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魔怔?
方世晨已经大致听明白了。
但依然听冯秀莲说了下去。
冯秀莲想了一会儿,组织好语言后,便又对众人讲道:
“他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起初,额觉得这也好理解,毕竟那时候,他家确实穷,养娃娃都不容易了,更别说在给娃娃讨老婆。”
“但……后来,他爹的行为额就不理解了……”
“你们可能不知道,他大哥可有出息。”
“一村子的娃娃学习都比不过他。”
“而且他哥十八岁那年考大学,分数考到了额们县里前几名,当时好像也谈下婆姨了。”
“额哥和他大哥是同班同学,这事情我是知道的。”
“他大哥瞒着家里不敢把这事情和家里说,想着等年纪到了再把那姑娘领回家,说不定家里人看他领回来个儿媳妇,就会答应。”
“可他大哥运气也背,该上大学的时候,也不知道被哪个鳖孙子冒名顶替了。”
“而好巧不巧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村头王婆子去镇上赶集,撞到他大哥和那姑娘手拉着手在街上逛街呢。”
“回来以后,就把这事在村子里边船开了。”
“他爹是个犟牛脾气,爱面子,也是个死心眼子。”
“听说这事儿以后,搭了个驴车,到镇上真逮住了他们两个。”
冯秀莲叹着气,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向着赵铁树看去。
她在观察着赵铁树的反应。
毕竟这是赵铁树的家丑。
所谓家丑不能外扬。
而如今她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将赵铁树家曾经发生的丑事,抖露给外人听。
然而,出乎冯秀莲的预料。
赵铁树一直低着头,自始至终都没有异样。
于是,她叹了口气,将那段让她最为气愤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时候我还没过门,具体发生了啥我也不清楚。”
“不过后来,我在村里的闲话中心亲人说过这事儿。”
“好像是说……”
她又说,可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却被赵铁树突然打断。
“这让额来说吧。”
“额知道的。”
赵铁树向着冯秀莲看去。
冯秀莲点了点头,闭上嘴巴让赵铁树去讲。
赵铁树想了又想,还没说话,却突然间捏紧了拳。
“额爹他真不是个东西!”
“把额哥从镇上抓回来以后,绑在了村口的桐树上,用麻绳蘸水抽他。”
“额和额二哥看到额大哥被抽的血淋淋的,生怕额大哥被额爹打死,跪在地上去求他,可额爹不听劝,反倒是打了额和二哥一人一耳光。”
“他让额们滚,又拿起麻绳抽额大哥,额大哥都快疼死了,可他就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村里人都看不下去了,不少人来劝额爹。”
“可额爹这个犟牛还是不依不饶,说额大哥不识抬举,好好的娃娃亲不要,非得去娶一个要彩礼的女子。”
“他说如果额大哥不去做上门女婿,就是毁了他老赵头一辈子的声誉,他要把额大哥打死咧。”
“然后……不知道是哪个,把这消息告诉了额大哥的相好。”
“那一天,额大哥的相好从镇上到了额们村儿。”
“她哭着求着让额爹不要拆散他们两个,可额爹油盐不进,迁怒了那个姑娘,对着她又踢又打。最后还说,如果额大哥还不点头答应,就把这女子打死扔粪坑里头。”
赵铁树一口气说了许多的话。
这一番描述让方世晨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你爹……你爹这……”
他张了张嘴,也不知对此事该如何评价。
但就在这时,赵铁树替他说了出来。
“他真不是个东西啊!”
