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轧钢三厂福祸相依
周晓宇转头看看齐家两兄弟，轻轻地睨了两人一眼，缓缓开口：“分家也改变不了政治面貌呀，家里有犯罪家属，档案上会记上一笔，以后你们娃有福了。”
这一番话说得两人脸色剧变，虽没有半句威胁之词，但言语之间事态发展后果已经悉数尽显了。
齐老大瞳孔微缩，瞅见眼前这位学生娃眼中的那份淡淡的嘲弄，他心中咯噔一跳，暗道：这回真要被老三害死了。
齐老大倒也干脆，转身一把揪过齐老三，拖拽到周晓宇面前，狠掼在地上，踢了两脚，将他按在周晓宇面前，一手像焊铁死死的烙在他后脑勺，大声呵斥：“跪下，道歉。”
齐家老娘一怔，反应过来，心下骇然，上前扑打大儿子，豆大的泪水的砸进地面，发了疯似得嘶声喊道：“你做什么，你放开三儿。”
眼见大儿子脸色铁青，并不理睬，只一味的死死的按住小儿子，她反身去拉扯齐老三。
齐老二媳妇是个明眼人，一眼瞧出齐老大这一招是苦肉计。少年人皮薄，架不住哀求，只要不报案，这事就过去了六分。事后在厂里再找找人，说说好话，赔个礼，事就完了。
她眼中晦暗不明，目光闪烁。先抿了抿上下唇，又狠咬了一下嘴唇。上前一步，推了推，面露不忍得齐家老二，在他耳边悄声细语：“你妈要害死小三，小三进了局子还有什前途，我们的孩子有个犯罪家属，我们的娃会怎么样？齐老二，拉来你娘。去，拉开她。”
齐老二，浑身一震，心头一凛，上前一把拽住老娘。齐家老娘万万没想到，两个儿子都翻脸无情，彻底慌了手脚。
嘴里连声叫骂：“齐老大，你丧了良心，那是你亲弟弟。”回手去掐老二，声嘶力竭地惨叫：“你放开我，放开。”
齐家二媳妇神色恹恹的看了一眼齐家老娘，她满脸的厌恶之色再也按捺不住，语气森冷冰凉：“娘，你心疼你小儿子，咋就不知道疼疼我们，你真疼三弟吗？你是想害死他吧。”
齐家大媳妇面无异色，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弟媳，平时这对婆媳可是一向关系和乐，母慈媳孝呀。
“你放屁，你这个毒妇，”齐家老娘面色微变，恶狠狠的骂道。她挣脱不了二儿子如同铁钳般的大手，只能无能狂怒：“毒妇，老二，你这个不孝子。
“你想进局子吗？若是不想，好好得给人家磕头，求人家放过你。”齐老大对自家老娘的话置若罔闻，俯身在齐老三耳边面色阴沉，眼含锋芒的说道。
齐老三啰嗦了一下，手臂处隐隐作痛，脑后被按住的地方也一跳一跳的疼。大哥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要想不进局子，磕头是必须的，此时他万分后悔招惹了这个学生娃，齐老三进厂晚，对一些旧事并不关心。直到此时他还不知道得罪的是谁。
“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惹不起的人。老三，大哥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吧，你想害死你侄女侄儿吗？他是周柏瑜的儿子，你要害死我们全家吗？”齐老大发了狠，在齐老三耳边喋喋不休，分晓厉害。
齐老三如遭雷击, 悔不当初，人越发显得蔫吧。他再不关心旧事，奈何周家夫妻名声在外，他也听过八卦，自然知道厂里的事情。
周晓宇面对齐家这番作态倒也不恼，只是他实在没心情看这户人家耍猴，也不爱看苦情戏。走向程栋生，语气逐渐凝冻成冰：“程科长，报案吧，你也别好心了，锅有点大，你顶不了。”
像是这种发生在厂里的案子，这些工厂的职工一向是厂里管理的，发生纠纷基本上都是厂子内部解决的，老思想，家丑不能外扬。民不举，官不究，若是报案处理，事情就闹大了。厂里出了犯事的人，厂子的声誉有损，脸面可就不好看了。
