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求婚（上）
chapter93
冬日傍晚的南雾, 潮湿的空气浸着寒意绕在树枝上，隐隐有结霜的趋势。
除了市公安局总是通宵达旦的灯火以外，周遭的天色都已经开始暗下, 也就显得远处那辆风驰电掣而来的悍马新款军用h1格外扎眼。
出来抽根烟缓缓神的两个年轻刑警, 远远看见这车，就忍不住羡慕道：“警花就是警花, 看看这350万的车, 也太拉风了。”
“可不。”另一个刑警也羡慕地啧了下嘴，“而且这车还不是有钱就能搞得到的，带防弹的，难搞得很。”
“不过也可以理解, 要是我家也这么有钱, 估计也巴不得给我整辆防弹车。”年轻刑警抖了抖烟灰，依旧十分羡慕。
另一个年轻刑警则叹了口气：“要是我妈有这么有钱, 她肯定不能让我来当警察, 一年365天，工资没几个, 还天天提心吊胆, 忙得连相亲的时间都没有, 她一天到晚都要愁死了。”
“但问题是盛儿有对象啊。”
“而且对象还有钱。”
“真好。”
“真好。”
啪，啪。
话音落下, 一人后脑勺就被给了一下。
两人立马倒吸一口冷气, 捂住后脑勺回过头, 刚准备吵一架, 结果一看清面前的中年男人, 连忙赔笑道：“安队, 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让你们醒醒精神。”安队捧着中年人专用保温杯, 看着那辆逐渐逼近的悍马，问道，“你们觉得小盛怎么样。”
“盛儿还用说，那肯定是我们市局警花，未来之光啊。”
他们两个是今年和盛衍同一批考进南雾市市公安局刑警队的，也是一起去培训，然后一起入职的。
盛衍是他们这届综合分数第一，并且遥遥领先第二名，再加上家世好，人又长得帅，入职没多久，就跟了好几起抓捕案，夸一句市局未来之光也不过分。
之所以是警花不是警草，是因为自从盛衍为了拒绝一个女警察直接公开性取向后，就收到了不少来历不明的市局帅哥的表白，然后就在善意的玩笑之下，喜提警花成功。
而话音落下，悍马已经一个甩尾停进了车位，从车上走下来了一个高瘦挺拔的青年。
头发修剪得干净利落，眉眼锋利漂亮，身上穿着一看剪裁就知道贵得不行的黑色大衣，脚下踩着手工定制的马丁靴，裤腿收进靴口，衬得一双腿笔挺修长，整个人干练飒沓至极。
和台阶上三个头发凌乱，面容憔悴，捧着保温杯，裹着厚厚的米其林羽绒服的男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年轻刑警一号叹了口气：“盛儿确实哪都好，非要说什么缺点的话，就是被万恶的资本主义腐蚀太重，一点都不像社会主义的人民公仆。”
年轻刑警二号也啧啧叹气：“打扮得这么帅，一看就是约会去了。”
“你这话说的，我哪天不帅了。”盛衍抬着下巴，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悍马，“给你们带了夜宵和咖啡，自己去拿。”
一听这话，两个年轻刑警顿时烟也不抽了，扔下一句“谢谢盛儿”，就朝悍马跑了过去。
等看清楚那个高档至极的外卖包装袋子上印着的logo的时候，忍不住“卧槽”了一声：“盛儿，这家店一份烤牛肉是528，你买这么多，没事儿吧你？”
“不多，刚好15份，你们一人一份。”盛衍这话说得非常自然，但是看向安队的时候明显有怨气，“安队，这都第几次了，我对象难得周末回来看我一次，你每次都说给我说放假，每次饭吃到一半又把我叫回来，我入职到现在一天完整假都没放过，你再这样下去我对象都要没了啊。”
因为盛衍专业的特殊性，秦子规出于保护盛衍的目的，从来不带盛衍去见生意场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接触那些乱七八糟的场合，公司也都在秦子规的示意非常自觉地从来不外传盛衍的信息。
唯一传出去的是秦总有一个年轻漂亮、甜可撒娇、盐可碎尸的小对象，秦总把他当个宝一样宠在手心里，所以拒绝参加任何不正当聚会。
加上秦子规每天都把自己爱人挂在嘴边，口口声声说自己就是南雾典型的耙耳朵，天大地大，家里那位最大，业务能力又实在过硬，所以这几年圈里都知道秦总金屋藏了个祖宗，不干不净的事别叫他，好好谈生意，保证有得赚。
