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这一周像平常一样过去, 学校里没什么变化,青木也整天吃喝玩乐,在学校里一呼百应,过得十分滋润, 晚上偶尔会见面, 然后分开, 不知道青木的具体住址,好像在变化着……他自己说是房子多,可恶。
在周末的一天, 天气晴朗, 我收拾了房子的卫生,打算回老家打理一下, 万一院子里长草了以后再收拾就难了。
乘坐车回到熟悉的地方, 那座年老的房屋安静地伫立在原地,微微的海浪声从远处传来,街坊邻居的闲谈声传遍每个角落。
我累死累活地收拾完房屋和院子, 想着以后我大学了或者工作了就把这里租出去。
……现在不行。现在不能自己找人,容易被坑,而且最近的危险事情太多, 这老家也算是一个躲避的地方。
隔壁屋的小孩带着朋友在玩游戏,隔着墙壁传来阵阵欢笑, 阿姨走出来, 看见门口坐着休息的我高兴道:“哎呀间织你回来收拾屋子啊?刚好有个什么前警官来询问我们, 还问到你的事情了。正好, 你来了就你自己跟他说吧。”
随着她的话语, 她身后的房门走出一名身穿风衣, 满脸成熟皱纹的男人, 他的气质沉淀出久经风霜的从容,指间夹着可能是阿姨丈夫递给他的烟,瞳孔深色,看向我时眼神增添了复杂。
我认识他——
不就是那个说青木和他调查的死者相似的北村雄吗?
以前的千叶县警长,现在的私人侦探。
我犹豫片刻答应了,阿姨非常热情,知道我一个人不方便,把我和那个人邀请进他们屋子里,她就在外面晒衣服。
“哎呀,这个前警官今天还帮了我找阿悟,把他从水里捞起来了,我感谢还来不及,这算什么。”
她对我笑笑,就抱着一盆衣物出门,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那个北村雄。
他在矮桌旁坐下,“没事,别紧张。坐下吧。”
我一顿,坐在他对面:“北村先生……”
他见我说话,沉默地将烟头熄灭,火星消散在烟灰缸里,最后一抹烟味也彻底消弭。
我澄清道:“青木同学并没有死……上次水谷凌那件事可能看错了……”
我说到一半发觉这是事关青木的秘密,就并未多言。
就像那些电影里的变种人、二次进化人、外星人?拥有超能力之类的,但青木并没有坦言,也就表明这是他所隐藏的秘密,我还是不要贸然说出来了。
不仅仅是对于探究青木世界这一件事,那来自我第六感的不祥预兆,还有就是面对救了我几次的青木想要隐藏的秘密,我也不会充满不礼貌的好奇心去深究。
能如此安静地稳定心态按耐下好奇心,最主要的一点,是他目前对我没有杀意与恶意,威胁不到我,甚至还对我抱有极大的善意——特别是和其他人的区别待遇,总让我有种安心的错觉。
面对此时唯一亲近我的人,接受度放大也不是什么难事。
也不知道青木什么时候会腻,会抽身。
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以后他就算腻了,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我知道了。”北村雄不知为何,神色蕴含着我无法理解的繁复情绪,看我的眼睛深邃复杂,片刻之后又礼貌地移开。
随后他又问了我一些平常问题,而中途,我们的话题也越来越日常,甚至他还关心了我最近的考试成绩??我也礼貌性关心了一下他的近况。
——作为私人侦探,北村雄经常接一些令人一言难尽的委托来度日。
比如现场捉奸、夜晚捉奸、白天捉奸。
比如抓小三、抓小四、抓小x。
我:“………”
“哈哈哈哈”他倒是怡然自乐,乐观道,“我辞职的时候就已经能预想到现在的日子了。当初那个案子草草结案,为了继续调查我需要四处奔波,过成这样也不错了。”
“……挺有责任心的。”我夸道。
北村雄反而摇头:“不,我不是为了什么责任。只是突然觉得日复一日的日子太过无望,刚好出现一件我十分感兴趣的事,就擅自定下了目标,把以前打拼的都毁了,不过,倒也不会后悔。”
“那就好。”
“这样看,你看着挺小的。”
“……毕竟是高中生啊。”
“还是孩子啊,能冒昧问问你的理想型吗——别误会,我不是什么怪大叔,只是委托接多了,总觉得你们这年龄的人谈恋爱不太靠谱。”
“唔……没想过。”
“有没有想过那种性格恶劣、爱好奢华的男人呢?”北村雄突然轻描淡写道,他就像是极其自然地提起这一点,没有半分目的似的。
我也不由得顺着思考了一下,吐槽:“……不,谁的理想型是贬义词组成的啊?!”
