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殿下，是那种事，你还是别问了
言瑾夕脑子里浮现了荀王对她说的话。他曾警告过她，让言瑾夕不可连累他。言瑾夕害怕韩白苏发现她偷了卷宗室的文书，他若知道了，一定会惩罚她，如果他够坏，要她的命都有可能，言瑾夕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且微微抬头偷瞄了韩白苏一眼。
韩白苏盯着她，发现了她的不安，可他并不知道言瑾夕为何会不安，他垂眸思考着，她很冷吗，为何会抱胸？
韩白苏想着也许是自己在这里坐着，碍着她什么事了吧。
韩白苏起身站了起来，抬脚往殿外走去，言瑾夕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背影，见韩白苏抬脚走出了殿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言瑾夕这才吐了一口气，放松起来，身子也没那么僵硬，她伸了个懒腰，动了动头，活动着筋骨，嘴里小声地念叨着。
“这尊大佛终于走了。”
言瑾夕环顾四周，发现殿内突然安静下来，空无一人，便很快动起了歪心思，她探头往大殿深处望去，踩着小碎步，偷偷摸摸地往大殿深处走去，最后将目光投向大殿深处那张挡着高贵妃和张太医的门帘，言瑾夕一步步往门帘移动，走到门帘前，她缓缓将耳贴近门帘，开始偷听。
张太医的声音小又浑厚，虽然嘴里念叨着什么，可言瑾夕听不太清楚。高贵妃作为女子声音尖锐，即便声音也很小，言瑾夕却能听清楚她说的话。
“你也太大胆了，外面还有两个大活人。”
“……”
“放开我，别让外面的人听见了。”
“……”
言瑾夕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瞪大眼睛，惊讶间，捂住了自己的嘴，但还是传出了一点惊讶声，这声音传到了张太医和高贵妃的耳朵里。
“谁！！”
张太医察觉有人偷听，立即撩开门帘，发现空无一人，不远处飘起的丝纱阻挡了他的视线。
韩白苏拉着言瑾夕往往外走，言瑾夕看着飘动的丝纱，心想着，自己的谎言竟成了真，这天果真说变就变了，连老天都在帮她。
谁也没想到，这些贵妃喜欢的丝纱绸缎在风的作用下飞舞起来，正好变成了有力屏障。当张太医出来时，韩白苏和言瑾夕正好被第一层丝纱挡住，所以张太医的视线扑了空，可他并不打算放弃，于是往第一层丝纱走去。
当张太医撩开第一层丝纱时，韩白苏带着言瑾夕早已经撩开了第二层丝纱，并成功躲进第二层丝纱后面，继续往前走着。
张太医撩开第一层丝纱，视线再次扑了空，他没有看见任何人，而是看到前面还有一层丝纱，张太医继续往第二层丝纱走去。
此时，韩白苏已经拉着言瑾夕成功走到了方才喝茶的卧榻旁，韩白苏立即坐回原来的位置，言瑾夕站在他身旁，紧张而害怕着，韩白苏松开拉着言瑾夕手腕的手，顺势将那只手瘫放到桌子上，他侧眸偷瞄了一眼还未被张太医撩开的第二层丝纱，趁着还有时间，连忙回过头看着她，说道。
“快，给本王把脉！”
言瑾夕杀方青时，黑夜可以遮盖住方青被刺时流得血，也遮得住她的紧张和恐惧，可这时的言瑾夕手抖动的非常明显，韩白苏垂眸发现了，他察觉出言瑾夕的紧张与不安，立即伸出另一只手，再一次抓住她的手腕，轻声对她说道。
“不要紧张。”
韩白苏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不妥，立即改口，冷冷说道。
“你可不要害我。”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言瑾夕真的觉得眼前这个人好熟悉，他拉她走的时候，保护她的样子真的好像白苏，可是他却说了一句，不要害他。
听到这话，言瑾夕的紧张被失落代替，她看着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颤抖着的手。
韩白苏见她稍微稳定一些后，侧过头再次看向第二层丝纱，丝纱大幅度地动了，韩白苏知道是张太医撩动的，他很快便要出来了。
韩白苏迅速松开手，抬头望着她，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微微点头，鼓励着她，他心里默念着，瑾夕别怕，放松，别紧张，相信我，我们不会被发现，不会有事。
言瑾夕听不见他心里说了啥，可她被韩白苏温暖的眼神给融化了，她闭了闭眼，最终克服了紧张，她睁开眼，微微弓着身子，把手搭在韩白苏的脉搏上，开始为他把脉。
