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文修立红着脸笑，高月颖怼旁边的俞品清低低地说了声，牵着文修立去洗葡萄了。
俞品清侧头，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高月颖在一手提着葡萄，一手牵着文修立。
文修立个儿小，手更是小，顶多能握住她的一根小手指，另一只手抱着盛葡萄需要的碗。
他心中隐隐一动。
他从来没想过家庭美满，只是想找一个和他有着共同目的的人结婚，应付这一生。
现在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莫名的情感在他心里生了根，愈加贪婪起来。
对这个与她同床共眠的妻子，已经不仅仅仅限于一份责任了。
高月颖洗了葡萄出来，有一颗没一颗地往嘴里送，和坐在旁边的文修立小声说着话，听他说幼儿园里有趣的事情。
这孩子就是和不熟的人生，熟了之后也是个小话唠。
忽然听到短促的敲门声，高月颖停下来，看向俞品清，俞品清点头：“有人来。”
按唐兴的性格，恨不能将病房里堆满人，所以就算有朋友再来也不会觉得奇怪。
谁知唐兴疑惑起来：“谁来了？查房的护士吧？”
不过这个点也不到护士查房的时间啊。
但是他这个早上就接待他们几个发小朋友，哪里邀了其他人来？
正当他想不通的时候，一道清亮明媚的声音传来：“什么护士？”
众人齐齐循声看去，俞品清却在她一开口的那一刻就辩出来了是谁的声音，并未有什么动作，但是略略皱起眉毛睨了眼唐兴。
唐兴被这道犀利的目光一顿扫射，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的奶奶啊，这大小姐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
他的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
“彭大小姐！怎么来这么早？”唐兴强扯出一个笑来，“不是说下午的吗？”
这后半句是专门说给俞品清听的，天地可鉴，他没有故意制造这样的修罗场！唐兴心里叫苦不迭。
彭今走进众人的视线，她捧着一束鲜花，目光先落在俞品清身上，再到高月颖，但也很快地掠过他们，笑盈盈地回唐兴：“怎么？不欢迎我早来啊？”
“欢迎！当然欢迎！”唐兴几乎咬牙切齿。
彭今笑得不失分寸，还是给他解释了一通：“下午有事，怕耽搁了来不了。我倒庆幸来早了，不然哪里会这么热闹？”
她说着，走过去床头把鲜花放在花瓶里，“还是喜欢这种花，没变吧？”
“没变没变……”唐兴无意识地用手背抚了下额角，冷汗都出来了。
“那就好。”彭今大大方方走过去和文征几人打招呼，她没见过唐望予，但在郭典朋友圈见过，自然而然也就有印象。
“你就是郭典女朋友吧？和照片里一样，都很漂亮。”她说。
唐望予站起来：“谢谢，你也很漂亮。”
“彭今。”她伸出手。
“唐望予。”
两人点头之交，彭今这才向俞品清那头走去，有意无意地说道：“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显然是对俞品清说的，高月颖凭着直觉，从彭今进门那一刻起，病房里的气氛就开始变得十分微妙，尤其是到了他们这儿更甚。
他们大概是都已经相熟很久的朋友了，按理说不应该啊？
只是她暂时还没想到哪里不应该。
俞品清语气淡漠：“是很快。”
没有其他人在场的话，他估计会说：我并不乐意。
可惜这个假设不成立。
彭今这才慢悠悠地把目光挪向高月颖，语气生疏了不少：“高小姐吧？”
高月颖听出不对劲，有不明白不对劲在哪里，怎么觉得她对自己有一股敌意？她们才第一次见面。
高月颖点头：“你好，我是高月颖。”
“最近才回国，没来得及参加你和品清的婚礼，实在是有点遗憾。”彭今笑着说，可谓眼里都是满满的情意所在，“一直都想见见你呢，还以为要再晚点才有机会，现在来得巧了不是。”
高月颖觉得她话里似乎有别的意味，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笑笑。
反而是彭今身后的人，除了唐望予看起来有点兴奋，其他人的表情都微微变得有点沉。
“婚礼，不重要的人来不来都没有所谓，这也不值得遗憾。”俞品清笑道。
这回是彭今脸色变了，有些尴尬，“这话说的，十多年的朋友才几年不见就这么生疏了吗？”
明枪暗箭，再点即燃。
不等俞品清接话，文征赶忙反应道：“彭今你也别站着了，快坐。”
彭今脸色缓和了一些，“还是文征会体贴人。”
她坐在唐兴的病床边，见他脸色发白，“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唐兴赶紧辩解：“你看错了！”
不难看才怪，这病房怎么突然间这么小啊，要大战起来，他拖着这个瘸掉的腿蹲在哪里才不被伤害到啊！
彭今听他这么说，也就没有继续纠结下去了，看向其他几个人：“说来，我们大家也都好几年没聚在一起了吧？三年？”
“三年。”文征回他。
“这么久，大家都有变化了。”她笑道，意有所指。