“也是。”
他似乎很关注我的日常生活,给我提了很多建议。
“喏,我的电话。上次走的太匆忙,对不住,”他将一张纸递给我,“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比如没钱,可以找我。有借有还的那种,放心,不是高利贷。你一个单独生活的女孩子,又是学生,我会尽力帮衬一些。”
“……谢谢。”我收下。
其实他这种热心的大人并不少见,只是我很少碰到而已。
过了一会儿,我们分开。
北村雄从三年前开始,就在追踪“富江”的真相。
不外乎是一种怪物。只是他想要亲自见见,评判危害程度。
……虽然目前为止,只要是富江经过的地方,无一不是腥风血雨、争执不断,充满一切能想象到的负面情绪,嫉妒、愤恨、埋怨、暴怒、贪婪……然后激起人内心深处的施、虐欲望,将一切的源头富江斩杀。
北村雄一直在寻找一个又一个富江,只是网络不发达,信息网不足,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确切的人是多么不容易,以至于每次他赶到时,都是因为富江在当地引起了一些轰动,他才根据被匿名的事件判断出可能是他,急忙前往——连尸体都没见到。
但他已经收集了很多信息,知晓了富江的很多秘密。
原以为,那次也是一样。
无功而返,然后继续寻找。
知晓那个学生青木死亡之后并未离开原来学校的时候,北村雄几乎是惊愕到烟头烫伤了自己的指头而毫无反应。
……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呢?
那个怪物,怎么可能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就算是要复仇,也是换一个身份与地方,暗地里潜伏,而不是正大光明地回去,若无其事地继续上课。
他到底要做什么。
随后,北村雄像往常一样调查,幸运的是他这次居然遇见了活的富江。
他正和一个眼熟的少女并肩行走,脸上是出乎意料的更加软化被驯服的表情。
即便是发脾气也含着诡异的黏稠。
怪物爱上人……滑天下之大稽。
北村雄忽的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作为更加成熟的成年人,他一眼看透这两人之间的矛盾。
一个拥有不自知的爱,自以为自己的喜欢与那些肮脏的占有欲差不多,实际上是更黏稠更纯洁、甚至更加偏执的存在。
一个害怕胆小,但不关心周围的人,感情上意外地是很会控心绝不会沉迷的类型,缺乏探究心的同时是她对于唯一亲近的人的相对纵容,所以才会在经历那么多以后,依旧能够以平常心对待青木。
但是不够。
想要真正在一起,双方都需要付出改变很多东西,至于谁改变得最多,最终模式是什么,那就看谁的感情更深刻了。
令北村讶异的是,目前为止,貌似是那个怪物更深——而且是深得多,常人的爱情不可比拟的深,那怪物就算是爱也如此浓烈,它把所有的情都给了一个人,飞蛾扑火,黏稠得宛如泥潭,非要将她拽下来,每一处都沾染上泥的疯狂。
每一滴血液、每一块肉、每一根骨,都在执着地靠近。
他嗤笑一声,只觉造化弄人,不过也算是未来束缚富江的最好的办法的吧。
我回到原来的家,第二天去往游乐场打工——没错,还是穿玩偶服,发气球。
我一直站到正中午,才取下头套休息,热得浑身出汗,躺在阴凉处的椅子上用宣传单扇风。
头顶的太阳并不是很热,但架不住玩偶服的闷,我都快蒸熟了。
一支抹茶味的冰淇淋出现在我眼前,其上的手骨节分明又白玉无瑕,极其的赏心悦目。
“好无聊哦。”此人说道。
我疲惫不已,接过冰淇淋舔了几口。
青木戴着鸭舌帽,一身轻松随意的外套,拉链大开,肩膀一侧的外套滑下去一点露出短袖衫,整个人看着既好看又带着不好惹的气息。
他的脸色的确很差,伸出舌舔了舔手中草莓味的冰淇淋,露出嫌弃的意味。
我几口吃完,“还想要。”
青木眼前一亮,立刻把自己的冰淇淋递过来。
我拒绝:“吃过的不要。”
“……”
他看了我几眼,只好再去冰淇淋车那里买。
我额头耳边的发被汗水打湿,伸手捻了捻。
今天一大早我就赶过来上班,约定的是一个上午,除了工钱还有在游乐场免费玩一个下午。
我给那些客人送气球时,就遇见青木,他来的不凑巧,周围人已经穿上了玩偶服,分辨不出真假,少年站在原地看了片刻,忽的径直走向我。
他没有凑我的眼睛处瞧,反而低头盯着我,绕着转了一圈,用鼻子嗅了嗅。
啊这……
“是诗绪里吧!”他突然确认了,“居然跑到这里打工,太无聊了!”