程栋生脸色木然，心下复杂，不知该说些啥，站在原地无所适从，一张脸黑如锅底。
他真不想报案，这案件一报，轧钢三厂脸就丢大了。更何况这位是谁，周柏瑜的亲生子。
周柏瑜出身三厂医务室，创办职工医院。时任医院的外科主任，对三厂一直照顾有加。三厂职工多年在职工医院看病，多多少少有些优惠，盖因有周柏瑜这块金色招牌。
纵观整个职工医院，周柏瑜是镀了金身的。他不居功，凭本事当了外科主任。退身二线，可创办医院之首功是众所皆知的。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就是到现在，大伙儿还占着这份优待。
有道是：好事儿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这帮学生娃若是执意报了案，这食堂发生的事就大白于天下，三厂的脸往哪儿搁。
程栋生一张不苟言笑的脸都绷不住了，满心焦虑。他此时真觉得这锅是很大，他真是有点顶不住了。
这位转业军人离开军旅生涯多年，依然不善交际，不太会说话。他面含苦涩，既因厂里出这种人羞愧，下意识得想求面前这位少年人高抬贵手，却有些开不了口。一张嘴开开合合，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启齿。
老石头心思一转，立刻猜到了程栋生所虑之事。心中暗叹一声，却拿不准是否该开口相劝。
严军眉目深锁，看向程栋生，冷笑一声，意有所指：“这是想使拖字决？”
许大茂终于从一堆记录本里抬起了头。自匆匆赶来，发现不过是打了个无赖，这娃根本没当回事。一头扎进扫盲班教学经验总结里忙乎。这会儿见事情差不多了，直接跟周晓宇咬耳朵，叫他先回去休息。
周晓宇深深得看了许大茂一眼，拍了拍他，一切尽在无言中。
周晓宇起身对老石头客套：“石师傅，今儿谢谢你了，给了我杯茶解渴。”
老石头忙摆手：“你客气了。”
周晓宇转头看向严军，低声说道：“回去吧。先带同学们回去休息，明天再说。”
严军看了眼周围的同学，虽觉心有不甘，但更明白太晚让同学们回家给家长的印象不太好。
忙招呼同学们，周晓宇打叠起精神，一一招呼，感谢同学们来帮忙。
周晓宇拉着洪亮，告诉大家这个星期天学生会有活动，挖野菜，包饺子聚餐。
一帮半大的娃子兴奋的脸通红，克制着情绪。一个个还知道在外人面前装大人。
许大茂，洪亮安排男同学组队把女同学先送回家，叮嘱他们一路注意安全。
周晓宇掂了掂手中的肉酱瓶，向何雨柱走去，把手中的肉酱瓶塞进手里，含笑道谢：“这肉酱带给雨水妹子尝尝，自家弄的。今儿谢谢了。”
何雨柱手里被塞了瓶，摆摆手：“不是大事，我就报个信，咱们毕竟是一个院里的。今儿这事真丢人，没想那小子居然这么不要脸，抢东西。”
何雨柱在后厨忙活，并不清楚周晓宇因何与人发生冲突，事情一揭开，何雨柱也觉得这齐老三真是胆大包天，丢死个人，他也是三厂职工。之后齐家在食堂的一番闹腾更是叫人唾弃。
几个学生娃相携离开食堂，连招呼都没打，眼风都没给程栋生留。后面的一帮娃子也三三两两结伴，一路谈笑而去。这帮学生娃来时横眉竖眼，怒气冲冲，去时议论纷纷，眉开眼笑。倒应了老话，四月的天，娃儿的脸，来去如风。
程栋生站在食堂过道口，看热闹的职工窃窃私语，人群渐渐散去。保卫科的科长大人却一身冷汗，深深的无力。他脑中一片混乱，强迫自己恢复冷静。毫无疑问事情砸锅了，这帮学生娃直接翻脸了，根本不想搭理他了。
或者说，跳出了轧钢三厂的范围，自行报案。不仅程栋生看出来了，老石头也看出来了，学生娃不想纠缠，公事公办。
程栋生楞了半晌，丢开众人，赶忙去厂长家老杨，书记朱志成报信，两人的反应都是一样恼火。这叫什么事，人家爹妈刚去，三厂就翻了脸，欺辱人家孩子，抢人家东西。这话要是传出去，三厂的名声就臭了。