“可我那时候小,我没办法……”
说着,又捏紧了拳头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让他感到恐慌。
过了许久,深吸两口气,努力的平复了一番心情,这才又继续讲了下去。
据他所说,那天的事情最后还是收场了。
他大哥害怕他爹打死自己相好的,只能点头答应要去隔壁省上门女婿。
“额爹怕额大哥反悔,第二天就租了辆驴车,亲自看着把额大哥送到了隔壁省老牛家。”
“在那边,他住了半个月,和亲家操持之下,看着额大哥和我嫂子结了婚。”
“哦,对了,有件事情还得说一下。”
“额大哥被绑去的那一年,我嫂子家发了家,他爹卖醋赚了钱,和几个兄弟合伙开启了小煤窑,一年据说能赚好几百万个元咧。”
“靠着那个小煤窑,我大嫂们一家鸡犬升天,眼光自不然也就高了。”
“我大嫂也不愿意和额大哥结婚,就和家里边闹,可是,老牛也是个油盐不进的犟种。”
“两个老人家一合计,逼着自家孩子,硬是把这婚给结咧。”
赵铁树声音低沉说着,在说这话的时候,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他大哥的这段经历让他尤为的恼火和悲愤。
可对于大哥的悲惨,那时候还只是个毛头小子的他根本无可奈何。
说完这些之后,赵铁树便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周海山见他很长时间都没说话,难以忍受心理的好奇,又问他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嘛……”
赵铁树苦笑了一下。
“后来额爹从隔壁省回来了。”
“他很高兴,说是亲家把额大哥的婚事办得很排场。”
“光酒席就摆了快一百桌。”
“而且他从亲家回来带回来的礼品,村里好多人见都没见过。”
“不过,他光彩了,苦的却是额大哥。”
“没多久,额大哥之前那相好的就去了隔壁省。”
“老牛知道了这姑娘的身份,对她又打又骂,狠狠的把她羞辱了一顿,说她不要脸,说她是个没教养的骚狐狸精,他家女婿都结婚了,还想着来勾引人。”
“老牛这人也不是个好东西,你说当年那些狼咋没咬死他?”
“他为了逼着姑娘走,也为了让额大哥表个态,扬言这姑娘要是不走,就找人弄死她。”
“我猜额大哥还是担心着姑娘,所以,额大哥就对这姑娘撒了个谎。”
“他当着老牛家人的面,说自己对这姑娘已经死了心。而且这姑娘哪方面都比不过我大嫂。”
“这话真戳人心窝啊。”
“我要是那姑娘,我也死心咧。”
赵铁树苦笑着叹了口气。
“那姑娘呢?后来走了吗?”
方世晨皱起了眉头,开口询问。
赵铁树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
方世晨感到很是惊讶。
这姑娘既然没走,难不成是被老牛一家打死了吗?
想到这里,方世晨的眉头不由得深深皱起。
在心里边感叹着,老牛这一家着实是狠心。
但就在他出神的时候,赵铁树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
“后来啊……那姑娘就吊死在了老牛的家门口了。”
他只说了一句,便让方世晨抽回了思绪。
方世晨定定的看着赵铁树,不由得心乱如麻。
“死了?”
周海山张嘴问道,纵然是他, 经历了半生的风浪,可在听闻这事儿的时候,也不由得感到心头震惊。
“是的,死了,就死在老牛家门口。”
“上吊死的,据额大哥说,死的时候穿着一身红衣红裙。”
“而且,还咬破了指头在老牛家门上写着……”
说到重点的地方,赵铁树又停了下来。
“写着什么?”
方世晨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但他依旧下意识的去问赵铁树。
“写着我恨啊!”
赵铁树苦笑连连,眼神突然间变得恍惚。
“唉……”
听到这句我恨,方世晨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叹息。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段姻。”
“古人诚不我欺……”
他由衷的感慨,对于这对苦命鸳鸯感到深深的同情。
“诚然如此,如今婚姻自由,做父母的却死死控制着子女的婚姻,这哪里是为子女好,分明是在祸害后代嘛!”
周海山感到悲伤的同时,也有些愤慨,他握着拳,说话的语气尤为的低沉。
冯秀兰点了点头,拿起茶缸子递给了赵铁树。
“铁树,你先歇一歇。”
“你说的话已经不少了,这会儿换我说下去吧。”
她说道。
赵铁柱点点头,接过茶缸子,仰头就将里边的茶水喝的点滴不剩。
重重的将茶缸子放在桌上,赵铁树就抄起了双手,低着头,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此时,院中寂静无比,三道目光都落在了冯秀莲身上。
“秀莲,这件事情还有后续吗?”
周海山询问。
冯秀莲点点头,目光突然变得凝重无比。
“当然是有的,而且还很离奇。”
“三位贵客,你们要是想听的话,那我可就说了。”
她直勾勾看着三人。
周海山张了张嘴,他像是明白了些什么,轻轻的点了点头,让冯秀莲继续说下去。
冯秀莲嗯了一声,向着赵铁树看去。
“在那姑娘死了以后,他大哥就魔怔了……”
她默默说道。
“魔怔了?”
方世晨深感震惊,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他看来这不应该啊。
毕竟,方才他可是在院门口亲眼看到了赵铁树在和他大哥交谈。
他大哥虽然说没有和赵铁树说话。
但透过挡风玻璃看他大哥那精气神和模样,可一点都不像魔症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