一直没说话的我:……你怎么确认的啊!?
跟着青木进来,到处献殷勤的几个陌生人也靠近,“富江……你认识吗?”
“我们快去玩吧!我已经做好攻略了!”
“富江……”
“不需要你们了,快走开!”青木把人赶走,过河拆桥的意味十分浓厚。
我怀疑他的门票都是他们付的。
然后我就继续分发气球,青木也拿了一个,红色的。
我在打工,让他离开自己去玩儿,他也不干,就坐在旁边椅子上睡觉,红色的气球绑在少年白色莲藕一般的手腕处。
我走入另一个区域,扭头一看,那人也突然醒来,站起来,随意跟上,然后又选了个位置睡觉。
我:“……”
终于干完活,青木去冰淇淋车买第二个冰淇淋,我瘫倒在椅子上实在是不想动。
青木将冰淇淋递给我,不知道他哪里听说的北村雄的事,言语间充满嫉妒:“诗绪里,昨天那个三流侦探找你说了什么啊?”
我也对北村先生跟我交流的行为感到疑惑,正好青木问了,就用商量的语气对他说:“就是一些日常问话……我总觉得北村先生这次对我挺关注的。难道是看我一个人太可怜,就热心爆发?”
“哼,肯定是要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勾引你!”
我无视青木的话,继续疑惑道:“而且他还问了我的理想型?”
青木像是抓到了把柄,立刻炸了:“哈!我就说!这个男人不安好心!他才不是什么为了探案辞职,恐怕是做了什么违规的事被辞退了吧!一定是的!那个北村……”
他说到末尾,眼睛染上阴翳,令人心惊胆战,仿佛他下一秒就要驱使人杀了那个北村。
青木又一顿,恢复平常语气说道:“那诗绪里回答了吗?”
“最后回答了。”
我也很惊讶自己居然脑子一热就说了,只是以前的一个念头而已。
那时我快要走出阿姨的门,回过头,北村先生唇角正含着轻微友善的笑意。
我莫名地说出口了:“实际上,我并不认为我能找到度过一生的理想型。”
“哦?怎么说?”北村很自然地接下去。
“因为好像我想要的那个人,是一切以我为中心,大大小小的事情必须以偏爱我为主,我工作去了哪里他就得心甘情愿地放弃自己的工作跟着我去。爱我,以及绝对的爱我,超过爱自己的爱我……”
“而我,并不会付出相等的爱意,我没办法深刻地爱一个人,当然了,我会爱他,只是我希望他比我的爱要深。那个人在此前提下,依旧会这么爱我,绕着我转。”
“……当然了,我以前想到这一点时就已经对未来的婚姻没抱什么想法了。估计是工作到老吧。”
北村雄沉吟片刻:“……原来如此,你想要的,是绝对的偏爱。不论你做什么,他都是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的绝对认同。而你不会这样对他。如果想要一直在一起,对常人来说,的确做不到。”
他开玩笑道:“如果是怪物的话就轻而易举了,毕竟普通人的爱再怎么追赶,也比不上它。完全不用担心……不过如果是爱怪物的话,对于间织你来说,也是一次突破性的爱吧。”
看吧,我就知道。
也许是童年的不受重视,亲人的无限忽视,我对于能过一辈子的恋人,抱有极其苛刻的要求。
一定要一直看着我,而我却不会一直看着他。
我希望对方爱我比我爱他更深。
我并不是幸运的人,从未想过实现的可能性,在这一件事上,我那么自私,那么无情。
所以也没有再想过,要不是北村先生提起,我都快忘记了。
还是专心学习工作赚钱吧。
如果真的出现……
对于幸运女神不会眷顾的我来说——
一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
我对青木说完,迷茫道:“我是不是很自私?感觉在痴心妄想了,虽然也知道不可能的吧………”
青木打断我的话,异常认真,认真到掉眼泪了,他捧起我的手,道:“诗绪里,你太无私了——”
我震撼了:“???”
