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少女的过往
“这里便是东宁城了吗？”
看着城门上那巨大的篆体汉字，许明玉喃喃道。
在她的身旁，那个无名少女此时正面罩黑纱，将满脸的狰狞疤痕隐藏起来。若是只看她露出的眼睛和曼妙的身材，只怕任何人都会第一时间把她当作一位颠倒众生的大美女。
许明玉心里也不禁为少女感到遗憾。
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许明玉也在脸上罩上了一层轻纱。只不过她的面纱是白色的，而且薄如蝉翼，不仅没有遮掩她那得天独厚的绝世容颜，反而平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让她看上去如同仙子一般。
少女背着背篓，只是抬眼随意地看了一眼城门上的汉字后，便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说道：“咱们赶紧进城吧！”
说着，少女便率先迈步走进了东宁城。许明玉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东宁城是方圆五百多里范围内最大的城市。只见街道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街道两旁传来摊贩叫卖和讨价还价的声音，嘈杂之中充满了浓浓的烟火气，一派热闹的景象。
看着眼前这一幕，许明玉心里莫名地一痛。她突然想起了以前和师兄弟姐妹们一起下山游历的时候，在途经的城市中逛街的情形。那个时候，他们和谐友爱，团结互助，脸上挂着的是温馨的笑容。
可是现在，那些笑容如今都已离他远去，更有不少面孔已经永远消失了。
这一刻，许明玉心里突然涌起了浓浓的悔意。她忍不住在心里盘问自己，当初选择支持楚青而背叛宗门，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为什么她并没有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反而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
这个时候，少女瞥了许明玉一眼，看出了她神色中的迷茫。但她随即便收回目光，问道：“你可知什么地方收购草药？”
许明玉被少女的声音惊醒，从沉思中醒过神来。她思考了片刻后，说道：“药店不光卖药，也收购采药。另外丹药阁、玲珑阁这些地方，也收购草药。不过我觉得，这天水幽蓝草，一般的草药是收购不起的，咱们最好还是去丹药阁和玲珑阁。”
“丹药阁和玲珑阁吗？”少女嘴里喃喃道。不知为何，在说起“玲珑阁”这三个字的时候，少女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就在少女想要回忆一下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听过“玲珑阁”这个名字的时候，大脑深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同时额头上流下了豆大的汗水。
又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剧痛才缓缓从脑海中消失。当少女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许明玉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许明玉刚刚也是被少女的反应吓坏了。若不是她扶住了少女，只怕她当时就要摔倒在地上。见少女此时恢复了正常，许明玉连忙小声问道：“姐姐，刚才是怎么回事？你的脸色看上去有点吓人。”
即便隔着一层黑纱，许明玉也能看出少女那被痛苦扭曲的五官。
少女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咱们这便去玲珑阁吧！”
不知为何，这“玲珑阁”三字不仅听着耳熟，而且有种亲切的感觉，让少女下意识地便选择了玲珑阁。
对于少女的决定，许明玉自无异议，当下便点了点头。
两人相处也有两天的时间了，但许明玉却一直不知道少女的名字。她也不明白少女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名字，她心中猜测，或许少女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殊不知，并非是少女不愿意告诉她，而是少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是的，她失忆了，而且已经失忆五年了。
她所有记忆的开端，便是在一片山林之中，四周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地上趴满了身穿各种服饰的修士。从那些修士身上的伤口和鲜血来看，显然是已经死去多时了。
少女不明白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只是隐隐觉得，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离开了这片战场，信步由缰，不知走了多远。所幸这一路上少女看见了不少野生果树，少女通过果树上的野果充饥解渴。
就这样，少女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地方去。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到底走了多远，走了多少天。
