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噩梦
韩煜苍最近很奇怪。
一向不喜欢来自己院里的他最近经常前来不说，还非常喜欢跟着自己。
问他干什么，他不说，只是用说不出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让他不要跟，也不听，走哪儿都是小尾巴。
开始韩玉莘还觉得别扭，但又不能强行驱赶他。
好在之前让韩四调查的事情已经完成了，韩玉莘的注意力便不在这个行为举止怪异的弟弟身上，而是专心的处理自己的产业。
韩玉莘想，自己处理这些事情时，他跟着也罢，可以跟着学一些东西，总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于是韩玉莘便带着韩煜苍来到了跟众掌柜约好的地方。
“东家来了。”
“见过东家。”
等候的众人纷纷起身，朝韩玉莘行礼。
“各位掌柜坐吧，”韩玉莘朝上位走去，坐了下来，而随后的韩煜苍则是站在了她身边，看起来像个随从。
众掌柜这才注意到韩煜苍也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韩玉莘，不由的站起身朝韩煜苍问候。
韩玉莘瞥了韩煜苍一眼，“无需在意，各位请坐吧。”
“哦，好的。”
“这次让众掌柜前来是为了一件事情，”韩玉莘对身边的韩四示意，“念吧。”
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那个有些普通的小厮身上。
“建武十四年，元利茶楼账房贪污银钱一百两、掌柜五百两、小厮十两；掌柜偷换茶品，以次充好，将优质的茶品高价卖出赚取银钱；账房为还赌债，做假账，挪用公银；小厮知道掌柜的秘密，被掌柜收买，每月多拿十两银子。”
第一句话就让坐在中间的男子冷汗直冒，“冤枉啊这绝不可能”
“继续，”韩玉莘并没有看他，因为还有。
“建武十五年，元利茶楼掌柜贪墨五百两、账房二百两”
“建武”
一项一项简洁明了的记录就让元利茶楼的掌柜浑身直哆嗦，但面上却是很镇定，因为他相信韩玉莘没有证据，“求小姐明察，这绝不是真的！”
“张掌柜，您抬头瞧瞧这是什么？”
张掌柜一眼便看见了那个无比眼熟的账本，“怎么会！”
看见账本，张掌柜直接吓破了胆，他竟然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本册子。
韩玉莘早有准备，转身一侧，躲过了张掌柜的动作，“来人！抓住他！”
“长姐！”一边的韩煜苍看着，立马上前。
与此同时，韩玉莘带来的人马也很快便冲了进来，将张掌柜扑在地上。
张掌柜被制服后，不甘心地挣扎，发现在没有余地之后，才俯首认错，“小姐，我错了，我不该贪心的，求小姐饶过小的吧！”
韩玉莘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一旁的韩四，“继续！”
“洪源酒楼”
“正合糕点”
“”
一个接一个，在座的掌柜的脸是青一个紫一个，尤其是在看到各种铁证时，气势萎靡。其中不乏有些掌柜的想要铤而走险，但是看着韩玉莘带来的打手，都一个个的偃旗息鼓，任由摆布。
“以上。”
整整一刻钟的时间，韩四才将手中的册子念完。
语尽，整个大厅充斥着难言的沉默，就连高呼冤枉的张掌柜也垂着头不语。
“怎么？现在没人跟我叫怨了？”韩玉莘挑眉，“你们真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还是觉得我堂堂忠勇伯府嫡长女管不住你们了！”
韩玉莘提高音量，重话一开口，就让在场的掌柜脸色苍白。
“没没有的事。”
“求东家网开一面！”
众人不住的求情。
韩玉莘环视了一周，看尽了众人的表情，这才说道：“如今我给你们两个选项，一是我报官，这件事就由官府来处理，毕竟我不过是个弱女子。”
“别别报官！”
“选二，我们选二！”
“选项二，给我一份证词，将背后拾掇你们的主谋写出来，我可以不追究，只不过我这些小庙也容不下各位大神了。”
听到韩玉莘提到“主谋”二字，众人齐齐抬头望向韩玉莘，没想到她竟然知道！
韩玉莘勾唇一笑，“我自然知道你们的钱并不是自己私藏，有一大半都送给了她，不然你们这些人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毕竟你们可都是我苏家和韩家信任的掌柜，不是吗？”
众人瞳孔放大，已经知道了韩玉莘的意思，如今他们的选择只是一个，因为一旦报官，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肯定就会被放弃，即使说出背后的人也没用，说不定还会被她针对。
为今之计，就只有写证词这一条路。
“只要我们写了证词，小姐您保证不追究？”其中资历最老的掌柜看着韩玉莘，有着怀疑。
韩玉莘对他一笑，“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吗？”
老掌柜面色一凛，“大小姐这般咄咄逼人，不怕我们鱼死网破？”