面对他的落泪,我清晰地认识到,妄图跟常人一样与青木倾诉的我是个傻瓜啊!
“他付出那么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诗绪里你竟然还能施舍给对方一丁点儿爱意,真的是……”青木演戏一样感动落泪,眼泪滴在我的手背上,他这幅样子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真的是很慷慨啊!这种美好的品质不仅我有,诗绪里你也有!”
“要我说,你应该一点儿都不要付出——”
青木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后知后觉地开始疯狂虚空嫉妒,阴恻恻道:“……哦,当然了,那种人应该不存在的吧。存在了也把他宰了。诗绪里你不会抛弃我的吧?我可是你的男朋友啊——!!!”
“……你叫这么大声干嘛啊!”
青木对于理想型这个根本没出现过的人妒忌到跳脚,他一想到那人能获得诗绪里的爱就忍不住冒出无限的杀意——哦,自然,对方再怎么对诗绪里付出,那都是应该的,都是不够的,都是不完美的,都是配不上诗绪里哪怕一小块的爱的。
我看他终于安静下来,疲惫地松了口气。
望着青木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知道,他脸色好难看,感觉想杀人了。
我突然意识到:
嗯?我遇不到的理想型,好像青木倒是经常遇见啊。
青木甚至一点儿感情都不用付出,别人就会疯狂追逐他,愿意放弃一切来奉献。
而我至少还会像普通人一样爱恋人,青木完全不用。
我沉默了,彻底沉默了。
悲。
休息完,我们去了距离最近的鬼屋项目。
青木的思维显然陷入死胡同出不来了,一直在生气,越想越愤恨。
我胆子小,但是也不是那么怕那些死物道具,更何况这里没有真人npc,那些道具还都是我上午发气球之前,帮忙打理过的。
所以也不怎么害怕……
不,真的暗沉下来,加上背景音乐和阴间灯光,怎么这么吓人啊!!上午擦的时候也没这么吓人啊!
我站在狭窄的通道,面对两旁在微微红光下显得异常逼真的道具,双腿走不动道了。
身边那人还在演戏,非要一把抱住我:“好恐怖!”
我也一把回抱住他,抖着说道:“你…你先进去……”
青木似乎垂首仔细看了我几眼:“好吧。”
我全程闭着眼行走,青木是真的不怕,就是特别讨厌头顶垂下的假发。
他嫌恶道:“太脏了!”
我闭着眼接话企图转移注意力:“真的吗……我上午还弹了一下上面的灰尘。”
“唔……”他声音低下来,勉勉强强道,“……还行吧……”
青木身上带有极其好闻的清香,仔细闻却透出糜烂的香味,让人恍若置身在酒池肉林,享受得忘乎所以。
我们前面还有一对情侣,他们走得很快,欢声笑语的,黏黏糊糊。
青木忽然停止了脚步,那对情侣也消失在拐角处。
我疑惑地抬起头睁开眼看他。
青木的脸在昏暗下明明灭灭,那双黑色的眼睛浓稠得宛如极致的黑暗。
他不知道这样看了我多久,忽然试探性地学习一般,垂首在我侧脸落下冰凉的一吻。
我震惊到裂开:“?”
青木思索了片刻,决定顺从心意,“这个,我喜欢。”
他立刻把脸凑过来,看样子是想不知羞耻地亲个遍。
我躲闪不及,被他亲了几口,连忙伸手阻止。
青木没拒绝,仿佛只要是我身上的部位都能亲得高兴,在我的手心处落下了黏糊糊的一吻,以及一串湿热的舔痕。
他毫无羞耻之心,舔舐得明明很慢却十分灵活,一下一下,比普通的舔更能引起人的羞意,很快将我手心的掌纹与指节都舔了个遍。
要不是他禁锢着我的腰,我就要马上腿软得跌倒。
虽然也没差,因为我等于是跌到了他的怀里。
我倒也不反感他的亲吻,毕竟已经答应了交往。但是在这里是不是太过了??
……算了,一想到这是青木做出来的事情,就完全不惊讶呢呵呵。
他缓慢地舔到了我的手腕处,细细的青筋流淌着汩汩的鲜血,隔着皮肉,被他的舌面舔舐着,那一瞬间仿佛连我的血脉筋肉都感受到了舌的触感。
那股糜烂的香味恍惚间好似包裹住我的全身,蛊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