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为妻披孝
石尚林扶着遍体鳞伤的青风回了自个家。
柳氏哄睡了孩子,俩口子又给青风擦了擦脸上的血,身上涂了点跌打药,因为居住在山区避免不了扭伤骨疼,所以家家都备跌打损伤的药。
第二天,青风艰难地起来,石尚林和柳氏过来说:“你伤的不轻,得多休息!”
“尚林哥,嫂子……麻烦你两口子了,孩子你先帮我照顾着,我得回家。”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石尚林说:“你这样咋回去?”
青风微弱的说:“我妻子!她……我得回去。”
青风慢慢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了。
石尚林和柳氏知道青风在想什么没有继续留他。
青风刚走,四婶子和他儿子石川就来了,四婶子问道:“青风呢?”
石尚林说:“回家了。”
柳氏接着说:“四婶子,这事该怎么办啊?”
“是啊!四婶子,昨天青风这么一闹,他妻子这事怎么办啊?”石尚林也问道。
“石川,你去叫你那几个叔伯兄弟,叫他们去青风那?我和你尚林哥去找你名臣大爷。”四婶子安排完便和尚林两口子去找石名臣。
石名臣老伴已故,一个人在将军庙一旁的小瓦房住,石名臣祖上世世代代守护将军庙,到他这一代虽然对青家有了变化,但他还是始终坚持着青石沟的规矩和他家的祖训。
石尚林等人来到石名臣家说明来意,石名臣:“没事!有我呢?青石沟就乱不了规矩!跟我走!”
石名臣领着几人首先来到石守业家。
在门外高喊:“守业!守业啊!”
石守业浑身疼还没有起来,王氏走出来一看公爹领着一帮人,心里也直打鼓心想:“这老爷子今天又要唱哪出?”连忙说:“爹!这大清早的你咋来了?”
“守业呢?还没起吗?”
“瞧你说的!他要好好的能不起来了见你吗?”
“你去把他叫起来!我找他有事?”
“哎呀!爹!什么事?不能等着守业好了再说”
“别在这装糊涂!叫你叫你就去叫!要不我去!”
“行行行!我这就给您叫去。”说完往便回屋去叫石守业。
“当家的!醒醒!催命鬼来了?”
“哎呦!”石守业痛苦的翻了一下身说:“干什么吗?没看我就剩半条命吗?”
“你给你爹说去,我给孩子做饭去了。”
石守业艰难的穿上衣服,一踮一踮来到屋外,一看村里的两位泰斗都在心想:“这是干啥?算昨天的账?”连忙说的:“有事啊?爹!”
“别卖关子,昨天的事你这个村里当家的打算怎么处理?”
“还怎么处理?我这不也挨打了吗?还叫我给他磕头认错啊?”石守业不满的回答。
石名臣一跺脚:“我说!青风家的人都死了!你这个管事的就不知道该干啥?”
此时石守业恍然大悟,真是不经他人事,不知他人苦。
“我这就去找人!我这就安排!”
石名臣等人离开石守业家,便来到青风家。
石川领着几位弟兄已经到了,石守业也叫好了人往青风家赶。
路上阿谀奉承之人溜须道:“还是守业哥仁义,这都不跟青风这小子一般见识。”
又有一人说:“那时!我们守业哥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叫守业哥当青石沟的一把手没错。”
另一人说:“守业哥,这也就是你,就昨天青风那小子说那一番话,老子才不会管他那狗屁事?”
石守业说:“行啦!这就快到了,俗话说人死为大,到哪什么也别提!听我安排。”
众人异口同声:“好嘞!”
石守业带着大伙来到青风家,有几个人依旧有说有笑,这是对死者的不尊重,更是对本家的蔑视。
青风擦拭泪水看到石守业就火冒三丈,又看了看人群中喜笑之人,头皮都要裂开,但是他必须的忍,必须把火压到肚子里,因为此时青风真是求人之际。
四婶子看青风脸色不对,凑了过来小声说:“孩子!沉住气,婶子知道你心里憋屈,不管天大的事也得过了明天。”
青风狠狠地长出一口气,来到石守业面前,石守业连忙后退两步:“你你你……干什么?”
青风深施了一礼说:“这两天就麻烦守业哥和各位了。”
石守业长出一口气紧张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身后几个聊天的也不好意思再笑。
石守业伸手说:“青风,我叫人去弄棺材,这个……”
青风立马知道石守业的意思,给了石守业一些钱说:“这些你先拿着用,用完了再吱声。”
石守业安排了几个人去拉棺材,又叫人去张罗用的东西,安排好明天刨坟的人。一切安排妥当天色已晚,大家散去。
青风妻子去世第三天,也就是出殡这天。
青石沟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人,离青石沟最近的也得是翻过南山还要四五里的王家沟,但是这天十里开外的人都来看出殡。
主要是死了个年轻的!又是单门独户,孩子刚出生,大家都好奇这个盆谁摔。一般人死出殡这天,都是由长子来摔盆起灵,长子不再由长孙。
四婶子对青风说:“一会发丧的时候,你抱着……这孩子取名字了吗?”
