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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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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挂断,唐晚不顾前台异样的目光强行退了刚订的房间。

    唐晚全责,没拿到房费。

    刚走出酒店门口,一阵冷风便迎面扫过来,吹得人直哆嗦。

    唐晚缩了缩脖子,站在台阶上扫了一圈对面的马路牙子,空荡荡的,哪有什么车呢。

    脚尖点了点台阶边缘,唐晚拖着行李箱往学校门口走,轮子擦过地面嘎吱嘎吱响,索性周围没人,不然瞧见唐晚一个人大半夜的拎着行李箱在这马路上穿梭怕是要把她当神经病了。

    关洁的电话一直没通、短信也没回,唐晚隐约觉得她跟祝政在一起,隐约感觉他俩关系不像一般人猜得那样,却又说不出具体的理由。

    又回到了校门口,回到了刚刚下车的地方,傅津南依旧没来。

    唐晚松开拉杆,低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数脚下的地砖。

    一块、两块、三块……

    数到三十三块,一辆低调奢华的保时捷悄无声息停在了面前,唐晚眼皮一跳,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车里的人。

    那人神色懒怠、满身都是疏离,不是针对一个人的那种,而是整个世界,要不是看他还留着头发,唐晚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遁入空门了。

    车停稳,傅津南隔着车窗招呼唐晚:“上来。”

    不容唐晚考虑,孙计已经下车任劳任怨地替她提行李箱了。

    夜很深、很浓,吹过来的风也冷,冷到了骨子。

    唐晚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接着,弓着腰钻进那辆保时捷。

    一上车扑面而来的暖气就驱走了身上的寒意,甚至有些热,热得她耳朵发烫。

    两人隔得很远,像划了楚河汉界,将他俩的距离彻底定格。

    车厢实在太过安静,安静得让人喘不过气。唐晚刚准备开口搭话,前排的司机合时宜地打开了电台。

    电台里主播幽默风趣的声音渐渐将这场尴尬打破,唐晚无事可做,也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聊的话题正好是重庆火锅,主播讲了火锅的来源、又分享了几家好吃的店。

    听到一半,唐晚突然转过头同傅津南说:“改天我请您吃火锅吧。重庆火锅很好吃的。”

    傅津南大半个身子倒在座椅里,身上的西装外套大敞着,里面的白衬衫纽扣也解了好几颗,透过领口隐约可以窥探那布料下的肌肉线条。

    唐晚没想到,他身材会管理得这么好。

    他身上一直有股颓唐、萎靡不振的气质,让人下意识以为他这人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又或者什么都不在意、都无所谓。

    以至于唐晚疏忽了,他这样的人再怎么颓也是r大的高材生,还是以绩点将近满分毕业的法学生。

    “你喜欢吃火锅?”车厢里,傅津南轻飘飘地问。

    唐晚偏过脸觑向傅津南,见他情绪不明显,唐晚舔了舔嘴唇,小心回:“还行,不过我不太能吃辣。”

    “……重庆有句老话,说吃重庆火锅点鸳鸯火锅是重庆人最后的妥协。我平时跟朋友出去吃火锅总是点鸳鸯锅,经常被她们笑不是重庆人。”

    “……后来有几次她们吃火锅都不喊我了。直到她们晒图我才知道她们去吃了火锅。”

    说到最后,唐晚脸上还有些郁闷,似乎被这事困扰了很久。

    似是被唐晚那一脸迷茫逗笑,傅津南勾了勾唇,夹着笑意逗她:“你是被嫌弃了?”

    唐晚呼吸一滞,缓慢地眨了眨眼,转过脸一脸无辜地盯着傅津南,见他笑得不行,唐晚骤然红了脸,低着头小声反驳:“……也不是嫌弃吧。可能因为我忙才不叫我?”

    傅津南没忍心揭穿小姑娘最后的自尊心,虽然知道怎么回事,倒也没说什么惹人不高兴的话。

    “那你……想不想吃火锅呀,我可以请你吃鸳鸯锅的。”

    唐晚歪过脑袋、眨着她那双干干净净的大眼睛,满脸期待地问傅津南。

    傅津南之前还没察觉这姑娘是个不问出答案不罢休的倔强人,这会儿提到自己熟悉的东西倒是能多说几句话了,连胆子也大起来了。

    迟迟没得到傅津南的回应,唐晚趁着最后的胆量问:“想不想呀?”

