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贪婪人性（三）
不知睡了多久，时尔终于转醒，刺眼的阳光却晃得她睁不开眼，她只能歪头把脸藏起来，然而脸上却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
“她醒了。”
头上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熟悉。
“唉，作孽啊。”
时尔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个男人，两人似乎在交谈什么，她费力抬起头想看看他们是谁，却看到了两个下巴，还有——脖子、锁骨和胸膛。
她居然被人抱在怀里。
女人突然低头看了她一眼，满面愁容，正是叶雯，怪不得会觉得声音熟悉。可是她怎么会被叶雯抱在怀里，这也太诡异了吧？
时尔想自己站起来时，突然发现一只肉肉的、小小的手伸在了自己面前。她动了动手，那只小小的手也跟着动了动；她再抬起脚，一条小短腿也跟着抬了起来。
这什么情况？时尔大脑一片空白。
难不成她穿越了，变成了叶雯的孩子？该不会叶雯和林奉贤就是她梦里出现的那对男女吧？
她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赶出脑海。
“这可怎么办啊。”叶雯把怀中的婴儿放在床上，坐在一旁长吁短叹，“大师都说了要男孩才行，可是现在来了个女孩，我们受了这么多苦花了这么多钱，难道就打水漂了吗？”
“总会有办法的。”林奉贤拿起根烟叼在嘴里，但是没有点火，“他不是说要男孩吗？又没说要亲生的男孩。”
女人大惊：“你的意思是……”
“花点钱还怕搞不到吗？你别管了，这几天在家和咱妈一起看孩子，我出去转转。”
时尔在床上听着两人的谈话目瞪口呆，终于意识到她现在身份是生前的小女孩，林桐竟是买来的？
男人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一连几天都是早出晚归。
从这以后，时尔一直是许婆婆带着，喂奶、换尿布、哄睡觉、讲故事，每一件事都是亲力亲为，时尔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真的是她的小孙女。
当初的小女孩应该也是很喜欢许婆婆的吧，所以才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老人每日和小娃娃相处玩耍，头发花白却精神劲十足，看起来没有一点病态，谁能想到短短几年后人就没了。
过了不知道多少天，林奉贤回来了，时尔知道，噩梦可能要开始了。
他急匆匆把小婴儿抱进卧室，又喊来了自己的妻子。
“有眉目了。”
他“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才继续说：“滨城边上一个小村子里有个女人，前一段生了个男孩，她愿意和我们换，不过要价五十万。”
“五十万？”叶雯惊讶地捂住了嘴，“这可不是小数目，我们哪来这么多钱？”
“你傻啊？五十万和我们今后的荣华富贵比起来算什么？你也知道那大师是有真本事的，错过这个机会可就难有下次了。”
“可是……”
“别可是了，那女人要看看小姑娘的照片，来给这丫头拍几张照。”
林奉贤伸出手摆弄着床上的婴儿，掏出手机“咔咔”拍了两下，穿上衣服又出了门。
接下来几天时尔依旧是和许婆婆待在一起，叶雯每天躲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她只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依恋老人，一瞬间都不想离开她，即便苍老的手皱皱巴巴的，她还是想把小脸贴上去。
时尔想，这可能是小女孩本身的情绪，她想抓住本属于她的温情吧。
林奉贤又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就带着早就收拾好东西的叶雯母女二人出了门，在临行前，时尔还看到了许婆婆眼中的担忧。
男人开着车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小旅馆，门口的灯一闪一闪，连监控都没有，一进门还有一阵刺鼻的烟味，熏得时尔缩在叶雯怀里用力咳了起来。
他们走到了最角落的房间，敲响了门。
一个头发枯黄的女人把门打开了个缝隙，露出半张凹陷的脸，见来人是林奉贤后才让几人进去。
房间内非常逼仄，除了一张床几乎没有其他空间，霉味迎面而来，时尔甚至从叶雯的胳膊弯后看到了在地上乱爬的潮虫。
“钱我带来了，密码在卡上，你可以查一查，绑定的手机卡也给你。”
干瘦的女人一把接过林奉贤递过去的银行卡，贼兮兮地走远几步捅咕起手机来。
过了半晌她才开口：“孩子在床上，你们可以抱走了。”
叶雯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麻溜给两个孩子换起了衣服被子，然后抱着小男孩快步出了门，片刻后只剩时尔躺在床上和女人大眼瞪小眼。
女人看到婴儿在直勾勾看着自己，立即凶神恶煞走上前来，在她大腿上掐了一把，嘶哑的声音传来：
“不值钱的货，连你亲生爹妈都不要你了，你还敢瞪我。”
粗糙的大手掐着时尔细嫩的皮肤，她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眼泪直接从大眼睛里流了出来，但却没有发出声音。
女人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但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叼了根烟“吧嗒吧嗒”抽着，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孙大哥吗？哎哎哎……我是小芳，我这来了个新货，您要不看看？”
“什么？只要带把的？哎您等等等，先别挂……”
“嘟嘟嘟……”
叫小芳的女人被人挂断了电话，面色阴沉的看向时尔，顺带“呸”了一口，看得她竟有些害怕。
她终于算是搞明白了，什么“村里刚生了孩子的女人”都是假的，这小芳就是个职业人贩子，不知道从哪搞来个小男孩高价卖给了叶雯夫妇，又想着把小女孩转手卖出去。
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娃娃在他们手里只是个盈利的商品罢了。
小芳一连打了几个电话都遭到了拒绝，本就干枯凹陷的脸更是难看的可怕，她踩灭烟头走向小床上的婴儿，嘴里骂声不断。
“你个赔钱货，长了张嘴还得吃饭，咋不直接死了，看我不掐你……”
粉红白嫩的皮肤上顿时青一块紫一块，小时尔终于忍不住张嘴哭了起来。
原来当时的小女孩这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