所以从那次长兄如父事件以后，秦子规再也没有让家里的小醋包吃过醋。
而且不管加班到多晚，早上需要多早赶回公司，秦子规每天都一定会回家，给盛衍一个晚安吻，和一个早安吻。
那是他们从学生少年成长为真正大人的那里面忙碌艰难的时光里，彼此体谅付出之中，最让人安心温暖的存在。
直到第四年的时候，因为优先生源地的原则，盛衍以极高的成绩成功考进了南雾市市公安局刑警队。
为了陪着他，秦子规也以自己手头独立研发的专利项目为条件，申请了调回总公司，进入董事会。
但进入董事会的手续和交接子公司的事宜都非常繁琐，所以秦子规会比盛衍晚回去大半年。
这大半年里，两个人就只能维持异地恋的关系。
因为知道盛衍实习期肯定需要好好表现，争取留市局，不用去基层派出所锻炼，也心疼盛衍辛苦，所以无论秦子规多忙，他每周末都会抽时间回来看一看盛衍。
盛衍平时没日没夜的加班，也就秦子规回来的周末会请假，结果在刑警这个职业面前，法定节假日就是摆设，每次还来不及和秦子规把饭吃完，盛衍就又被突然召回。
等到盛衍忙完，要么是凌晨，要么是第二天早上，经常匆匆赶回去的时候，要么是秦子规在一边熬夜加班一边等自己吃夜宵，要么就是秦子规留下一大冰箱菜，人已经赶回北京了。
这次又是，他家男朋友好不容易从北京回来，定了一家最高级的餐厅包厢，一身西装打扮得特别帅，还有乐队伴奏。
本来该是一个和帅气男朋友没羞没臊的□□夜晚的，结果又要回来面对这群不修边幅的臭直男。
盛衍觉得但凡自己的对象不是秦子规，估计早就已经跟自己闹分手了。
结果秦子规不但没不高兴，还给加班的人一人打包了一份烤牛肉，让他带回来。
就这么帅气多金又善解人意的男朋友，要是跑了，自己上哪儿再找一个去？
看出盛衍的气呼呼，安队拍了拍他的肩，哄道：“哎呀，没事的，小盛，你对象跑了，国家包分配的嘛，就屋子里那群大老爷们儿，你随便挑一个，肯定都愿意给你当对象。”
“那算了，他们还没我对象一半好看呢。”盛衍在队里也算是恃宠而骄，一边说着，一边就快步走进了刑侦队的办公室。
恰好被那群大老爷们儿听到了这句话，一下就不干了：“盛儿，你这话说得可就有点伤人了啊。”
盛衍无动于衷，拉开椅子坐下，顺便补了一句：“并且你们还没他一半有钱。”
大老爷们儿：“”
杀人诛心。
“行了。”盛衍只想早点把事情办完早点回去见秦子规，没时间跟他们废话，“说吧，下班时间，你们一群资深警察大晚上地非把我一个新人叫回来，是又想压榨我什么剩余价值。”
安队正好跟进来：“最新违禁药品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些吧。”
盛衍点了点头：“嗯，大概跟了些。”
南雾在西南这片，一向属于夜生活最丰富的城市，而且因为性少数恋群体较多，年轻人消费观念超前，所以最近涌现出不少高档会所夜店，受众群体主要为无所事事的富二代和网红们。
而这些店大部分表面上是合法盈利，实际上却是提供性/交易的场所，而且男男女女，荤素不忌。
最近还收到举报，说为了助长那方面的兴致，暗地里有一种新型违禁药品在流通，没有很强的成瘾性，主要成分不明，暂时为没有被国家列为毒/品，据说会让人在某方面达成接近迷幻效果的高潮，所以在这群人之间开始盛行。
市局现在已经掌握了部分证据，只是因为这种药物价格昂贵，药贩子们为了确保安全，挑选客人时会慎之又慎，普通客户连接触都接触不到，所以抓捕一时陷入了瓶颈。
但是他一直跟的都是凶杀案，这个案子他没跟，突然叫他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现在是有什么新进展了吗？”盛衍问。
安队点了点头：“我们的线人最近确实联系到了一个药贩，但是对方非常谨慎，一直不肯露面，直到刚才才同意晚上十一点到白鸟会所进行交易。但是要求我们先到半个小时，他再决定要不要出现。”
药贩和会所狼狈为奸，并不稀奇。
之所以要求他们先到半个小时，估计也是为了观察买家的真实性，稍有不对，前功尽弃。
话说到这里，盛衍已经猜到了八分：“你们是想让我去扮演买家？”
