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潇潇夜雨（4）
“是，已经分手一年了。”程旭同样点头。
洛天海没看肖潇，而是同程旭道“你跟我过来。”
程旭走了两步，想推洛天海的轮椅，洛天海却先一步自己推着轮椅走了。
程旭只能作罢。
两个人一起去了阳台，夜晚细雨缠绵，洛天海看着程旭，开口道：“我当年是怎么跟你说的？”
“保护肖潇。”
“那你做了什么？”洛天海拍着轮椅，怒不可竭：“程旭，我的孩子早夭，从小我就把你当我亲儿子看待，只是因为那早夭的孩子，听不得一句父亲，把没让你叫一声师父。”
“我就只交待让你做好一件事，你都做不好是吗？你让我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肖潇的老师？”
洛天海看着程旭，声音慢慢低了下来，变成了质问。
“当年你们决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肖潇是很优秀的，你要是没那心思，就别去祸害她，人家有人追，那邵晨不好吗？是你跟我说，你只会爱她一个人，等她学业结束立刻结婚，你现在在干什么？你让她一个人背井离乡来了a市，又一个人一无所有的回去？”
洛天海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
如果伤害肖潇的是旁人，他早就叫人滚蛋了，有多远滚多远，可这个人是程旭。
手心手背都是肉。
一边是情，一边是义。
“可这世上，有比相守重要的事。”
程旭走到阳台边，握着栏杆，声音渐冷：“我父母没了，我作为卧底时的假父母也没了，老师，当年去蛰伏的人是我，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清楚那个组织有多庞大，我不想让肖潇因为我而陷入危险之中。”
“可你们分手就能改变这些事吗？”洛天海反问，他看着寂静的黑夜，冷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放走那两个人是因为肖潇，这种事，你骗得了连城，你骗不了我，你自己想想，那些歹徒会因为你和肖潇分手了，就不打肖潇的主意？”
程旭淡淡笑了：“或许，我更怕肖潇因为我出事，而愧疚一生。”
就像洛天海一样。
因为觉得妻子和儿子都是因为自己而死，所以终身不曾再娶，连一句父亲都听不的。
洛天海在用他的一生赎罪。
程旭自己早就想明白了，或者，是在花柳镇，看着肖潇倒在自己面前时想明白了。
他可能只是怕会愧疚。
所以他迫切的想等t字母案结束，等这份愧疚烟消云散，甚至可以坦然自若的说出口。
可他到底，是等不到了。
肖潇为他折了一双翅膀，如今肖潇想继续走，想回到她的天空，他如何去阻拦？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告诉肖潇，他停职的原因。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洛天海敲着轮椅，声音微冷：“你错在不该惶恐不安的担心未来，与其像我一样后悔，不如从一开始就豁出命去保护她。”
“可是我……”
“多的话也不说了，程旭，从这一刻开始，我要你答应我，如果有一天肖潇死了，那你一定是死在她前面的。”
洛天海按着轮椅，划了几步，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凉雨，声音冷漠：“若不然，你回来见我的时候，我就舍了这一生清名。”
真到了那天，他会亲手杀了程旭，而后自杀。
程旭沉默了一刻，轻声道：“我不会的。”
回到饭桌上，几个人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吃完饭后，护工洗着碗，肖潇坐在沙发上，见到一扇紧闭的门，不由问道：“洛老师，那是护工住的房间吗？”
“不是，是老师留给他儿子的。”程旭率先开口：“老师不管搬到哪里，都会留一个空房间。”
“原来是这样。”肖潇点了点头。
“我这个人啊，念旧，舍不得。”洛天海剥了一个橘子，递给肖潇，一边问道：“对了，还没问你身体怎么样，我听连城说，你一个人去了赌场，那个饶俊毅没欺负你吧？”
“没有。”肖潇摇头。
“饶俊毅就是一个蛀虫，害了这么多人命，穿的人模狗样，实际上吃喝嫖赌抽样样都干完了。”
洛天海越说，话里怒气就越重。
“饶俊毅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但是他的确没害我。”
只是装了一个炸弹而已。
后面这句话，肖潇没说。
她吃着橘子，想起饶俊毅，又开口道：“对了老师，我记得当年你是916绑架案的队长，当时要抓的人，代号是叫x？”
“是叫x，因为直到案子结束，都不知道其领导的名字，她就像是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没有任何的身份信息。”
说起以前，洛天海兴致昂然：“当时我记得是s市连出了几起婴儿绑架案，我们一路追查，才发现这个犯罪集团在三十年间有过多次活动，哪是什么小小的绑架案？”