次日，周晓宇直接报病了。这回他是真得生病了，去职工医院开了药，被一群医生阿姨，护士姐姐摸脑袋，周晓宇勉强应对，头重脚轻，煎了药剂喝完才歇下。
许大茂给周晓宇递了请假条，自己去上课。中午休息时，学生会贴了通知，周末挖野菜聚餐活动，愿意参加的同学尽早报名。
解决了公事，大家讨论私事。几个人在食堂打了饭，聚在一起吃。
辛一诺用勺子挖了口肉酱，放在饭上，尝了尝，味道是真香，难怪惹祸。
周晓宇早上交代他帮着请假，特意拿了瓶酱，让他带给严军他们尝尝。
“周晓宇昨晚脸色看着就不太好。不舒服，生病了，就早请假，多休息几天。他又不用担心功课。何必如此逞强。”严军一面坦然直言，一面接过瓶子挖了两勺肉酱，盖在米饭上。真是太好吃了，肉叮明显是炸过的，带点焦香，香菇粒鲜美，笋叮香脆，还微微有点辣，唇齿留香。严军连吃两大口米饭，嘴巴油滋滋的。一脸满足的赞道：“不愧是惹事的肉酱。”
吃了两口，贪心不足的娃指着瓶子问道：“咋就一瓶，许大茂你没偷吃吧。”
“一共就两小瓶，是晓宇妹子从慈溪寄来的。”许大茂翻了白眼说道。
严军一想到周家妹子的厨艺，唾液分泌的特别快，思维直接跳跃到梅菜扣肉一号线，脸上不自觉温柔下来，忙打听：“周妹子啥时回来？”
许大茂也遗憾，自从周晓敏回了慈溪，好吃的吃食的花样少了许多，记得周小妹曾经说过春天该吃槐花饭，喝槐花蜜，吃槐花炒鸡蛋……
“昨天的事报案了吗？”洪亮鼓得满满腮帮，扒着米饭问道。
许大茂摇了摇头：“没，晓宇说，他在等校长上门说项。”
“校长？这老头真是闲得，哪儿都有他。”严军狠狠的拍了下桌子。
辛一诺沉默无语，凝神半晌他蹙眉说道：“校长估计不会提无理要求，只是想把事情压在厂里处理。”
严军冷笑：“这话你信吗？”
许大茂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校长是个老狐狸，未必愿意帮忙说项。若是答应说项，开口前必然就已经想好了该给的补偿。
轧钢三破旧的会议里，书记老朱脸色铁青，他直接提议开除职工齐老三。
厂长老杨一贯是个老好人，有些犹豫。在他看来，小年轻十八，九岁，毛手毛脚，互相打闹，当不得大事。齐老三教育教育就行了，何必砸人家饭碗。
轧钢三厂厂党委书记朱志成五短身材，性格沉稳。他与学生会打过一次交道，与校方有联络。别看是一帮学生娃，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有组织，有后台，那是一帮共青团员后备役。
何况此事在三食堂发生，职工明抢学生娃的肉酱，何况抢的还是周柏瑜的儿子。三厂不做处理，不把这种害群之马拎出来开除，还留着祸害一厂人吗？两人意见相左，各不相让。
几个副厂长脸上都有些不好看。工会主席田瑛是在场的唯一女同志，冷着一张俏脸，吐出的话犹如霜剑：“老杨，你愿意做好人是你的事，别拿三厂的名声糟蹋。”
一双眼不屑一顾扫过在场的老少男人，骂道：“屁大点事开啥会，这种抢人家毛孩子肉酱的蠢货留着，留着过年呀？”说完，毫不犹豫的踩着小皮鞋吧嗒吧嗒的走了。
四合院，杜家两兄弟正商量着去三厂找戴师傅帮忙卤猪头。
杜家荣在轧钢一厂上班，对三厂食堂了解不多。有些怀疑的看向弟弟：“老二，这戴师傅手艺真得好吗？”
杜家华毫不犹豫的肯定：嗯，听说戴师傅有家传秘方，据说只要他一卤肉，香味传出老远。平时领导请客吃饭，经常提前打招呼，点他做卤味。卤猪头绝对没问题。”这些日子，两兄弟到处托人，给老爷子弄了个猪头。就等戴师傅答应帮忙给他送去。
戴师傅倒是好说话，一口答应。人家老父亲想吃一口猪头肉，这是孝道，帮把手成全也是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