青风摇摇头:“没有。”
“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有名字才好送他妈妈最后一程?”
“他妈妈名字里有个云,就叫青云吧!”
“一会你抱着青云,发丧的时候你替青云给他妈妈摔盆。”
青风和四婶子要了孝带子说:“云儿,是我们青家的功臣,青家到我这单传了七代,如今是为我们青家添后才走的,我今天要为她戴孝,送她最后一程。”
此话感动的四婶子和柳氏泪花直滴。
青风扎好孝带子,一手抱着青云,一手拿着瓦盆。
柳氏一看瓦盆没有钻眼,连忙叫过来石名臣,石名臣告诉大伙先等一等再发丧。
拿过来青风手中瓦盆问道:“谁准备的瓦盆?不钻眼呀?”
无人敢吱声,石名臣大声喊到:“石守将!”石守业这一辈最小的兄弟。
石名臣把瓦盆给了石守将说:“快去钻眼!胡闹!”瞪了石守业一眼。
一人说道:“守将!你可慢点,就这一个,你别抢着摔了。”
大伙一听好多忍不住的笑出来声音。
这声音对青风是刺耳难耐,心想:“我一定要忍,不得不忍。”
这时人群中已经开始议论“你们快看,人家男人给摔盆,还带了孝,真是个重情义的人,可惜了!”
“可惜了!女的没福分,早早地走了。”…………
青风抱着青云“啪”一声瓦盆碎了。
抬重的一起上肩,直奔青石沟北山青风家的祖坟。
当走到将军庙时候抬重的不走了,石守业问道:“怎么啦?”
石守将坐在地上揉着脚脖子说:“哎呦……大哥我脚崴了。”
石守业道:“就你事多?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吧?”
四婶子叫柳氏接过孩子,又叫石川把一个葫芦拿过来,四婶子拿着葫芦对青风小声嘀咕了几句。
只见青风面色一沉一咬牙,接过葫芦来到几位面前双膝一跪递过葫芦说:“各位辛苦!————本应孝子贤孙前来重谢,怎奈年少早走子未成人,只能清酒一壶了表心意,还望各位不怪多多帮忙。”
石守业接过酒拉起青风:“客气了,兄弟,快快起来。”
石守业把酒壶递给大家,轮流喝了一口。
随着石守业一声起,上肩继续往北。
按照当地的习俗,女人走在男人前面,是不能直接进祖坟的,所以青风妻子的坟在祖坟一旁大概有二十来米。
众人来到坟前,就有人开始议论,石名臣一看这坟刨的,嘴角直颤。石守业看了也是一愣心想:“这几个不干人事的小子,这不是找事吗?即使青风肚量再大,看到这坟,哪还能忍得了!坏了坏了!这下坏了!”
棺材抬到坟前,青风上前观瞧,瞬间怒火烧心,这个时候除了来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外,青石沟的人没有一个出声的,都面沉似水的望着青风。
青风抱着儿子,泪滴在孩子的裹被上。
原来这几个刨坟的故意将坟坑的四面切的溜平,坟低也没撒一层碎土。这就是绝户坟,正常坟坑四面都是毛茬,切平就是咒本家绝户。
这一看谁都明白,随便换一家也没有敢这么弄得,明摆着欺负青氏无人。
瞬间宁静,空气中充满了压迫感,紧张感!
石名臣,四婶子,石守业,石尚林都没有一个敢开口的,现在这种情况就像是一个炸弹,谁开口谁就是点火的,在这个时候闹起来谁也收不了场。
刨坟的那几个人都商量好了,只要青风耍脾气,立马走人不管他个狗日的。
围观的的人也是伸长了脖子往里看,有的人小声说:“这下有好戏看了,是个男人也咽不下这口气。”
又有人说:“这事可不多见啊?今天可是来着了。”
也有人说:“不一定啊!事情每发生在谁身上,想法就会简单,没有顾虑,才觉得事情会往偏激的情况发展。”
青风看了一圈,一直强压心中怒火,这些年来所受的屈辱,冷嘲热讽,白眼凉话无不是在一点点的刺痛着青风的心。
青风低下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儿子,仿佛这世界上就只有他心疼自己,知道父亲此时心中困杂,不给青风添堵。
在这充满肮脏浑浊的环境里平静的呼吸,儿子的肺就像是刚刚铺满大地的雪,却走过了一群羊,不但踏出了伤痕,还留下粪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