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狱中世家落魄子
青石板铺成的主街，被车轮碾压得留下两道浅痕，其余部分却是光洁如镜。
此刻却沾染上大摊的血迹。
君安之长叹一声，走上前去查看。
陈大壮的头颅紧紧贴在石板路上，太阳穴处血肉模糊。
最为致命的，是坍塌的胸口。
当场丧命！
两个衙役小跑着出来，拨开惊慌失措的围观人群，来到君安之面前。
“好啊！你这贼子！昨日我看你就像流寇，今日果然暴露了本性！”
君安之回头，竟是昨日的方有仁。
方有仁不顾那死去的陈大壮，却将君安之的肩膀按住。
“我劝你规矩些！光天化日，当场行凶，若是再敢放肆，不用大老爷堂审，我们哥俩就能将你击毙！”
君安之将头转向围观的众人道：“光天化日，他们都能给我作证，行凶者另有其人，你想如此陷害我，怕是有些困难。”
“先莫要狡辩，给我回牢房里坐坐，若是没有你的事，最多三五日，自然将你放出！”
君安之自然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不担心苏采儿和螣颖的安危，却提醒他道：“送你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方有仁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晓其中的意思，不禁大怒：“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贼人，还有心思呈口舌之利？给我起来，向里走！”
大牢就在一旁，穿过两侧高墙围挡的狭长小道，绕到大堂的后面。
方有仁用一条手指粗细的铁链，将君安之的双手缚在身后，一路上推推搡搡。
“就是你们这帮流寇，将我们大顺城的安宁搅得鸡飞狗跳！要我说，这次那二十几人，死得好！张屠夫虽然十恶不赦，却无意间办了件好事！”
一旁的瘦高衙役一脸惊恐：“噤声！若是让大老爷听见了，又要打板子了！”
方有仁不以为意：“你知道什么！大老爷这几日正为流民作乱头疼，今日总算能睡个好觉！”
君安之听着两人的言语，抬头一看，夕阳已经坠下半个身子，天际处凭空多出大片细碎的云彩，被余光染得一片通红，如同鲜血一般。
三人来到牢门口。
一个胡须灰白的狱卒佝偻着身子打开牢门。
“这一个又是犯了何事？这几日可是热闹极了，牢房里快要挤不下了。”
方有仁恶狠狠地说道：“这个贼人，你可要看紧了！当中杀人，莫要让他再逞凶！”
老狱卒的眼神露出惊恐，连忙退了几步。
牢房里果然人满为患。
君安之被方有仁推搡着向前走去，左右均是关押着犯人的狭小房间。
大腿粗的木柱做成栅栏，隔成一个个九尺见方的房间，里面关押着三五个席地而坐的人，臭气熏天，脏乱不堪。
再看那被关押之人，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哭叫连天，有的见来了衙役，大叫着冤枉，一时间整个牢房内嘈杂无比。
两个衙役似乎见惯了此场景，丝毫不为所动。
终于来到一个只关了一个犯人的房间内。
“进去！自求多福吧！”
方有仁冷笑一声，将牢门紧紧锁住。
君安之站在牢房中央，见一人蓬头垢面地站在角落里，一声不吭，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轻轻摇头，回头去摸那木柱。
“这条疯狗！”身后的人突然发出嘶哑的声音。
君安之心中疑惑：“兄台，你是在与我说话？”
那人抬起双手将乱发拢起，露出一张留着刀疤的脸。
“我说的是方狗剩！我猜，你又是被他私自带进来的？未曾经过堂审？”
君安之见他能一语中的，心中不免疑惑。
“哦？兄台，这里面还有蹊跷？”
“蹊跷不蹊跷的，都与你无关了！你是家有钱粮，还是屋有娇妻呀？”
君安之听了立刻明了：那方有仁，不是第一次徇私枉法了！
“你是他的帮凶？”
那人苦笑一声：“帮凶？你见过生不如死的帮凶么？我不过是为了换一顿饱饭！”
君安之来到牢房中央站定：“你替方有仁将他陷害进来的人打死，就是为了一顿饱饭？打死之后，免不得要受一顿皮肉之苦吧？”
那人点头：“是，你猜得没错，若是无事，还是省省力气吧，今晚子时，我送你上路！”
君安之见他说得毫不避讳，顿时来了兴致：“你如此自信？我是我将你打死了呢？”
“那，你就成了我，继续等着下一个人！”
君安之一愣。
“一年前，我便是现在的你，牢中的那人，临死前对我说了两个字，你知道是什么？”
“不知。”
“嘿嘿，你若打死了我，我便将它送与你！”
君安之环视一周：“此处连个像样的兵器都没有，你如何打死我？用拳头么？”
那人自身后的一面墙壁上掏出一块石砖，自里面取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
“这匕首，不知传了多少人，乃是胜者才能使用的杀手锏，这下你还有何疑问？”
“疑问颇多，我能一一问完？”
“自然可以，到子时还早得很！”
君安之听了，心知这人倒是光明磊落。他干脆盘腿坐下。
“兄台如何称呼？”
“名字么？我早就忘了，你叫我常三吧。”
“常三？常兄是如何进到此地的？”
“如此，便说来话长了，你一个即将丧命的凡人，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凡人？常兄不是凡人么？难道，是修道之人？”
常三略微惊讶：“你也知道修道？”
“略微听了几句，昨天有个洪子心，与我讲了一些上仙世家的事。”
常三突然快步来到君安之面前：“洪子心？长宁城洪家？他与洪子陆什么关系？”
“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
常三听了摇头苦笑：“嘿嘿嘿，看来那洪家，也要遭到他们的毒手了！”
“他们？毒手？常兄可是咸丰城常家之人？”
“你还知道常家？”
君安之点头：“洪子心说他在咸丰城遇到故人，阴差阳错地被废了双臂，流落到这大顺城来，如今更是生不如死。”
“那么，他是否写了一封信，要他的兄长来救他脱困？”
君安之皱眉：“你是如何得知的？”
因为，一年之前，他们就用了同样的伎俩，将我的兄长骗到此处，最后设计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