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可笑的要求
“你什么都不问吗?”凝雨依然撇着头,悄悄的摸了一下眼角。
“我当然想知道,可我更明白,学姐会这样,一定有重大或者难以启齿的原因吧”感觉自己已经尽力了的辛寒断断续续的说道。说到底,他和凝雨认识的时间不长,同样他也不知道如何哄一个不知名原因而情绪低落的女孩子开心。虽然说知道他也不一定哄的好。
“虽然这和你无关,但你能不能当一下我的树洞?”凝雨用写着疲惫的双眼望着辛寒。
辛寒重重的点头,拉过一个凳子坐了上去。
凝雨微低着头,看着红木吧台桌面,嘴唇不断的抖动,双手不安的撑在吧台椅上。
“是因为想起了田梦吗?”辛寒看着窘迫、不知从何谈起的凝雨,还是先开口了。
凝雨在那一瞬懵了,狠狠的挠了几下头发。
“这是原因之一,算是导火索吧。”凝雨再一次低下头,淡淡的说道。
“你在河面上不是问我有没有喜欢上的男生吗?”
“那是因为”辛寒一惊,瞪大双眼。
“没事,我不会在意闲谈时的一句话。在这一方面我还是正常的女生,也当然也会有爱慕的男生,但我没有表现出来,更没有告白。因为我觉的我不配。”
“就像我不是不会喝酒,而是我不配喝这杯‘雪国’。”凝雨看向旁边的“雪国”,洁白的糖圈下绿樱桃被浸泡在霜白的酒液当中,犹如雪日稀晴下带着冰花的常青树。
“怎么会呢?学姐这么优秀的女生”
照在二人脸上的烛光随着豆粒大小的火苗颤抖着。
“如果,他们知道我差点杀人了呢?”凝雨瞄了辛寒一眼,淡淡的说道。
“在灾难当中不”辛寒感觉自己的后背发凉,看向凝雨的眼神当中带着不可置信。
“在小学毕业的那个八月,我走夜路回家,有个男人尾随并想猥亵我。当然,他肯定没有得手。毕竟刚从家父的武馆回来,随身带着木刀。我把他的盆骨和右大腿骨打断了。警察了解完情况、做完笔录后,用警车送我回家了。”凝雨浓密的睫毛的微微抖动着。
“这应该算是防卫过当,但不至于困扰吧。”辛寒勉强的笑了一下,拿起怀杯喝了一口,杯中的冰块发出清脆的弹跳声,心跳也平稳了下来。
“让我耿耿于怀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那种不知名的愉悦感啊”凝雨的手肘重叠的放在吧台上,右手食指轻轻的挠着吧台。
“我是父亲的独生女,家族传下来的东西自然习得了。虽然当时只有12岁,但对付这种肥仔还是异常容易的,就算不动手,以我的体能跑开也是相当容易的。”
“但我却装作害怕,故意让他得手,再果断出手。他的血溅到我的脸上,人血的腥味窜入了我的鼻腔,再像上位者一般看着他像一头被切开大动脉的猪一样在地上翻滚,惨叫。”凝雨苦笑着,双眼透着疲惫。
“那种降维打击,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那种用绝对的暴力将东西碾碎的感觉令我痴迷。”凝雨看着辛寒,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快速起伏的胸口上。
“呀啪嘭”辛寒仿佛听见了棒球棍的击打声、枪声,眼前浮现起“宫瀚”被被自己爆头,枪杀挟持并猥亵白絮灵的男人的画面,以及当时莫名的畅快感。
“哈我也有这种情况”辛寒撇过头去。他的手心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你是在灾难之后,两者没有关联之处。就像在走过那条国道的时候,我不受控制的想砍杀丧尸,本来一刀可以解决的,可却就是想把它们砍成碎片再杀掉,享受碾压式的快感。”
“而且我发现,在灾难发生后,我的情况越来越坏了。”凝雨双手叠在胸口上。
“田梦说我,像雪一样好看,冰冰凉凉的,但对人很温柔。可她不知道我这种嗜杀之人,用摧毁弱小来自我证明强大的人,灵魂都是脏的,怎么可以和洁白的雪相比呢?我这种人怎么能去追求爱情呢?”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落在皮裤上碎开。
黑暗的大厅当中,时远时近的雷声,雨水击打着玻璃的声音,凝雨清晰的抱头啜泣声。
大雨一阵又一阵的击打着落地窗,闪电为开阔的迪厅一次又一次染上刹那的苍白,接着传来阵阵滚雷,糖圈上偶尔有砂糖跌落在桌上,辛寒静静的立身坐在椅子上。
凝雨的啜泣声渐渐消失。
辛寒再次把“雪国”轻轻的推到凝雨的面前,再一次做出请的手势,他的脸上带着决然。
“雪落凡尘静无声,披挂银装画纯真。 片片装饰白世界,绽放之处有洁心。我既没有驹子的单纯、可爱外表,也没有叶子如同银河般的灵魂。”凝雨带着鼻音,眼睛再一次蒙上了雾气。
“你高看我了。”凝雨的泪水在眼角滑落,声音如同风一般。
““凝雨,听好了。”辛寒看了一眼吧台上的“雪国”缓缓站起,双臂撑在吧台上,俯身平视凝雨的双眼。
“我配的这杯雪国和川端康成的《雪国》没有任何关系。”辛寒看着凝雨,目光如炬。
“‘生存本身就是一种徒劳’的虚无,这狗屁不是!”辛寒一只手握成拳,不轻不重的锤在吧台上。他原本平静的声音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暴躁起来,大厅都仿佛为之一震。
凝雨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辛寒如同炬火一般的目光映在她瞳孔放大的眸子当中。
“我配这杯“雪国”,是因为你叫凝雨,古人谓雪为凝雨。一开始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我希望可以以这种方式带给你一些安慰。”
“我告诉你,你的雪不是《雪国》中的雪。是‘江云凝雨疾风过,阵马争回万叠波’的凝雨。”
“况且”
“和庸人不一样就被污蔑成脏吗?搞笑!”辛寒大手一挥,脸上的青筋暴起。
“咔”惊雷划破黑夜中的乌云,扎在避雷针上。在黑暗的大厅当中辛寒的半张脸被苍白的闪电照亮,凝雨的双眼倒映着倒映着他坚毅。
“你,我,我们,一直都在努力的活下去,并且是毫不亏心的活着!”这一句话仿佛是从牙关当中挤出来的。
凝雨瞳孔剧烈收缩,略带木讷的双眼重新带上光泽。她轻轻转过身,颤抖的拿起“雪国”,舔掉杯口的糖圈,仰头一饮而尽。
“很好喝,谢谢你,寒”或许是因为酒,凝雨的脸上浮起嫣红,笑着。两行泪水再次滑下。
由于家庭的关系,凝雨的母亲难产而死,而父亲也经常去外地交流。她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与性格,外冷内热。在日常生活中,凝雨常常一个人上下学,也时常看着同学被自己的父母接送,而同学们则对这个成绩优异的武术高手敬而远之,她也只能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做一个普通人该多好啊!”是她经常的感叹。
凝雨觉得自己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杀意,可现实却打了她的脸,她觉得自己好像又成了“怪人”,别人不愿意靠近的人。更觉得自己与“雪国”和《雪国》格格不入,索性自暴自弃,如同别里科夫一般,找一个奇怪的套子钻进去,躲在那个闷热的小袋子中瑟瑟发抖。
凝雨岂为雪国雪,疾风阵马入凡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