此时张太医撩开了第二层丝纱，韩白苏本能地侧头看了过去，与张太医对视，与此同时，言瑾夕发现韩白苏的脉象有些问题，言瑾夕眼睛晃眨了一下，抬头看着韩白苏。
言瑾夕心想着，荀王殿下的脉象显得很宽广阔大，有力度，但是来时强去时弱。他应该经历过大出血，才痊愈不久，且身上定有旧伤。
韩白苏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张太医，露出真诚的笑容，说道。
“张太医这么快就完了？”
张太医一路走过来，回想起刚才那阵惊讶声，仿佛是名女子的声音，张太医看了一眼正在为韩白苏把脉的言瑾夕，随后又将目光移向韩白苏，带着些质疑的口吻问道。
“荀王殿下和小夕一直在这里？”
韩白苏笑着回道。
“是啊，我们不在这儿，会在哪儿啊？”
张太医回头看了一眼飘起来的丝纱，又看了看窗户，思考着，应该是风吹动了门帘，可是刚刚窗户好像是关着的？
韩白苏见张太医进入了沉思，他干脆不再搭理，而是回过头看向言瑾夕，问道。
“小宫女，本王的脉象可有异样？”
这一声问话，将张太医从思绪中拉回到现实，他将目光投向二人。
言瑾夕并不想当着张太医的面说韩白苏有旧疾，她侧头瞄了张太医一眼，回过头，看着韩白苏，回道。
“这里环境嘈杂，风声很大，奴婢一时分了神，没有诊断出异样。”
张太医见状，伸手幌动了两下，以此引起言瑾夕的注意，他干脆借机安排道。
“这样，你随荀王殿下去长乐殿，长乐殿安静，你去那里好好给荀王殿下瞧瞧。”
韩白苏连连点头，回道。
“张太医说的甚是有理。”
言瑾夕却有些懵圈，心想着，张大人这是故意支走我和殿下？
韩白苏起身，看着言瑾夕，说道。
“小宫女，跟本王走吧。”
言瑾夕只好回道。
“是，殿下。”
韩白苏转身踏步往殿外走去，言瑾夕跟着他的步伐，回头看了张太医一眼。张太医也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些杀气，虽说他没证据，可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小夕定是听到或看到了什么。
张太医确认两人离开以后，望着在外面翻了一个白眼，转身又去找高贵妃去了。
…………
去长乐殿的路上，言瑾夕静静地跟在韩白苏后面，她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刚刚他出手相救的样子，脑子里全是韩白苏，言瑾夕有点迷糊，一会觉得他像，一会又觉得他不像。
来来回回地改变想法，言瑾夕觉得自己太困惑了，为了让自己可以清醒一点，她动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啪！”
言瑾夕将这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她希望这微微的疼感可以让自己清醒一下。
发出的声音引起了韩白苏的注意，韩白苏闻声停下脚步，来了一个急转身。此时，言瑾夕微微低着头，巴掌还停留在自己的额头，她并未注意韩白苏已经转身过来，所以继续走着，她就那样尴尬地撞进了荀王的怀里。
言瑾夕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她先是本能地停下脚步，退回自己的头，再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韩白苏正冷冷地看着她，她立即往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言瑾夕想着，所以，刚刚我是撞进了殿下的怀中？！
言瑾夕此刻惊讶着，并吓得浑身发抖，反应过来后，她立马趴跪在地上，说道。
“荀王殿下恕罪，奴婢罪该万死！”
韩白苏见她如此怕他，心疼地蹲下来，他伸手想要拥着着她的双肩，把她扶起来，就快要碰到时，他突然犹豫了，双手悬停在空中，他知道，如果这么做了，她定会起疑心，何必制造麻烦呢，韩白苏将伸出的手缓缓地捏成了拳头，一起收了回来，他起身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趴跪着的根本不敢抬头看他的言瑾夕，说道。
“起来吧。”
言瑾夕侧抬头，瞄了他一眼，她怕自己听错了，还是不敢乱动，韩白苏又对着她说了一句。
“本王让你起来。”
言瑾夕确认他的确说的是让她起来，这才敢缓缓地站起来，韩白苏问道。
“本王问你，方才你偷听到了什么？”