“那这个x，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性东西？”肖潇追问。
程旭皱眉道：“你发现什么了？”
肖潇不会无缘无故的问当年的案子。
她问起，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让她起了疑心。
“也不是发现了什么，是昨天饶俊毅让我看了一个字母，就是那个x，我在想，他是不是当年的涉案人员。”
肖潇其实也有些忐忑。
毕竟如果饶俊毅真的和916案件有关，那市局如今调查的事，牵扯到的都是大案子。
而且，这个结论，还能推翻他当年经历了819案，拿走项链的结论，当然，还可能有一个更大胆的。
那就是，819缉毒案和916绑架案，两者之间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关系，或者说，贩毒的和绑架的，其实是一个团体。
“哪种x字母？”洛天海急忙问道。
“就这种。”肖潇随手拿起一张纸，上面简单的画了一个x，而后道：“这个上面还缠绕着花纹，昨天晚上没想出来，现在想起来，好像那个花是罂粟？”
肖潇也不太确定。
听到最后两个字，洛天海浑身一颤，只不过，不等程旭和肖潇发现，他率先道：“没什么关系，行了，我累了，你们两个早些回去，程旭，把人送到家，确认安全再走。”
洛天海说完，不等两个人开口，推着轮椅，独自进了房间。
程旭和肖潇对视了一眼，各自心里都觉得奇怪，只是看洛天海的样子，又不好去问。
程旭率先道：“先走吧，我送你回去。”
肖潇点头，拿起包跟上程旭。
等两个人都走了，洛天海又出来，指着那扇紧闭的门，开口道：“阿玲，帮我把那间房的钥匙拿来。”
——
“你有没有觉得洛老师晚上有些怪？”
坐上车，肖潇看着雨刷来回动着，说起了先前的事。
“他不想说就没人能问的出来。”程旭打着方向盘，声音没有起伏。
手机滴滴响了一声，而后电话响起。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接起电话。
“程队，视频恢复了，发你手机上了，可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记下了。”程旭淡笑，他拐过一个弯，又开口道：“你没偷看吧？”
“你们市局的案子，还入不了我的眼，再说了，我也有职业道德好吗？”
单杰鸿笑着，笑毕，他认真开口道：“明天我就要飞a市的，人情还是早些折现的好。”
“没问题，给你安排，我开车，挂了。”
程旭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他点进对话框，放着视频，旁边肖潇见此，开口道：“是洪氏赌场的监控？”
“嗯。”程旭点头：“行动组进去的时候，监控被破坏了，我信不过许少东，所以叫别人帮了个忙。”
程旭一边开车，一边分心看着监控。
他要找那个人，挟持肖潇的人。
肖潇把目光移开，盯着自己的手道：“程旭，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你为什么放走了那两个人？”
肖潇话落，心里就忐忑了起来。
其实洛天海和程旭的对话，她是听到了的，只是，洛天海问的那个问题，程旭并没有承认。
肖潇想知道一个答案，避免自己像傻子一样，揣测程旭是因为除她以外的因素放人。
比如，那个人是蓝可心。
“我……”程旭的话戛然而止，他看着手机屏幕，脚下猛踩住了刹车。
后面是滴滴的鸣笛声，程旭不为所动，而是拿过手机，把监控的进度往回拉了一分钟。
突然刹车，肖潇被甩出去，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肖潇侧头问道：“怎么了？”
程旭愣了两秒，才缓声道：“没事。”
视频还在重复，后面汽车的鸣笛声依然在响，程旭按下双闪，也不管身后的车，而是把进度条又往回拉了一分钟。
肖潇看着程旭越来越凝重的神色，话里有些担心：“你这不像是没事的样子，难不成是你被市局开除了？那也不应该啊，就是看在洛老师的面子上，你也不会被开除的……”
“没事。”
程旭退出视频，把视频删了，抬头看着汽车前面。
雨水朦胧，汽车灯也模糊在了一起，红红绿绿的一片。
“没事就行。”肖潇松了一口气，见后面的车都在绕道，她开口道：“先走吧，总不能挡在路中间。”
程旭重新发动车，雨声越来越大，他心里也越来越喧嚣，直到踩停在一个红绿灯面前，他终于歪头道：“肖潇，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放人走吗？”
“嗯？”
“是因为那个人挟持了你，所以，我不得不放了她，我不能看着你受伤害。”
肖潇心里像煮沸的开水一样沸腾，而她面上却冷静的很。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和连局说你是因为我才犯错的，你不该接受这个处罚。”
“我怕你愧疚。”程旭说完，又开口道：“现在t字母已经移交省厅了，总得来说也算是结束了，肖潇，我们……”
程旭停顿了一下，他用力握着方向盘，声音忐忑：“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