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潇潇夜雨（27）
出事的房间是214。
走廊里，有不少听到动静，半开着门，来回张望着看热闹的人。
214房间在程旭和宋天成检查正检查的房间隔壁。
许少东过去的时候，正好碰上212出来的程旭。
两人对视一眼，没说话，却默契的读懂了彼此的意思。
214外面，一个女人涕泪纵横，抱着膝盖在走廊里抽噎。
她脸上还有泪水，几缕头发粘在脸上不曾散开，更显得人楚楚可怜。
见此情况，宋天成一脸严肃的吼道：“全都回自己房间，不要出来，更不要看热闹！”
大概是震慑有用，半开的门都关上了，唯独214面前的女人毫无动静。
宋天成回头道：“老板娘，我记得你还有小孩，赶紧看看情况去。”
张怡显然也被吓到了，语气有些害怕：“我马上去看。”
见张怡走了，宋天成看了一眼许少东，最后朝身侧的程旭道：“一起去看看？”
“好。”程旭点头。
整个旅馆房间布局都是一样的，一眼就能看完。
程旭和宋天成走进去，许少东则是走向了还没有停止哭泣的女人。
程旭沿着角落进房间，宋天成倒是没顾及，直接就进去了。
一分钟后，两个人停在床边，宋天成摸索着下巴，开口道：“被人掐死的？”
女人一身白色长裙，躺在同样白色的床单上。
头发乌黑，嘴唇鲜艳，脸色卡白。
颜色对比格外的强烈。
程旭歪头看了一眼，下意识的要拿手套，却发现手边空空如也。
他看了一眼旁边桌面，拆了一张一次性手套，轻轻歪过死者的脖子。
宋天成挑了挑眉：“我之前还猜测你是公安里干什么的，原来是法医。”
程旭沉默了一下，附和道：“宋警官火眼金睛。”
“哈哈，也不至于是火眼金睛。”宋天成摸着自己的肚子，猜到了程旭的职业，他话里明显多了一些傲然。
“虽然我在应红山派出所工作，可大场面也是见过的，识人方面就更厉害了，我一开始就觉得你不一样，看起来就像是干公安的人，a市有法医的派出所应该也就市局吧？”
宋天成说完，忽然想起了下午的撤离通知。
他看着正垂眸的程旭，语气越发坚定：“你就是市局的法医，不知你贵姓？”
程旭停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宋天成，笑容平静：“宋警官，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主心骨比较好，而且，我并没有自报家门的习惯。”
“你说的也对，如今这种情况，的确不宜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藏在暗处，或许能看的更多。”
宋天成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程旭没搭理宋天成的话。
这类的吹捧，不管是自夸还是夸人，他都听见过很多次。
以至于，如今听见，心里没有任何波动，没有骄傲或者虚荣，因此他也并不想奉承回去，夸一夸宋天成。
把死者头部摆正。
程旭褪下手里的手套，开口道：“死者面肿胀与发绀，嘴唇、指甲发绀，眼结合膜下有点状出血，颈静脉怒张，面色苍白，是典型缆死。”
程旭干的是刑侦，但对法医的工作，他也有过了解。
一些基本的致死原因他是能够判断的，只不过，不如苏娜娜看的准确。
对于面前这个死者，已经绰绰有余了。
“典型溢死？这是什么意思。”
程旭歪头看了一眼宋天成，开口解释道：“溢死是由重力作用压迫颈部造成窒息而导致的死亡，也就是我们俗称的上吊，你可以看看这里。”
程旭指向死者脖子上的勒痕。
“死亡时间虽然短，看不出什么，但还是可以有所区分，勒痕着力部最深在前面，向两侧逐渐变浅，有明显的出血点，符合溢死的特征。不过，有趣的是，在死者没有呼吸后，她又被人平整的放在了床上。”
宋天成揣摩了半天程旭说的有意思，最后扣住了程旭最后几个字，展开分析道：“凶手激情杀人，最后悔不当初，所以把人放在了床上？”
“你没觉得这有些矛盾吗？”许少东从门外进来。
和程旭一样，他沿着角落走着，看到床上的情形时，方才开口道：“若是激情杀人，凶手何必把人吊起来吊死？不仅把人吊死，而且大费周章的，在杀了人以后，又把人放好在床上。”
“而且，若是激情杀人，那房间里定然发生过搏斗，可整个房间里，并没有搏斗的痕迹，我也确认过，没有任何人听见这房间里有不寻常的声音。”
“你怎么就能肯定不是呢？万一人家一开始就捂住了死者的口鼻呢？”
听到许少东淡漠的否定自己的话，宋天成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的原因来自何处他未曾知晓，只觉得就像是自己的尾巴被人踩了一脚，哪哪都不舒服。
“若是一开始就捂住口鼻，除非把人打晕，才能将其吊起来，哪怕是存在这种可能，在拖拽的过程中，死者不会反抗吗？”许少东反问。
“你……”
“抱歉，我同事就是这性格，说话比较直。”
程旭打断宋天成的话，语气礼貌又客气：“宋警官，很明显，这是一起谋杀案，在人命面前，我觉得有些个人情绪，还是应该稍微放一下。”
“你说的对，命案优先。”宋天成配的笑了两声，而后像是挑衅一样的开口道：“那不知二位对这个案子有何见解。”
“见解谈不上，只觉得我们或许，必须马上拿到这里所有人的身份信息。”
程旭没有多说什么，他走了两步到窗边，看了一眼窗户，而后又退回到床边。
“窗户是从里面锁上的，凶手应该是从正门进来的，死者身体还没冷，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以内，少东，你刚刚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问了死者的朋友，也就是跟她一起住这间的李安安。”
许少东撇了一眼外面还蹲在走廊上的女人，淡声道：“李安安说，她们两个人是过来写生的，她下午准备去画画的，结果因为下雨被困住了。”
“手机没信号，联系不上人，等到雨停，李安安才回旅馆，房间是一早就开好的，她敲门里面没人应，就去楼下要了备用钥匙，进门就发现自己的朋友，也就是姚雪琪，已经死了。”
宋天成闻言问道：“有人看见李安安回来吗？”
许少东扶了扶眼镜，“没人看见李安安回来，但只需要去楼下柜台核对一下李安安是否去拿过备用钥匙，就能知道李安安有没有说谎了。”
宋天成想了一瞬，最后道：“既然这样，我先去问问，看看李安安有没有说谎。”
“那我们在这里等着。”程旭淡笑。
宋天成离去的脚步声渐远，许少东压低声音道：“李安安没有说谎，她鞋底有泥土，不是附近的，裤脚还没干，是刚刚回来的。”
换句话说，李安安不是凶手。
“有一件事，我觉得，可能比那个女人是凶手还要重要。”
程旭侧过脸颊，目光落在姚雪琪的脸上。
他声音平静，徐徐道：“这个人我见过。”
“见过？”许少东有些诧异。
程旭用的词是见过，而不是认识。
他们四个是一起来这家旅馆的，不可能有什么人，是程旭见过而他没见过的。
“何姿出事的时候，第一个发现何姿死亡的人，就是她。”
程旭语气平静，却又莫名的不平静：“肖潇说得对，何姿不是第一个，这个姚雪琪，应该也不是最后一个，可是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命案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