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你把他放哪儿了。”闻逆背对着办公桌，站在一排酒柜前，一瓶一瓶地查看葡萄酒酒标，爱不释手。
“法务部。”段昭意也没闲着，飞快敲键盘，时不时扶扶眼镜，向下瞟文件。
“放那，我不放心。”
“令妻看着挺纯。”段昭意打趣地说。
“装的。”
“那他演技不错。”段昭意随口回到，眼睛一刻也不离电脑屏幕，像个机器人一样。
闻逆看小说着重看了与自己有关的人，段昭意是其中之一，出身寒门，天资聪颖，在学府书海熏陶之下成就一身傲骨，大学出来就敢单枪匹马地来千闻应聘，不幸被纨绔子弟的原主看上了，名是助理，实则权比总裁，在危局前，段昭意力挽狂澜也没救下千闻，公司差点破产，然后才求助纪家。
这人算是书里为数不多的人间清醒。
说起破产的原因，闻逆还想深入调查，虽然书里说是纪然用了手段。
“昭意，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没有，擦得很干净，其实我不怀疑是卖出去的酒遭人换了，而是本身我们卖的就是假酒。”
意思就是家里出内鬼了。
但千闻层层严格把关，从海外甄选，到签合同，最后送到各大销售点上，每一关都有相关负责人监督，没出过错，谁有那么大权力。
“每个部门都有可能，但先不要打草惊蛇，目前公司正在平稳上升，公司人心不可以散。”
闻逆望着手里的酒瓶陷入沉思。
段昭意保存文件后，淡淡地舒了一口气，“当初技术部拿去质检，显示酒不是公司，我们想当然是外面有人要黑我们，第一个怀疑的是我们头号劲敌余味精品酒业集团的人，后来又说是纪家。但我想了想这次大规模退酒风波损失耗资至少上千万，余味集团不可能下此血本，就算纪然家再有钱，花几千万雇人，产假酒，闹事，然后再花两个亿给你资金周转，他是有多爱你，才舍得出倾家荡产。谁一时有那么多活钱。”
这是自相矛盾的点，纪然爱闻总才想着以结婚为条件助千闻度过难关，但却被闻逆反咬一口，说是纪然使了手段。
a市首富是闻家，其次是傅家，然后是纪家。
纪闻两家结为秦晋之好，是a市人们茶前饭后的当头八卦，纪家为捞闻家，不遗余力，加上纪然不仅不生气处处忍受闻逆很难不怀疑是他做贼心虚。
反过来想，要是纪家想搞垮千闻，为何不趁势大肆收购股票，他当时就不信是纪然搞的鬼。
是闻逆一心赖到纪然头上，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你不了解他，他就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他目的就是单纯为了跟你结婚？”段昭意忍住不笑，费那么大周折，图闻逆婚后不归家，还是图闻逆夜夜找不同男人，更甚至带情人回家。
“他就是这么爱我。”闻逆说出这句话，胃里泛起一阵酸，恶心啊，“小时候我跟别人玩一会儿，他去打别人，还警告别人不许跟我玩。他想占我为己有。”
“……”
“但你说的并无道理，可能是我们公司内部出了问题，事情过了有一段时间了，估计证据销毁得差不多了。”
段昭意顺着他话说：“这人手段高明，他想整垮我们的话，还会有下次的。”
闻逆听了色变，假酒风波导致千闻差点翻不了身，是他爹和纪家出面发布多个新闻会才慢慢平息。
再来一次还得了。
段昭意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对纪然好点吧。”
闻逆翻了白眼，“没他我不行？”
“行的。老板，我在中和酒店有个会要开，先去了。”
段昭意离开后，闻逆去了七楼巡视，说是巡视，不过是想蹭两口酒喝。
七楼是新人培训区，每一个来千闻的人都要求学会品酒，了解每一品种的奥妙。
推开门就看见纪然站在队伍最前方。
纪然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周围的男孩子个个180往上窜，他本没那么在意，现在还有176cm呢，比全国男人平均身高还高6，7cm，怎么能说他矮呢。
但今儿一来主管让按照高矮次序的时候，他又破防了。
严重打击到他身为男人的自信心，他最矮，看别人都得仰着头费劲，不知不觉已矮了一大截。
然后什么都是第一个。
“纪然，刚刚我们着重讲了葡萄酒的品种其一，红葡萄品种，你说说有哪些。”