看着一屋人猥琐的笑容，盛衍觉得这可真是一窝子狼人：“你们没搞错吧，我对象千里迢迢来看我，饭都吃完就把我叫回来，然后还要让我去夜总会？！”
安队嘿嘿一笑：“哎呀，人民警察的对象嘛，随时都要准备好把对象上交给国家的准备，回头我会请你对象吃饭的，我相信他一定可以理解你为正义做出的牺牲。而且你看看队里这群三天没洗澡的臭男人，你让他们去装纸醉金迷的富二代，有人信吗？”
刚刚开着豪车花了大三个半月工资请全队人吃了一顿夜宵的盛衍：“？？？”
有钱也有错吗？！
“而且最主要的是你没跟过这个案子，脸生，不容易被发现，要不我们也不至于非把你叫回来。”安队说完，又补充道，“只要这次事情办妥了，我给你放三天假，你这三天不开机都行，反正队里绝对不会再叫你，我用刑警队的名誉来担保。”
盛衍：“”
艹，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次的违禁药品成分一直不明，队里一直急需现成的药物做鉴定分析，如果确认是毒品的话
想到自己的父亲就是死在毒贩手里的，盛衍突然觉得这次的任务或许本来就该他完成，他不再犹豫地点了头：“行，没问题，还有五个小时，需要我做什么，你们尽快告诉我。”
其实需要盛衍做的并不复杂，就是假装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富二代，到约定的会所呆满半个小时，不让药贩起疑，引诱药贩现身，其他的逮捕行动就都归专案组负责了。
并且为了程序正义，多次规范了各种行为，确定所有行动在“设套抓捕”的合理范围之内，而不是“钓鱼执法”。
然后盛衍就回家换了一身他平时都穿不出来的骚包行头，再开着秦子规今年生日送他的那辆他还从来没有开过的骚黄色兰博基尼，兜兜转转，绕城两圈后，才直往白鸟会所而去。
好在秦子规还没回家，他们两个没碰上，不然盛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秦子规解释，毕竟刑警队的抓捕行动又不能提前泄露。
一想到秦子规，盛衍心里就觉得很愧疚。
等这段时间忙过去了，他一定要好好补偿秦子规。
比如求个婚吧。
求了婚，他就把他所有老婆本都给秦子规，这样秦子规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也不用每天和总公司那些老古板争来争去了，更不用两座城市来回跑了。
想着，盛衍已经开到了白鸟会所。
藏好身上的录音笔和执法摄像头后，就按照假身份报了名号，一个满脸谄媚笑容的妈妈桑立即前来，一路把他带到了最大的包间。
“叶少，您看您先喝点什么？皇家礼炮还是人头马。”妈妈桑语气十分殷勤，介绍的酒也是她们会所里最贵的酒，开一瓶少说五位数起。
结果盛衍连个眼神都没给，懒洋洋往沙发上一坐，双腿翘上跟前的茶几，语气爱答不理：“随便，我来你们这儿难道是图你们这儿的假酒喝吗？”
盛衍的语气非常傲慢，一语戳破真相，妈妈桑微微尴尬，但很快态度就更加殷勤了，连忙开了一瓶两万多的人头马，给盛衍倒了一杯：“您说得对，那要不我给您叫几个姑娘来，您挑挑？”
挑个屁。
他敢真的叫姑娘，要是让秦子规知道了，他能三天三夜下不来床。
而且一堆人民警察还在执法摄像头那头看着呢，他作为一名刑警，岂能知法犯法。
“不用，我对你们这儿姑娘没兴趣。”为了不露声色，盛衍接过妈妈桑递来的酒杯，抿了一口，然后很快皱起眉，把杯子往桌上一凳，“白兰地的酒给我威士忌的杯子，老张都找的什么破地方，膈应谁呢。”
老张就是药贩的代号。
妈妈桑看盛衍这样，心里稍微有了些数。
她们以前经常遇到条子来暗访，但是那些条子穿再多名牌，一到细节上，总是会露馅，而跟前这位无论气质，长相，穿着打扮，开的车，还是这种傲慢脾气，都像是真的有钱人，而且细节这方面也看得出是真会享受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位不找姑娘。
但这年头不找姑娘的男客人也不少，这位客人身上没有女士香水味，倒是有两款不同的男士香水味。
妈妈桑闻言连忙赔笑：“是我不讲究了，我这就给您叫讲究的来。”
