……
太细节了吧。
正常来说，谁会把陌生人的细节记得那么清楚吗？
即使那个人是过目不忘的尤辰星，云宛也不敢肯定。
眨眼间，早上想问的问题，又突的冒了出来。
其实这个问题，今天也一天在她脑子里打转，她之后的时间都在感谢那通电话，觉得当时自己鲁莽了，要是尤辰星真的听到了，回答她不是，那得多尴尬啊……
但是现在云宛又不能肯定了。
回答“不是”的人，会记得她大学时代的事吗……
顿了顿，云宛声音放的很轻，难得试探道，“你……你觉得我现在和我大学的时候，有什么区别吗？”
因为紧张，低着头，云宛不自觉舔了口棒棒糖。
尤辰星浑然不觉，真回答了她，“就那样吧，成熟了一些，但是也没多少，没以前那么冲动了……”
“外貌上的话……”
尤辰星的目光落在云宛身上逡巡，云宛手指都不由收紧了。
“现在把头发烫卷了？不过也不怎么看的出来，不是很夸张……”
云宛心漏跳了一拍，刚想说什么，尤辰星帮她补充道，“但你大学好像也不全都是直发吧，倒一直是长发，没剪很短过，也……应该没染过。”
尤辰星认真打量着云宛，等意识到对方也在看她的时候，说不上来的，尤辰星就觉得这次云宛的目光，和之前所有的，都不一样。
确实也是不一样的。
云宛神情复杂，看着尤辰星，人潮如织里，仿佛也只看到了尤辰星。
对视漫长，云宛觉得时间都好似凝固了。
直到她再问出那句话……
云宛声音极轻，近乎要被人潮淹没，问，“尤辰星，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话问出，女人的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从方才的透彻，逐渐变得让云宛看不懂。
就在她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尤辰星的回答却仍旧极具个人特色。
视线中女人低头一瞬，提了提唇角。
反问道，“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