言瑾夕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摇头，并回道。
“没什么，我什么都没听到。”
韩白苏带着质疑，问道。
“什么都没听到？瞪着个眼睛捂嘴干什么。若不是本王及时拉走你，你早已经被发现了，还敢在本王面前说谎。”
言瑾夕想了想，荀王是皇子，他若知道了那对狗男女的事，倒是能去圣上那里吹吹耳旁风，这种事若是圣上知道，高贵妃就完了，只是，荀王这个人难以捉摸，一会和高贵妃聊得甚欢，一会又背着高贵妃和张大人救我，一会又极其害怕我惹祸连累他，一时半会真不知殿下是好是坏，是敌是友。
言瑾夕想让他知道真相，可她捉摸不透荀王的属性，所以根本不敢亲口承认或告知，她知道，荀王是她可以扳倒高贵妃的唯一机会，既然不能用嘴来说，那只能用别的方式告诉他。
言瑾夕一点底气都没有，故意难为情地若有所指地回道。
“是那种事，殿下还是别问了。”
言瑾夕这样的答案，无非是在给荀王制造瞎想空间，她知道，这样的回答搭配这样的神情，他定能往她想的方向猜测。
韩白苏确实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将头低下，缓缓移到言瑾夕耳边，对着她的耳朵，轻声问道。
“或许高贵妃和张太医有奸情？”
言瑾夕听了后，故作惊讶，往一旁挪了两步，露出一副不敢看韩白苏的样子，说道。
“这可是殿下说的，奴婢可一个字都没说过。”
言瑾夕说完偷瞄了他一眼，韩白苏虚眼看着她，他缓缓摆正自己的身子，露出一丝邪笑，点头满意地回道。
“好，你什么都没说，本王却什么都知道了。”
听了这话，言瑾夕陷入沉思，她感觉韩白苏好像看穿了她一般，即便被看穿，也只能继续装下去，只有这样，她才能最大可能地不给自己惹麻烦。
韩白苏也陷入了沉思，思绪飘着，他清晰记得第一次去宁安殿时，张太医春光满面，带着笑意从宁安殿出来，那时韩白苏便已经开始怀疑高贵妃和张太医的关系。
他命程放调查张太医何时会再去宁安殿，得知他今日便会前往，韩白苏立即起身前往宁安殿，以回宫首次探望长辈的名义给高贵妃问安，顺便等着张太医的到来，他一定要找到二人有染的蛛丝马迹。
韩白苏没料到言瑾夕也会来，她的到来并未让韩白苏感到开心，她的出现反而打破了韩白苏的计划，若是她不在，他可以亲自求证，可是她在，韩白苏反而不能轻举妄动了。
韩白苏知道言瑾夕与他一样，好奇高贵妃的一切，毕竟高贵妃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自己没办法去，可以让她去，所以，他故意离开了大殿，帮她制造机会，让瑾夕有机可趁，不出所料，她果然偷听去了。
一方面，韩白苏给她制造机会，纵容她去偷听，一方面，他又怕她被发现，有危险，于是韩白苏偷偷打开了窗户，让大风吹进大殿，让飘起来的丝纱成为保护屏障。
韩白苏快速走进去，一把将快要被发现的言瑾夕拉了出去，幸亏飘起来的丝纱遮住了他们，这才躲过一劫。
韩白苏知道，在她心中，他并不是她信任的韩白苏，而是一个崭新的新人物，她不愿意直接告知真相，也情有可原。
韩白苏也知道，只有验证猜测，才能将计划继续下去，所以，他在赌，赌与言瑾夕的默契，赌她为了达到目的，一定会尝试利用眼前这个荀王，也就是他自己，即便言瑾夕不敢直接告诉他，也一定会想其他办法告诉他，事实证明，她果然没让韩白苏失望，言瑾夕嘴上不承认，情绪上却传递了信息，张太医和高贵妃确实有奸情。
别人互相算计是为了残害对方，他俩各自心怀鬼胎，用八百个心眼算计对方却为了守护对方，只不过，言瑾夕守护的人是已经离世的韩白苏，而不是眼前这个荀王。
此时，天空滴了几滴雨下来，言瑾夕率先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他抬头看了看天，嘴里念叨着。
“糟了！”
韩白苏被她的说话声拉回了现实。他有些不解地看着言瑾夕。
言瑾夕对韩白苏行礼说道。
“殿下，快下雨了，我们赶紧找个地方躲雨。”
韩白苏抬头看了看天，回道。
“你怕什么，大不了，淋着走回去啊。”
言瑾夕怕荀王责怪她，带着些哭腔，说道。
“殿下，对不起对不起，我今日不能淋雨，我必须得找地方躲雨，殿下可以先回去，等雨停了，我再来找殿下。”
言瑾夕又抬头看了看，这雨明显已经开始下起来了，而且有下大的趋势，言瑾夕顾不上那么多，转身抱胸开跑，韩白苏不知她为何会如此，嘴里念叨着。
“难道她来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