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祭舞前尘 3
柔娘将晕过去的柏兰放在王家村口，身上贴着寻人启事。
一个肩上扛着锄头的大汉从村里走出，他看到躺地上的小郎君，朝着身后喊：“小花，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弟弟？”
穿着棉布，梳着双丫髻的女孩快速跑来，惊喜道：“阿弟！”
大汉放下锄头，将柏兰抱起来，说：“我带他去跛脚郎中那里看看，去找你娘过去。”
“好。”女孩应声跑了。
梵纭边跑边想，小石头将自己传送到王小花的身体里，经历她所经历的人和事，到底是为何呢？
梵纭像演戏一样，将王小花已发生的台词和动作，原封不动的说出来。
她脑子在想：又积累了一次演戏经验。
郎中告知王母柏兰无大碍，王母将失而复得的儿子带回王家。
王母吩咐道：“小花，去烧水，杀只鸡给你弟弟补补。”
“好嘞。”王小花应了声，手脚麻利地去厨房劈柴烧火。
王母一脸慈母笑地给柏兰擦洗脸蛋脖子，擦到他右手小臂时，脸色微微一顿，她盯着柏兰那并排地两颗小红痣，拇指覆上去，不停地摩擦。
柏兰额间皱成一个‘川’字，呢喃出声：“疼。”他睁开了眼。
“阿弟醒了？”王小花跑进来。
“阿弟。”她亲热地想去扶起他，被柏兰躲开。
柏兰慌乱地坐起来，退到角落问：“你们是谁？”
“阿弟，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姐姐。”
王母本就不悦地脸色瞬间黑沉下来，她一把抓住柏兰的手，尖声问道：“你是谁？我儿子呢？我儿子呢？”
柏兰吓地眼泪出来，左手用力想掰开王母的控制。
王母见他只是沉默地流泪，更加气恼：“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扮我儿子？”
柏兰挣扎着：“放开我。”
王小花上前帮柏兰掰开王母的手：“娘，你弄疼阿弟了。”
王母扇了王小花一巴掌：“你个白眼狼，你弟什么样你不知道吗？他能说出这么流利的话吗？他会默默哭吗？他手上有红痣吗？”
王小花被扇懵了，树人是个结巴，还是个智力不高的结巴，一不如意就嚎啕大哭，恨不得把屋顶给哭塌了。
王母将柏兰从床上拖下来，扯着柏兰的手臂，扇了柏兰一巴掌，将他朝门口拖行，膝盖都磕破皮了，恨道：“你把儿子还给我。”
王小花终于回神，她挡在柏兰面前：“娘，就算不是弟弟，你也不能打他呀，要是别人这么对弟弟，你不心疼吗？”
王母想象一下，别人打骂树人的情景，松了手，跑出屋子：“不行，不能打我儿子！”
王小花蹲下，她心疼地看着柏兰的膝盖：“都破皮了，姐姐带你去洗洗好不好？”
柏兰抿着嘴，看着王小花，眼珠一滴滴地往下落，甚是可怜。
王小花用手帮他擦泪角：“不哭了哦。”
一股焦香味飘进来，王小花惊呼：“哎呀，我的鸡。”
她刚要站起来，裙角被扯住，柏兰眼巴巴地看着她。
王小花带着他到厨房，她在烧火，柏兰躲在厨房一角，远远看着忙碌的小花。
“你叫什么名字呀？”
柏兰：“不记得了。”
“你家在哪儿？”
柏兰：“不记得了。”
梵纭猜测这个“王树人”是失忆了，或许他是凤凰又或许他是小石头。
王小花将火烧得旺旺的，她欲言又止，只剩噼里啪啦的柴火声。
最后王小花还是说出了口：“我们先去找阿弟，找到了阿弟，娘说不定会留下你。”
柏兰想起刚才那个疯狂的女人，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但看到小花希冀的脸，还是应了声：“嗯。”