高月颖心觉他们之间必定有什么故事，自己顶多算个外人，插不上话，又偷偷看了眼俞品清，他感觉到她看着自己，侧过头来，深邃的眸光和她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高月颖心虚起来，轻轻咬着下唇肉，别过脸去，反倒和彭今四目相对，她迅速挪开。
空气一时凝固，房间里寂静不已。
文修立当然也不懂，为什么大人们都突然之间沉默了，于是自己也不敢吃葡萄了，大眼睛发直盯着葡萄。
“变化是必然的，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变的。”打破沉寂的是郭典，他牵起仍一脸想看戏八卦的唐望予，“时间不早了，我和望予就先回去了。彭今，要聚的话，等唐兴好了，再为你接风洗尘也不迟。”
“好。”彭今露出明媚的笑容。
病房里少了郭典和唐望予，莫名空了许多的样子。
高月颖虽然从头到尾都不怎么开口说过话，但至少也没有现在这么觉得憋得慌，悄悄问旁边的修立：“修立？想不想和阿姨出去外面买糖吃？”
俞品清睇了他俩一眼，微微皱眉，文修立很快点头，满眼的期待：“想！”
高月颖这才注意到俞品清带点审视性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尽管自己变得有点儿心虚，但管不了这么多了。
目前自己应该是不太适合待在这里了。
她拉起文修立：“我带修立出去买些东西，文征，修立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不吃辣就可以。”
“好。”
俞品清心里已经清楚了高月颖的精打细算，“早点回来，我们也要回去了。”
高月颖点点头：“好。”
见高月颖也离开了，唐兴看到俞品清的脸又沉了一点，简直欲哭无泪，把他也扛走好不好？
文征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才发现高月颖把侄子带走了，自己不也回不去了么……
可恨！
高月颖出来的时候，郭典他们还没走远。
转角口还依稀听见唐望予的声音传来：“那个就是彭今……”
虽然说听人墙角不太好，但她却忍不住驻足停留。
唐望予的声音断断续续不太清楚。
她随即听见郭典的声音：“从各个方面来说，她的确更适合俞品清。”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高月颖的心还是没由来地绞痛了一下，她归结为任由是谁，听到自己的老公和别的女人般配的时候都不会愉快得起来。
所以她也不会例外。
他们的声音渐渐没在空旷的医院走廊中。
高月颖的小拇指被人用力摇动了一下，她的思绪飘回。
“高阿姨？”
“走，买糖去。”她重新拾起笑容。
可是不是打心底的笑容，因为心里那不断晕开的酸痛让她没办法忽视。
尽管医院外天朗气清，阳光明媚，她都觉得过分耀眼了。
高月颖买了不小一袋零食给文修立，他十分开心，一路上都蹦蹦跳跳的。
两人在距离病房不远的地方再见刚出来的彭今，她的脸有点儿阴沉——看出了交谈应该并不愉快。
不过在看到他们俩之后就神色如常恢复笑意。
高月颖看到她的第一反应，脑海中不由想起郭典的那些话，忙压在心底，朝彭今微笑致意，“这就回去了吗？”
“嗯，有急事。没机会跟你说过什么话，改天一块吃个饭。”她客套地说着，俯下身子来，揉揉一旁小朋友的脑袋，“修立再见哦。”
“阿姨再见。”
高月颖回到病房时，俞品清起身，走到她身边，文征则一把抱起文修立：“高阿姨给修立买了这么多零食啊！有没有谢谢高阿姨？”
“有！”他重重地点头。
“半天功夫就跟高阿姨这么亲了啊？”唐兴笑道，彭今走了以后，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平时见生人就害羞，跟嫂子却这么合的来。”文征附和。
“他很乖呀。”高月颖摸摸他的脑袋。
“阿姨夸你乖，你亲阿姨一口好不好？”
文修立点头：“好。”
高月颖把脸凑过去，他小□□亲了高月颖一口。
“我们要回去了，修立，和唐叔叔他们说再见。”
修立挥挥小肉手：“唐叔叔再见，俞叔叔再见，高阿姨再见。”
“修立再见。”夫妻两人齐声。
俞品清的手攀上高月颖的肩膀，揽住她：“我们该回去了。”
高月颖点点头：“好，那唐兴表哥，我们就先回去了。”
“回去吧。”
俞品清瞟了唐兴一眼，“好好养伤。”
“一定。”唐兴听见他说了好话，心宽不少。
很快又听他下一句话：“还有不该你管的，少管闲事。”
他这句话说得轻飘飘，却让唐兴脸上火辣辣，他挂在脸上的笑容变得虚虚的了，语气弱了不少：“也……一定。”
高月颖看唐兴吃瘪了的模样，忍俊不禁，又不好真的笑出来，生生憋了下去，肚子简直要练出腹肌来了……
俞品清低头她轻抿，忍不住想要上扬的唇角，神色缓和不少。
“走了。”他的手改握住她的。
他宽厚的手掌干燥而温热，包裹着高月颖的，在这个季节显然过于暖和了……她静静地想，却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