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军师
小谷子语调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对着楚凡说道：
“你信么？”
“反正最开始的时候，我不信。”
“虽然我不清楚外边的修士是什么样子，但是想来与城中的大部分血魅们差不太多的，或许其中会有良善甚至是好心泛滥之辈，但是像李将军这般的，绝不会太多，甚至压根就不存在才是。”
“在战场之外，他是一个很和蔼的人，所以我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曾经当场找他求证过。”
“答复，当然是肯定的。”
“当我质疑他，追问他真正的理由的时候，他转头望着旁边站着赵老大，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当时为什么要从一群狼妖嘴里，把小谷子救出来？”
“赵老大当时梗着脖子，想了半个时辰，都没憋出个屁来，最后还是李将军替他说出了原因。”
“因为“不忍心”。”
“我当时没懂，其实现在也不是很懂，但是想一想赵老大不计安危，不顾后果，从一群狼崽子手里把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小东西救出来的场面，又感觉李将的选择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城里那些不喜欢护城军、不喜欢李将军的血魅们，喜欢嘲讽将军是良心大大的滥好人，若非是脑子有病，就是暗地里有更大的图谋！”
“当然，也有喜欢他的，私下里说他实在是慈悲圣人，兼爱众生云云。”
“不过善良、慈悲这些词，我都不太喜欢，思来想去，还是他最开始说的那三个字最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没有什么高尚空洞的圣德。”
“心海微澜，意之初动，至纯至性，方能恒久。”
“所以，只是“不忍心”而已。”
话音落下的时候，两人已经站在了此行的目的地，那星宿海的阵法师留下的阵法废墟所在。
楚凡的心思，却还放在小谷子方才那番话上。
这些话，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曾经问过师父和师娘差不多的问题，他们两个高高在上的修者，为何要从虎豹口中，出手救下一个凡俗所生的婴孩。
彼时，两位神仙眷侣之时对视一眼，师娘将楚凡揽在怀中，摸着他的头，微笑不语。
或许，也是因为“不忍心”吧？
“心海微澜，意之初动，至纯至性，方能恒久。”
隐约间，楚凡感觉到自己自从青天宗毁灭，流落血域之后便有些躁动的道心，有些安定了下来。
不过他这刚静下来，就觉得不对，前面那些话还好，最后那一番所言，其背后暗藏的道理，绝非能出自一个小小血魅少年口中。
“后面这些话，却是谁说的？”楚凡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那小谷子却是猛然转身，一脸惊讶地瞧着楚凡：“这你都能听出来……看来我在你们这些大人眼里，终究还是个小孩……”
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一缕失望之色，闷闷道：“最后的话是我们护城军的军师周先生说的……他是我们血魅城中，最为智慧之人。”
似乎并不想多与楚凡谈论周先生，他忙转身一指面前由巨石构成的废墟喊道：“这便是那星宿海的阵法师留下的残阵了，据说前几十年，这里虽然也很破旧，但还能散发灵光，只是近年来，已然彻底残败了，李将军、老城主他们都曾经来查探过，不过都无法再激活使用了。”
对方既然不想多谈，楚凡也懒得追问，这位军师周先生，想来也是血魅城中的重要人物。楚凡有一种预感，自己和对方总有碰面之时。
当下楚凡就绕开了前面的小谷子，在一堆明显是人为成就的巨石之中周游探查了起来。
从小院之内的“厚土却魔阵”中的气息残留，楚凡就已经知道了星宿海的这位阵法师大概是一位主土行的修士，眼下见了这明显是以精纯土系灵力成就的形态各异的巨石，心中更是笃定。
“这倒也是，土行修者大多天生亲和地气，而绝大多数阵法根基，都立足于大地之上，土行修者研习阵法之道，自然事半功倍。”
心中感慨一番，楚凡就随意选了一处站定，闭目凝神，催动了混元道体。
再睁眼时，已然开启了灵气视界。
往自己所立的阵法废墟之中一瞅，果不其然，入目一片土黄之色，只是相较于之前的小院内，这处的土系灵气更加充盈。
催动青叶遁法，让自己升到了半空之中，楚凡才看清楚了这磅礴的土系灵力，依照某种特殊的规律排布，构成了一个巨大玄奥的“符文”。
只是不知为何，虽然地脉之中的地气依然源源不断地转化着土系灵力，在血海魔意的侵蚀下维持住了这巨大“符文”的整体框架，但是这“符文”散发的气势和道蕴，却显得若有若无。
“这便是其无法发挥作用的原因吧……”楚凡心下有些了然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头疼。
这便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情况了，这处残阵出问题的地方，当是法理有缺，而非是灵力不足的问题。
这般情况下，他便是有着混元道体在身，也只能干瞪眼。
又扫视了一会，彻底死了心之后，楚凡有些无奈地降下了遁光，落到了小谷子面前，苦笑一声：“还是回去吧，我也拿这阵法没法子。”
小谷子并不意外，当下就转身与楚凡一道回返了。
返程的路上，楚凡倒是没有什么再想问他的，小谷子却拉着他询问了许多外界的事情。
很多东西虽然其他那些由人族转变而来的血魅也都知道，但他们很少与似小谷子这般的新生的血魅提起。
对于他们这些一出生就是血魅的后代来说，血域，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
因此，两人回转血魅城中大帐花费的时间，要比之他们来时长些。
当楚凡掀开帐帘，看到的并非是银甲披身的李层云，而是手中托着一卷泛黄图画，穿着一身青色长袍的秀气儒雅的血魅青年立在帐中，与他对上了视线。
这人身上没有明显的畸变，在楚凡的感应之中也是气息涣散，实力不强，但是他一双血眸幽深如海，对视之下，楚凡感觉自己的心神都差点陷入其中。
此人，不简单。
楚凡心里这般想着，跟着他进来的小谷子却是惊讶道：“周先生，怎么是您在这里，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