王小花将烧好的鸡夹出盖好，就带着柏兰出去找树人。
他们找到半夜没找着弟弟，王小花带着柏兰回到家，王母已经等在家里了。
柏兰躲在王小花身后，王母瞪着他们，没好气道：“快来吃饭吧。”
王小花和柏兰吃了没几口，就晕倒趴在桌面。
王母将他们卖给戏班子，拿钱雇人去找树人。
梵纭搜寻了一下王小花的记忆，知道王小花不是王母的女儿，她爹和王母是二婚夫妻，两人都带着孩子，在她爹死后，王母霸占了王家的房产，对王小花是非打即骂，态度恶劣。
柏兰和王小花被卖给戏班子，祝班主对他们也如自己亲生儿女一般 ，教他们唱戏表演，很快他们成为戏班的台柱子。
时光飞逝，一晃十年过去了。
这天，成年王小花和柏兰所在的祝家班受邀来纳兰家给老夫人唱戏祝寿。
戏楼后台祝家班的师兄弟们正忙碌地上妆，穿戏服，亭亭玉立的王小花站在帘子外，拉住一个穿着狮子戏服的师弟。
王小花着急地询问：“小师弟，有看到祝兰吗？”祝兰即是柏兰，班主取得名字。
小师弟回道：“师兄解手去了，很快回来。”
一袭棉麻长袍的柏兰步履匆匆往戏楼方向赶，经过假山时，一名丫鬟提着礼盒，高扬着头颅迎面走来。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一道微弱的声音从礼盒中传来。
擦肩而过的柏兰停下脚步，他侧耳聆听。
“救命呀~”
柏兰听着里面一声比一声虚弱的叫唤，犹豫再三，还是快步走上前拦住丫鬟，问道：“你礼盒里装着什么？”
丫鬟不屑地看向柏兰，嘴里喊着尊称，蕴含无数嘲讽：“祝老板，这是老夫人的寿礼。”
“撒谎，里面分明是个婴孩，我都听到他哭喊的声音了。”
丫鬟伸手推开柏兰怒道：“你这个戏子可笑至极，这与你何干？”
礼盒被拍打地“咚咚”作响，柏兰眼疾手快地将礼盒盖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棵千年人参，被用银针穿过眉间钉在礼盒中，可以看到他两个眼睛包着泪珠。
小人参气若游丝：“柏兰哥哥，救我，呜呜~”
丫鬟气急败坏捡起盒盖，怒道：“你个戏子，误了老夫人的寿宴，饶不了你。 ”
柏兰指着人参说：“《人妖共处 》协议有规定，不得残害成精的灵物，你，你公然违法？”
丫鬟不当一回事儿，妖嘛，天生就低人一等，活该被吃：“哼，那又如何？这是县太爷送给我家老夫人的，有本事你去击鼓控告啊？再说人参长出来就是被人吃的。”伸手揪下人参的小根须，塞到嘴里，挑衅地看着柏兰。
人参疼的哇哇大哭：“啊！疼~”
柏兰捏紧拳头，一把抢过礼盒：“给我。”
丫鬟边抢夺，边骂道：“你这戏子想死吗？老夫人的寿礼也敢抢。”
你来我往地推搡，柏兰无意间将丫鬟推倒，她尖叫着扑向假山，额头磕在尖石上，鲜血飞溅，喷到柏兰手上。
他愣愣站在原地，浑身颤抖。
仙草谷的记忆疯狂涌入柏兰脑袋，他痛苦地抱着头，脖子青筋显现，如野兽般低声嘶吼。
脑海闪现出各种碎落的片段：柔娘抱着小孩模样的他，开心的大笑着，突然大火烧开来，哀嚎遍野，老树精带着小一辈的妖植不停的奔跑，后面是凶兽祸斗，它嘴里喷着火，火球打在老树精身上……
一桩桩，一幕幕都快将他脑袋挤爆了。
“杀人啦~”一老麽麽尖叫道。
柏兰转过身恶狠狠地看向来人，身上妖血沸腾，脸上妖相开始显现，束好的发四散，耳朵变成了大叶子，眼睛通红。
“妖、妖怪……”老麽麽吓得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