听到主管又点了纪然的名字，队伍里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赤霞珠，黑比诺，设拉子，歌海娜，美乐……”
主管满意地点点头：“赤霞珠的特点呢？”
纪然瞪着大大的眼睛，满是疑惑，他今天刚弄懂大家口中常说的红酒是葡萄酒的一种，那是按颜色分的，还有桃红葡萄酒，白葡萄酒。
按甜度分为干型，半干型，半甜型，甜型。
按酿造技术，分为静止葡萄酒，起泡型葡萄酒，加强型葡萄酒。
“您没讲。”
旁边一男生小声提醒：“刚我们尝了一口呀。”
“尝了十口，哪一杯是赤霞珠？”他感觉味道都差不多，特别涩口，难喝。
“第一杯。”
太久远的味道了，他磕磕巴巴地使出浑身解数：“苦涩，冲鼻，辣口，难闻。”
在场的人：“……”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主管盯着他二十秒，缓缓启齿：“不爱别诋毁。”
“我没有诋毁，真的很难喝啊。”
旁边的人拥胳膊肘戳了戳纪然，“千闻的人都是热爱葡萄酒的，你别说了。”
纪然无法理解这种逻辑。
“葡萄酒听见你的话，会多么难过！”主管表情难过忧郁。
纪然：“……”
“你应该对她道歉。”
“？？”什么天大的笑话。
旁边的人又低声道：“在他们眼里，葡萄酒是有灵魂的，是生命，是他们的情人。”
纪然成为众矢之的，都在等他一个道歉。
“你不道歉，就请你离开千闻。”主管脸色秒变严厉。
纪然在学校养起来的傲气在这里全无，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咄咄相逼，无理取闹，他没地儿诉苦，这一刻有点难受，在霸总面前认怂，那好歹是个人，但现在让他给一破酒道歉，士可杀，不可辱！
“不……”
“让他滚。”众人视线寻到这一铿锵有力的声音来源，继而纷纷低了头。
最近千闻的总裁不知怎么，一到点就来检查，而且会加大品酒的力度，这让他们每次训练结束都是晕着脑袋下班的。
唯独纪然没低头，眼里含着三分委屈，七分不屈。
闻逆本身与纪然没什么怨，但一旦进入这角色里，情绪上头，恨不得将对方暴揍一顿，尤其见到这幅无辜可怜的样子。
主管又换了副谄媚的面孔，“闻总好。”
“以后遇见这种和我们千闻主调不一致直接开。”闻逆冷声命令。
“好。”
纪然巴不得离开，仅仅只是浅尝了十小口，整个人都不太好了，红酒怎么那么难喝？但闻逆让他滚，叛逆心一下被激起来了，他偏偏要留在千闻。
“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他。
纪然咬了咬下嘴唇，缓解紧张，“你们一味说我不懂酒，可不是所有人一开始都爱葡萄酒，像我这样小白数不胜数，你们大凡可以做一个试验，随机在大街上拉一个人尝一口干红，百分之九十的人会吐，会觉得涩口难喝，这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一开始就觉得红酒好喝，那肯定就是有天分，但你们认为是有天分的多还是普通人多？如果我不来千闻，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尝试这东西，而你们却不能多给一点耐心说不定我多了解一下就喜欢上了呢。”
站得标直的学员们都不由自主地点头，他们在这培训差不多半个月了，一开始是对神秘的葡萄酒充满向往的，平时也爱喝点小酒，但第一次尝，都是纪然说的那种感觉，碍于对千闻的了解，也做了全面的葡萄酒功课，对各个品种的葡萄酒的特点了如指掌。
谁不想留在千闻，工资高，福利好，社会地位高。
主管还想反驳，却被一旁的闻逆打断，他挑挑眉毛，“上酒。让他多了解了解。”
纪然：“……”不是这个意思。
主管让几位学员将醒酒器拿来，里面装着醒好的紫红色液体，晃一晃，透明发亮，亮晶晶的。
品酒采用的专门的杯子，也就一毫升的量，在嘴巴里滚了一圈尝到味道后，要吐出来，以防学员醉酒的情况，毕竟是品酒，不是喝酒。
纪然耸拉着苦瓜脸，看着那血红色的酒，就好像是一杯杯毒药，要毒死他。
真不想喝，这世上怎么有如此难喝的酒存在。
闻逆自然清楚对新手来说，不应该一上来就喝干红，单宁过于浓厚，口感复杂，强度高，酒体重，新手品不来，只会让他们远离葡萄酒。
但他就像让纪然赶紧滚出千闻，好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