直到来到了一座村庄。
终于看到人烟的少女满怀欣喜，走进村庄想要向村民寻求帮助。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些村民看见自己却如见鬼魅，一脸的惊骇，孩童们看见自己更是吓得哇哇大哭。更有甚者，还有村民举着锄头铁叉等武器攻击自己。
惊慌失措之下，少女转身就逃，一直逃到了山林之中。而在她的耳中，始终回荡着村民们的叫声。
“滚开！滚开！不要过来！”
“你这个妖怪离我们村子远一点！”
“杀了她！杀了她！”
好在她奔跑的速度远远超过这些村民，最终将这些村民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少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村民们当作妖怪来对待，直到她慌不择路之下跌倒在溪流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张何等可怕的面孔啊！一条条疤痕如同丑陋的蚯蚓一样盘踞在脸上，肌肉翻卷，血肉模糊，像妖怪多过像人类！
少女惊骇地大叫起来，脑海中一片空白。
良久，少女才终于回过神来。她颤抖着双手抚摸这自己的脸颊，最终确认自己看到的并不是幻象。
而是现实。
泪水不自觉地从眼中流出。她终于明白村民们为何看到她会如此恐惧。别说那些乡野村民了，就连她自己，看到这张脸的时候都会感到害怕。
可这张脸不属于别人，正属于她自己。
少女捂着脸痛哭起来。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谁都无法接受自己的脸上出现这样的伤疤。在这一刻，少女觉得天都塌了。
过了不知多久，少女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漫无目的地在山林中游荡。
她现在，更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了。
日升日落，斗转星移。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少女就这样茫然地游走在山林之中。饿了，就随手摘几个果子；渴了，就喝几口溪水。
少女一度以为自己可能就一直这样下去了，直到遭遇了一大群妖兽。
妖兽十分强大，少女刚一接触就知道自己绝非其敌，想也不想，转身就逃。可这群妖兽却跟疯了一样，追逐在她的身后，发出凄厉恐怖的嚎叫声。
在妖兽的追逐下，少女一直逃到了一处悬崖。她没能收住脚步，在惯性的驱使下一头摔向了悬崖，发出绝望的尖叫声。
当少女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秘境之中。秘境中灵气充沛，鸟语花香，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少女在秘境中到处乱转，却没有发现离开秘境的出口。就是在这个秘境里，少女被困了整整三年。
幸运的是，秘境中有吃有喝，还有一本上古秘籍。少女修习了上古秘籍，并在秘境灵气的滋养下很快就修炼到了合道境。而秘境，也于此时再度打开。
原本少女打算就这样在秘境中孤独终老了，毕竟她脸上的伤疤一直未能祛除。以这样的相貌，根本无法示人。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长住。但现实却容不得她，在秘境打开的一瞬间，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受到了排斥，然后就身不由己地飞出了秘境。
走出秘境的少女，再次对未来的生活感到了茫然。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在思考了很久后，少女决定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隐居。
少女一路向北，最终找到了一个灵气还算充裕却杳无人烟的山脚下停住了脚步。她砍伐树木，建造了两间小木屋。小木屋颇为简陋，但却是她遮风挡雨的地方。
在建造小屋的过程中，少女心里曾经产生过疑惑。她感觉自己似乎曾经建造过这样的木屋，有人曾经详详细细地告诉过她还如何建造房屋。可是任她如何回忆，一直回忆到脑子里传来剧痛，她都没有办法想起那个教她建造房屋的人的长相，以及名字。
于是少女只好放弃了回忆。
就这样，少女一直隐居在山脚下，不与任何人往来。好在这里人迹罕至，最近的村落距离这里都有几十里。除了不时出现的采药人和猎人，少女几乎就看不到别人了。而每一次有人出现，少女都会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不让外人察觉。
少女以为自己的余生可能都要这样度过了，却在某一天的深夜，在她采药的过程中，又一次遭遇了一大群妖兽。
这一次，由于少女修为大进，因此那些妖兽根本无法威胁到她，她便没有躲避，而是选择暗中观察。
没过多久，她便看到有一个少女正在被妖兽追逐。那少女似是有修为在身，但依然无法抵御这么多的妖兽，因此只能选择逃跑。在逃跑的过程中，她不断遭遇各种飞禽走兽的攻击，身上也多了很多伤痕。
看到这一幕的少女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因为她想起了自己，想起了自己脸上的伤疤。少女知道，如果自己不过去救她，那么她最后即便能活下来，怕是也要跟自己一样，余生都要顶着一张遍布疤痕的脸。
所以少女决定出手。
就连少女自己都没想到，就是这次出手，改变了她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