    小姑娘好像知道用自己的方式跟人打招呼了。

    傅津南刚还觉得无聊透顶,这会儿倒觉得看小姑娘撒娇有趣多了。

    抬了抬眼皮,傅津南眯着眼,不答反问:“这么想请我吃火锅?”

    唐晚今晚好像也没喝酒,又或者没喝多少,就觉得醉得不轻,脑袋昏昏沉沉的。

    听不清傅津南在说什么,只看见他那张薄凉的嘴唇不停在动。

    以至于她张着嘴就问:“你是说想亲我?”

    傅津南眸色一沉,转过脸居高临下地瞧着脸快要贴在坐椅上的人。

    见她满脸酡红,眼睛一片迷离,一副将睡未睡的模样,显然是困得不行了。

    唐晚双手还撑着坐椅试图直起身,可惜全身酸软,眼皮重得抬不起,下一秒,直接栽倒在了车厢。

    傅津南瞧着那团瘫软的身影,一时有些好笑。

    “孙计,空调关了。别开太快。”

    前排开车的孙计一愣,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正弯着腰耐心扶人的傅津南,脸上滑过短暂的惊愕:“好的,先生。”

    愿为东南风,搅动一池春水,赴一场风花雪月。

    —

    早上八点,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唐晚迷迷糊糊翻过身、从被子里伸出手不停往床头柜掏手机。

    掏了半天都没翻到,铃声还在不停响,唐晚往床里一缩、一手握住被子盖住脑袋试图隔绝那通烦人的电话。

    好不容易停息,唐晚刚准备继续睡,电话再次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深呼了一口气,唐晚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伸手捡起手机,看了眼来电人,唐晚闭了闭眼,认命按下接听。

    “你昨晚没回学校?你们辅导员早上打电话跟我说你昨天晚上一直没去销假,你到底干嘛去了,不是跟你说了到学校给我打个电话别让我担心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电话那端,李慧芸气急败坏地追问唐晚,话说得又密又急,压根儿没有唐晚插嘴的余地。

    唐晚几次张嘴想要解释都被李慧芸的责问堵在了喉咙。

    “你之前在我身边的时候多听话啊,怎么上了大学就学坏了,是不是我对你这些年太纵容了?晚晚,你别总拿你那病当借口,该做的事你还是得做……”

    眼见李慧芸越说越起劲,唐晚呼吸紧了紧,握着手机破口而出:“妈,到底是谁先拿我的病说事的?”

    “我明明是一个正常人,你为什么总是把我当成脆弱不堪的病人呢。为什么我非得按照你规定的方式去活呢?”

    或许是唐晚的话太重,又或许是唐晚从未这么反驳过李慧芸,李慧芸被惊得好半晌都没说话,只那越来越重的呼吸声提醒唐晚这通电话还没挂断。

    唐晚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吸了下鼻子,声音平静如水:“妈,对不起,我刚刚情绪有点激动。”

    李慧芸也被唐晚的语气伤到,也没了追问的力气,“我先挂了,你自己冷静冷静。以后你的事我不管了。”

    电话挂断,唐晚心脏一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胸腔处一股名为委屈的情绪不停地冒出来淹没她的理智、瓦解她最后的体面。

    她不懂,她不懂到底错哪儿了,她只知道,在李慧芸那里她错了,因为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反驳过她。

    这次不但反驳了,还说了不少气人的话。

    —

    唐晚昨晚其实并没睡得太死,她听见了傅津南说的那句“孙计,空调关了。别开太快。”

    也知道这间房是他开的,比起她开的那家180一晚的单人间,这应该是算是高级套房了吧。

    唐晚没着急动,一个人赤着脚坐在床边,仰着头安静地打量起一圈房间的环境。

    北欧风装修,房间明亮宽敞,地处繁华地段,一睁眼就能透过落地窗瞧见对面的cbd大楼。

    能在这座城市有一个安居之所应该是不少北漂人的梦想了吧?

    可惜,有人鲜衣怒马、有人食不果腹,还有人生来就在罗马。

    晃了晃神,唐晚赤/脚走到衣柜旁,放倒行李箱,唐晚蹲在地上拉开拉链从里面随便找了套衣服换上。

    换完,唐晚又将昨晚的脏衣服装了回去。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唐晚这才提着行李箱走出房间。

    刚走出卧室就见傅津南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兴致不大高,看得并不认真。

    听到动静,傅津南扔下手里的报纸,不慌不忙看向门口站着不动的唐晚。

    见唐晚穿戴整齐、提着行李箱一副要走的模样,傅津南这才问:“就要走了?”