“周掌柜，你拿什么跟我鱼死网破？你真觉得她会为了你，跟我翻脸？”韩玉莘觉得好笑，这些人原本就是颗随时会被舍弃的棋子，还真当是盘菜了吗？
韩玉莘一波反问，让老掌柜说不出话来，手也哆哆嗦嗦，甚是气愤，却无法反驳。
见周掌柜不说话，韩玉莘这才看向其他的人，“好了，决定好的就告诉我，选择选项二的就去右边的侧房，里面有笔墨，记住不要作假，你们干了些什么事，我心里清楚。”
看着韩玉莘心知肚明的样子，众人便知道乱写的方法不成，可真要写证词的话
“还是说各位更想看看京州知府的大牢长什么样子？”
韩玉莘话音刚落，末位的掌柜便站起身来，“我选二，希望大小姐能遵守承诺。”说着，便朝右边走去。
韩玉莘满意的颔首，“那么其余人呢？”
“我选二。”
“我也选二。”
不久众人便做出了决定，一一进了右房写了证词。
每份证词由韩玉莘看过之后，确定无误，签字画押之后，才放行离开。
最终，韩玉莘手里便有了六份证词，让念夏收好后，韩玉莘便觉得离开了。
在韩玉莘回府的路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韩煜苍突然开了口：“你真的要放过那些人？他们贪污了那么多钱！”
韩玉莘美眸一瞟，看着韩煜苍愤愤不平的模样，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当初母亲的那份私产怎么不见你如此愤懑？说起来，这些人贪的银子也比不上母亲的一件玉器吧。”
“我”韩煜苍被怼，明显一愣。
但韩玉莘并没有继续翻旧账的意思，而是解释道：“他们大多都是苏家和韩家的老人，也为铺子付出过心血，那些银子就当给他们那些年的报酬吧。”
韩煜苍听着韩玉莘这样一说，目光甚是复杂，“我没有想到你竟是这样想的。”
韩玉莘扬唇一笑，“你以为我就是个天生冷血的人？”
“怎么会？”韩煜苍皱眉，“我从没有这么想过！”
看着韩煜苍这样的神情，韩玉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把上一世的事情拿到这一世说了，当年她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做了很多狠辣不留情面的事，为此韩煜苍曾跟自己大吵一架，并说自己天生冷血，听到这个词语的时候，韩玉莘当时觉得心都凉了。
而这一世，因为没有掌家，所以自己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强势。
自然也算不上韩煜苍眼里的冷血之人了。
“哦，好吧，我想错了。”韩玉莘想到此，跟韩煜苍交谈的欲望也没了，她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韩煜苍一直被自己保护的很好，而自己则是面对一路的疾风骤雨，不对人狠一点，那么受伤害的就是自己。
他韩煜苍永远不会明白。
韩煜苍看着自家长姐刻意模糊，不愿交谈的模样，眉间的皱纹更加深了。
为何现实的长姐与梦中的长姐差的这么多？
是的，在那日跳湖后，韩煜苍当晚做了一个梦，梦里长姐对自己很好，只不过手段毒辣，不讲人情，虽然高高在上，但是却很少人亲近；嫁到侯府后，依旧掌控着伯府，让伯府的人过得如履薄冰。
而她也在二十七岁就去世了，自己先是很难过，但心里又觉得解脱。
只不过，他的好日子也停留在了那一年，自己喜欢的念秋怀的竟是自己最信任的小厮陈东的孩子，如果没有揭穿此事，他将一辈子养着别人的孩子。
被揭穿后，念秋不仅没有反悔，还嘲笑自己傻，说自己已经被她下了绝子药，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大受打击的自己失控掐死了念秋，又被随后赶来的陈东袭击，被敲了脑子，重伤昏迷。
几个月后便离世了。
梦十分真实，仿佛自己经历了一般，吓得韩煜苍直接惊醒。
以致于这些日子韩煜苍不自觉的跟在韩玉莘身边，因为后来梦中的自己发现，自己是被自己的长姐保护的多好，没有了长姐，他事事受挫，直到念秋的事情爆发，他才明白原来长姐早就知道念秋不是个好货色，只有自己傻傻地被骗。
后来他一直想着， 如果长姐还在，该有多好。
于是醒来后，唯一让韩煜苍有安全感的人就是韩玉莘，这才是他一直跟着韩玉莘的原因。
只不过这几日跟着韩玉莘，韩煜苍才发现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长姐。
他的长姐聪慧有才干，做事利落，令人信服，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好好照顾好一个人，就像上一世的自己一样，而这一世却是那三位表哥。
若说韩煜苍最为讨厌的人是谁，那么无疑就是这三位。
韩煜苍曾跟着韩玉莘去看过那三位表哥，长姐对他们是真的上心，处处为他们考虑，他们就只需要用功读书，其余都不用操心。
越是看韩玉莘对他们越好，韩煜苍就是越嫉妒。
明明这些都该是他的，明明长姐是自己的。
可事实却不是如此，这让韩煜苍很难过。
他心中的不平越来越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