说完直接出门一喊：“三组的人都过来。”
话音落下，不等盛衍反驳，一排穿着衬衣西裤小马甲的男生就排着队走了进来，进来后，直接一鞠躬：“欢迎叶少光临白鸟会所，希望您能玩得开心。”
“叶少”：“”
怎么还有这种的！
虽然说盛衍这几年经过学习培训，已经不是当年一逗就脸红的小白兔了，但是也架不住十几个男的一个劲儿地朝他抛媚眼啊。
艹，这也太辣眼睛了。
腿不长就别穿西裤好吧，腰不细就别穿收腰马甲好吧，肩不宽平就别乱穿白衬衣好吧。
看惯了每天跟个西装模特似的秦子规，盛衍一时无法接受眼前这群浓妆艳抹的gay
他脸上的嫌弃都不用演，直接偏头看向妈妈桑：“你看看这群人，有一个有我长得好看吗？”
妈妈桑连忙笑道：“那当然没有。”
盛衍为了让自己显得更自然，故意模仿那些平时花天酒地开黄腔的二世祖们说话，冷嗤一声：“所以我花钱艹一个还没我好看的男的，我是有病吗？”
盛衍自己几乎没有说过这么粗鲁的话，说完自己心里都快吐了。
但是却意外地符合妈妈桑心里他该有的人设。
妈妈桑连忙又问道：“那您喜欢什么样的，告诉我，我包给您找来。”
我喜欢fox科技秦总那样的，你能找来吗。
盛衍心里想着，但是不说，只是痞懒地往沙发后背一趟，没什么兴趣般地说道：“长什么样的倒是无所谓，反正估计你也找不到比我好看的，关键是要会玩的，刺激的，别跟我家里那个似的，长得好看，结果床上跟个死鱼似的，古板得不行，玩都玩不起来。”
他这副动不动就犯懒的样子，倒是像以前嗑过其他药的。
妈妈桑基本已经信了八成，凑近脸，压低嗓子问：“那刺激的我们这儿也不是没有，就是货少，又是极品货色，所以价格上”
不等她说完，盛衍就把自己带来的包往她跟前一踹：“知道你们这行规矩，现金，自己数数，也不多，这里头的够拿多少货，就拿多少。”
包里少说三十万现金，还不是连号。
妈妈桑立时喜上眉梢：“那我这就去找老张，你先挑两个陪着您，待会儿也好一起试试货对不。”
话到这个份上，盛衍再拒绝就容易让人起疑，点了点头，选了两个看上去最娇弱无力的：“就这两个吧，我喜欢腰细的。”
两个腰细的立马走上前来给盛衍斟酒，妈妈桑带着剩下的人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其中一个腰细的上来就想往盛衍怀里钻，然而一根头发都还没碰到，外面突然就传来一阵骚动和惊慌失措的尖叫，还伴随着正义凛然的几声：“别动！警察办案！”
那个腰细的当场一愣，转身想跑。
结果刚转过身，就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盛衍一手掏出枪抵在他的腰上，一手掏出警察证，淡淡道：“放心，不开枪，就是扫黄打非，麻烦配合一下。”
两个人当场跪下，哭得梨花带雨，想要求盛衍放过他们，然后就被刑警队那群三天没洗澡的臭直男们毫不留情地直接带走了。
一切尘埃落定，盛衍功成身退，觉得自己帅得一比，高高兴兴地双手插兜哼着小曲儿走出了夜总会，然后就直接愣住。
他的面前是一辆面包车，面包车上坐着安队，安队跟前是监听监控他的机器，而面包车旁是一个一身西装大衣仿佛模特一般的冷面大帅比。
那一瞬间，盛衍想都没想，转头就想跑回夜总会，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然而安队却十分没有眼力见地叫住了他，并且幸灾乐祸地笑嘻嘻道：“小盛儿，快，你对象跟我们一起在这儿老半天了，你快跟他回家，我给你放三天蜜月假。”
老半天？！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盛衍就知道自己完了。
果然，下一秒，他就被一只手轻轻一带，然后原地旋转一百八十度，一脑袋撞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里，并且被裹上了一件厚厚的大衣。
而脑袋顶上则慢悠悠地响起三个词：“死鱼？古板？玩不起？”
“”
那一刻，威风凛凛的盛警官脑海里面只出现了两个字，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