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前驱千里会大军，备战整军枕戈矛（10）
八十一名黄巾妖道强拉着张梁自包围圈中退去，远遁的霞光透露出许多仓皇狼狈。
于是战场上万余名黄巾贼士卒出现了一丝停滞。这些士兵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天空上的黄巾上师们与他们的人公将军一起狼狈逃窜。
这群呆傻的黄巾贼士卒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下子都开始亡命逃跑起来。
对于寻常黄巾士卒来说，黄巾道人就是黄天的代言人，只要有黄巾道人在，他们就无所畏惧，他们就是黄天庇护下的子民。他们将斩杀一切苍天的子民。
但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信念的崩塌就在往往一瞬间。
当黄金道人们仓皇逃跑之时，他们所有人的心中都开始了剧烈的动摇。
而这种动摇作用在他们逃跑的身形上时，就是仓皇。
“卢中郎，末将以为可以俘虏这万余黄巾士卒。毕竟他们也不过是被张角那妖人欺骗的无辜百姓而已。”赵云看着四万人的十面埋伏大阵重新布置起来，不由得马上谏言道。
卢植却是马上下令：“变杀阵，将这些黄巾贼统统剿杀于此！”
“是！”身后的掌旗兵挥舞令旗，将命令直接发了出去。
于是四万人的大阵中汹涌起来滔天真气，不断地收割着阵中的万余奔命黄巾。
“中郎，如此不妥啊！中郎，朝廷不能如此对待百姓啊！”赵云单膝跪地，拱手请求苦劝。
卢植并不答话，只是待到片刻之后，安顿好了孙坚以及其手下的三千江东子弟的刘备也飞身到将台前，跪下请命道。
“老师，如今既然这万余黄巾贼已经无力再与我军为敌了，何不如将其放过，来成全朝廷的仁德啊！”
卢植看着面前面色凝重的刘备，却是面色不变的道:“怎么，你们兄弟都同情这些反贼？可知道他们来此地之前杀过多少百姓，有掠过几多豪族吗？”
刘备却是恳切地抬起头，道：“夫子，孔子曰食色，性也。弟子昨日突袭之时见到一名将死的黄巾兵卒，以其唯一完好有力的一臂匍匐行动，爬行数丈，将黄巾贼被打翻的大釜中流出，与泥土和成的黑泥粥送入口中，方才带笑而死。”
“如今朝廷宦官乱政，士族多遭党锢之祸，地方豪族又多拷掠地方过甚，百姓正是由于不可以足食方才被张角这妖人所蛊惑啊！”
“夫子，难道朝廷引起的错，竟然不能对以无力反抗的受骗百姓有一点仁慈宽恕吗？”
卢植听着自己这位得意弟子的言语，不由得一时仰头叹息，良久之后，方才在刘备一声声请求下开口。
“玄德，不是为师不知道百姓可怜。如今重现二百年前百姓七亡七死的场景，我如何能不动容呢？只是慈不掌兵，如今乃是局势留不得这些被黄巾蛊惑的百姓啊！”
“玄德，既然你以食色之说来询问我，那我便也以食之一事来告诉你我为何必须杀这万余黄巾吧。”
刘备闻言，眼神中的哀怜之色并没有消减，反而是有一种困惑孕育其中。
此时，赵云看着刘备的沉默，以及不眨眼睛的直视着自己老师的无礼眼神，心中却是不由得赞叹起来。
刘玄德果然是位仁德君子。
卢植见到刘备的眼神，以及刘备身旁赵云那心悦诚服的神色，不由得心中感慨，微微动容。但他还是迅速的定住心神，再度开口道。
“玄德，如今黄巾贼乱已经有大约半载光阴了。其事起时如同黄沙过境，竟然席卷泰半天下。如今关东之地，已经少有未遭黄巾掳掠的郡县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关东缺粮，我大军缺粮。本来我兵马尚且不足，只要在等一个月，等天下勤王兵马聚齐，就能以多打少，覆灭这支黄巾贼。”
“可惜，如今开阳县，乃至琅琊郡，整个青州徐州，都已经没有粮了。外郡他州纵然尚有存粮，也不过稍稍足食罢了，我已经再也筹不到粮草了。如今开阳县内的存粮，只够这十四万兵马人吃马嚼三十余日了。我若留这万余黄巾士卒的命，那我军就更加仓促，来日巨鹿讨伐张角主力，更是无法聚集兵马了！”
刘备听到自己老师这样的解释，一时间呆愣住了。他心中知道老师所言非虚，可又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于是一时间竟然失神。
他想找出一条路，能够解救这万余士卒的路，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关羽扶着几乎已经无法走动的张飞来到刘备身前时，刘备还是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根本无法如常对答。
关羽不由得问道：“四弟，大哥这是怎么了？”
赵云道：“二哥你看这漫山遍野的尸首。大哥为这些人哀伤。”
关羽闻言，本来疑惑的神色也变了，变做了若有所思，变做了感同身受。
与赵云张飞两人对视一眼，随着刘备慢慢的朝西大营退了回去。
在他们身前，是打了胜仗正在喧哗的汉军队列，在他们身后，是被屠杀殆尽，静静地躺满原野的黄巾兵卒尸首。
而在大乱之前，他们都只是大汉的普通百姓而已。
兄弟四人走的很慢，渐渐地远离了那漫山遍野的尸体，也被前方喧哗的汉军拉出了许多距离。
一条长长的汉直道上，一轮明月高高在上，照射在兄弟四人单薄的身上，留下长长的淡影，无声的陪伴着他们行走。
回到营帐之后，刘备躺下闭上眼，也不叫兵士打水洗漱，也不脱下衣甲，就是直直的侧身躺着，好像直接累的睡着了。
关羽张飞两人则是不敢出声打扰，只是折了柳枝，取了点青盐，把牙齿刷洗干净，又自临时打出的井中提了两桶水，草草冲洗一遍就睡去。
而赵云却是在慢慢的清洗自己身上手上的脏污，不停地清洗。
他总觉得那上万的黄巾贼士卒是他亲手屠戮的，不知为何这念头一直萦绕在脑海深处，挥之不去。
他知道，三国乱世里屠城的事经常发生，而在这个高武世界里，只怕会比原本的历史更加残酷。
他抬起头用力的仰了仰脖子，对自己说了一句。
“努力吧！改变这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