    唐晚不太敢看傅津南,避开视线回:“上午还有课。”

    “多久?”傅津南捡起手机,看着眼时间问。

    “十点。”

    “还早,陪我吃个早餐。”

    —

    电梯口,唐晚望着那不停变换的数字才发现这栋楼也高,有64层,他们住的最顶层。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傅津南昨晚睡的哪,至少不是跟她一起的。

    滴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唐晚提着行李箱跟着傅津南走进电梯。

    电梯里刚开始只他两人,后面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人。

    每进来一个,落在唐晚身上的眼神就多了一道,她们的眼神好像都在说——“你这样的,怎么有钱住这种酒店?”

    唐晚从未觉得坐个电梯有这么难熬。

    其实最难堪的不是那些人的目光,而是自始至终傅津南都不曾投递给她一个眼神。

    那感觉就好像她被人扒/光了暴露在了太阳底下,而唯一可以替她捡起衣服的人却任由她出丑、被人围观。

    这顿早餐吃得并不愉快,唐晚全程埋着头、一个字都没说,甚至没碰一样傅津南点的东西。

    唯一说过的话便是服务员给她倒温水时,她说了声谢谢。

    眼见傅津南吃得差不多了,唐晚舔了舔嘴唇,问:“……我能先走吗?”

    “吃不惯?”傅津南望着唐晚面前没动分毫的早餐,问。

    唐晚摇头,“不太饿。”

    傅津南没出声,就那么波澜不惊地看着唐晚。

    看着看着,唐晚态度突然软了下来,妥协,“就吃一点。”

    说着,唐晚端起傅津南点的豆汁儿喝了起来,只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

    一大股馊味,唐晚一喝下去就想呕,要不是碍着傅津南在,恐怕早就吐了出来。

    到底没忍住,唐晚最终还是哇的一声干呕出来。

    “喝不惯就不喝,又没逼你。”傅津南扯了两张纸一边递给弓着腰干呕的唐晚,一边说。

    唐晚胃里难受得紧,顾不上其他,接过纸巾就不停擦嘴。

    到底给她留了点脸面,没吐出来。

    见唐晚情绪不大好,傅津南又替唐晚倒了杯温水,“你来北京这几年没喝过?”

    唐晚捧着水杯喝了两口,喝完,满脸难看地摇头:“没。”

    魏琳倒是给她推荐过豆汁儿,可她一次都没尝过,这是第一回。

    “那可不巧,我挺爱喝这玩意儿。”

    傅津南的话接二连三地踩在唐晚的痛点,尤其这一句,让她再也没法辨别真假。

    以至于回到寝室唐晚还没琢磨他到底什么意思,只是想破脑子都没得到答案。

    “晚晚,你怎么了?”陈可上完课回来就见唐晚一个人动也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跟个木头人似的,给她吓得不轻。

    唐晚缓过神,偏头问陈可:“可可,你喜欢喝豆汁儿吗?”

    陈可听到豆汁儿眉头一皱,急忙拒绝:“那东西我可喝不惯。上回小琳子非逼着我喝,妈呀,差点喝吐了。突然问这个?你不是不喝吗?”

    “没,我随便问问。”

    陈可松了口气,下一刻,陈可放下书快步走到唐晚身边,悄悄咪咪说:“晚晚,跟你说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见陈可一脸兴奋,唐晚眨了眨眼,配合问:“什么秘密?”

    陈可神神秘秘地扫了一圈,见没人才弯腰凑近唐晚的耳朵小声说“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唐晚点头。

    “关洁她妈来了。”

    “……”

    陈可哎了一声,继续说:“我还没说完呢。她妈现在在校长办公室跟人闹呢……”

    唐晚拧眉,“她闹什么?”

    “听说前几天关洁被当成小三打了,她妈现在正逮着校长要赔偿呢。也真是的,自己女儿什么德行不知道呢,我看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她妈那泼妇样,谁招惹谁惨。据说这事还牵连了一个大人物。那人……还跟前不久校庆上的那位认识。哎,晚晚,你去哪儿?”

    唐晚抓起手机,边走边回:“找关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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