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成长（下）

    宋子渊的记忆，如同走马观花一样，不断闪现在他的眼前，

    “妈妈，爸爸，”宋子渊呢喃着，两张有些陌生的脸庞，出现在他的眼中，

    慈祥的笑容，那是妈妈在严冬之中，为自己深夜编织毛衣的画面，

    伟岸的背影，那是父亲在开家长会的时候，听到自己成绩之后，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的画面，

    亲情，拉住了站在鬼门关前的宋子渊，宋子渊看着四周若有似无的灰影，

    牛头马面，那是宋子渊第一次死的时候，最想见到的神明，

    “现在不是了，”宋子渊苦笑着，但身后的灰影不断推搡着，

    逼着宋子渊朝前迈步，

    “别推啊，投胎都要抢是吧？”宋子渊一个巴掌，扇在身后那道灰影的脸上，

    紧接着，一道道灰影扭过头，侧过脸，平坦的脸上两个巨大的黑洞，

    全部朝着宋子渊看去，他们全部异口同声地说道：“走，不准停下！”

    刺耳的，难过，兴奋，痛苦，平常无数的语气交织在一起，

    宋子渊捂住耳朵，但这些声音依然回荡在他的脑中，

    接着他们开始不断阐述着，宋子渊的一生经历，

    每道灰影负责述说一段，宋子渊的平生经历，

    宋子渊大声呵斥道：“阴曹地府，怎么也开始流行克苏鲁了？”

    “等等！”宋子渊反应了过来，这一切不过是他的想象而已，

    身处西方世界的自己，就算挂了也应该是下地狱，而非是阴曹，

    那些吵耳朵的细语消失了，一道道灰影如同泡沫一般，膨胀之后接着炸开，化为光尘。

    此时的天堂，第三波红潮降临了，这一次红潮中再也没有了，身材侏儒头大无比的小恶魔，

    取代他们的是，恶魔领主的后裔和信徒，他们如同火山喷发而出的岩浆，

    所过之地，彻底变成了寸草不生，肥沃的土地出现了龟裂，熔岩填满了其中的缝隙，

    不断朝着天堂扩散着，直到熔岩汇聚在一块寒冰，和一具三翼天使的身体脚下，停滞不前。

    纳垢恶魔，瘟疫之源，库特里特语调中带着恶臭，“重整，砸碎，前进，传播，征服！”

    “库特里特”在恶魔语中意味着，腐烂，在他四周遍布着属于他的信徒苍蝇，

    而他的子嗣们，从带满疫病的植物孢子之中，孵化而出，率领着身后地狱中最常见的羊头恶魔，

    两个巨大的盘角，依靠着双蹄支撑着他们毫无遮掩的身体，手持巨斧，十字剑，

    下方那一撮黑毛，是阉割之后唯一的留恋，也是成为恶魔领主战士的象征，

    淫欲应当被实施割礼，军队需要的是绝对的服从，恶魔更是如此。

    在恶魔重新整队，并且准备征服天堂的同时，

    宋子渊漫步在毫无光亮的世界中，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并不能让宋子渊停下脚步，

    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他只能闷头朝着前方行走着，直到光明再次出现，

    宋子渊在挣扎着，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躺下来等死就好了，

    宋子渊控制不住自己迈步向前的躯体，此时的他如同一条寄生在，宋子渊眼睛里的虫子，

    “我非我，我是我，”

    宋子渊原本以为自己很了解自己，可现在当他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的时候，

    这段话显得不再晦涩难懂。

    宋子渊从来都不了解他自己，只是凭着嘴上说的最多那句，“咸鱼”不断掩饰着自己的欲望，

    意图做个无欲无求的人，因为他从来没有面对过自己，

    一个被曾经深爱的女人，背后捅刀的人，

    宋子渊亲手揭开了他最不愿意提起的伤疤，过去的宋子渊是一个恋爱脑，

    为了女友可以跑去借高利贷，辍学用学费去谈恋爱的废物，

    直到他面目丑陋无比地用生命去威胁，亲生父母拿钱的那一刻，他对自己的厌恶也同样抵达了最高值，

    两个宋子渊出现了，一个是父母亲人眼里的畜牲，一个是女友朋友口中的完美先生，

    人格上的分裂，并不需要极端的刺激，就能像野草一样疯狂地滋生着，

    但当身染毒瘾的两人，蜷缩在恶臭的“猪圈”里时，人性的恶之花绽放了，

    利刃刺穿了宋子渊的心脏，器官成为了短暂缓解痛苦的解药。

    宋子渊此时早已经泪流满面，“我不想死，从来都没有想过，尽管我是罪恶之人，”

    “我想赎罪，我想拿回被自己丢在地上的尊严，”

    其实连宋子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亲和象征着自由与不羁的风，

    两个宋子渊，共用着同一个身体，同样的灵魂，一个背负着痛苦，一个变得云淡风轻，

    一个拥有恶魔的灵魂，一个是拥有天使的身体！

    当地狱的力量再一次唤醒，宋子渊脑中沉睡的恶魔灵魂时，

    两股力量融合在了一起。

    宋子渊看着从黑暗中出现，步履蹒跚瘦骨嶙峋的自己时，

    他的手臂上满是针孔，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血液早已经凝固在他肮脏的短袖上，

    “自己当时比鬼都还吓人，怪不得被一刀捅死了，”这句玩笑话，意味着宋子渊不再逃避，

    尘封的回忆带着恶魔的力量，和宋子渊握手言和，

    胸口那把插着的水果刀，被拔了出来，

    “得物归原主啊！”

    库特里特手持着狼牙巨棒，他那巨大臃肿的身体，全身发力朝着那块寒冰狠狠地砸去 ，

    可惜一把水果刀，插在了库特里特的胸膛，

    “让恶魔感受我的痛苦！”宋子渊十分中二地发言，伴随着库特里特的嘶吼惨叫，

    背后三翼展开，却变得漆黑如墨，现在的宋子渊半神半魔，

    地上的岩浆，欢呼雀跃着，因为他们能契合的好友，出现了，

    在宋子渊的第一次共鸣下，这些熔浆如同火山喷发，

    天堂彻底化为了另一个地狱，属于宋子渊的地狱，

    库特里特手下的眷属，到死都没想明白，他们是不是来对地方了，

    库特里特强悍的生命力，让他直接捏着兰花指，将插在自己胸口如同蚊子一般大小的水果刀，

    一把拔了出来，随手扔向宋子渊，任凭熔岩如何灼烧着自己的躯体，

    这把水果刀就和天使之翼一样，属于宋子渊恶魔之力给予的礼物，

    “自己以前到底是有多么恶趣味啊！”宋子渊轻松地将水果刀接住，紧握着刀柄，

    库特里特一声咆哮，他的胸口同样出现了两张血盆大口，唾液化为了传播疾病和瘟疫的病毒颗粒，

    一道风吹过，轻而易举地将这些病毒卷走了，

    宋子渊飞行在空中，平视着库特里特讽刺道：“不好意思，你好像杀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