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莱娜打印出合同让我审阅，同时拿出一大摞文件向马屎男报告重大事件。

    他勾勾手指，莱娜俯身贴近他的嘴唇听着。

    “嗯，明白。”

    随后她走过来：“最近你有写小说吗？”

    “之前有在写网文。”

    “笔名叫什么？”

    “绿星星。”

    她指着合同签字处：“这里签沈绿星。”

    根据莱娜的策划方案，我第一个任务就是在网络平台出一本书。

    “可是我同时开了很多本书，写的都还没有完本，要先专注写其中一本吗。”

    马屎男把文件合上，说：

    “没事，基本都写好了，帮我发就行了。”

    “帮你发？是什么意思？”

    莱娜并没有太夸张，微微上扬了一下眉毛：

    “啊？你不知道周演是文总的写手吗？”

    “？”

    我投去疑惑的眼神。

    莱娜解释道：“周演的作品都是文总的存稿，他只是代替文总出面宣传罢了。”

    那些宏伟的想象力，方程式似的世界安排，和跌宕起伏酣畅淋漓的情节。

    我投身在周演一举一动上的无限想象，竟然是空想的傀儡，而本体正坐在我面前。

    “为什么他不直接……”

    “各种原因来说，文总不太方便做公众人物。”

    “可是，受到粉丝欢迎，参加颁奖典礼，这些巅峰的瞬间，不正是一个作家的动力和目标吗？”

    马屎男道：“每个人想法不同，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在活着的时候留下思想痕迹。”

    “听上去好像你身患绝症似的……”

    “同思想相比，人的寿命确实很短。”

    从创壁走出来，我感到外面的空气，阳光，一切都完全不同了。

    说出来都以为这是在写小说，我人生的两个偶像，都在我身边。

    “刚才你都听莱娜说了，把小说改编一下，但是不要改动剧情。”

    “这样真的好吗？我意思是说，你放心把孩子交给我吗？”

    “你把作品称为孩子吗？”他目光中带着欣赏：“要是你一个人生的孩子的话，我肯定不放心，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

    我本想反驳，但这话是我先起的头。

    他打破了我一个人的尴尬：“而且我相信，互联网藏不住一个人的善良和真诚，你会被大家喜欢的。”

    当下无事，马屎男回了黎城自己的家，临别时还特别嘱咐我晚上睡觉锁好房门，不要梦游到其他人家里去了。

    我和妍儿则去往王妈的小区致谢，她如今也是满头白发，但看到我则眼里只有如水般平静，再一看她手上戴的木串珠，应该信佛。

    “别客气，这是我应做的，说起来，那时的我也是太心急了，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你。”

    我想起了那时她青一块红一块的哭肿了的脸，和极度疲惫和愤怒的表情，将我死死抓住，哭喊着让王爸用西瓜刀砍我的头。

    每次想起来都浑身一震。

    “阿姨，我早就不计较过去的事了，反倒是您一直过着孤独的生活，您可以不用理解我的。”

    “这是人的因果，子浩也有他的因果，只希望其他人不要再来参与，这因果就能顺应天意。”

    这一刻我真正理解了什么叫过去如阴霾，如果一直沉寂着，总是看不见阳光。

    但主动用手一挥，阴霾或许就会散去。

    “谢谢阿姨，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勇气来见你，我欠了你太多的关心。”

    “好孩子，我会每天为你烧香拜佛，祈福你顺顺利利，平安健康。”

    告别了王妈，我和妍儿早已泪如雨下。

    “人这辈子，和有些人，见几次面就够了，再也不要来了，知道么？”

    我明白她的意思，其实王妈也勾起了过去的回忆，只要回忆在，我们之间就有无法填平的悬崖，放过自己和对方的方式就是互不相见。

    “嗯嗯，知道了。”

    “苏妍儿，沈深深？！”

    一个惊奇但没有喜悦的声音在我们面前响起。

    抬头一看，是个皮肤黝黑粗糙的微胖中年妇女，她用绿色发抓夹着头发，穿着一身浅蓝色睡衣裙，手挎菜篮，里面有一把韭菜和半篮鸡蛋。

    对视了几秒，还是妍儿先反应过来：“倪岚？”

    啊？那个在女厕用拖把水给我洗脸，体育课假装肚子痛到后山抽烟，给王子浩煽风点火说我看不起他，在他葬礼上大喊我是杀人犯，那个我的仇人，倪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