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荀王殿下，我将如何利用这低贱的身份，替他讨回公道？
韩白苏站在一旁，见嬷嬷被惩罚的差不多了，他给程放摇头并递去了眼神，让他停止抽打。
程放接收到韩白苏的指示后，便立即停止了掌嘴。此时的嬷嬷已被程放打得鼻青脸肿，鼻子和嘴角还流了血，头发也凌乱不堪，嬷嬷现在的狼狈模样与方才盛气凌人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若是嬷嬷没有打言瑾夕，只是骂她几句，他也不会如此火大，既然动了手，理应得到相应的惩罚。
“哎哟……哎哟……老奴这身老骨头可经不起如此折腾啊……”
嬷嬷疼得叫屈。
韩白苏移步走到嬷嬷面前，俯视着地上瘫坐着的惊慌失措的嬷嬷，嬷嬷看着一双脚出现在她眼前，抬头看了一眼。
韩白苏指了指旁边的这些宫女，垂眸对嬷嬷说道。
“本王天生性子温顺，若不是见到如此不公之事，本王是万万不会发火的，你这个嬷嬷，虐待宫女！滥用职权！这一桩桩罪名，我去上报给我父王，让他亲自来评评理如何？”
嬷嬷哭着求饶说道。
“哎哟……荀王殿下饶命啊，以前我可没有这样对待过她们，前不久，这洗衣房的好些个宫女被李公公借调去了您的殿里伺候，同样的活儿，劳动力却少了，老奴这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苛待她们。”
嬷嬷顿了顿，继续说道。
“殿下，老奴知错了，老奴以后把时间推到晚上，以后让她们晚点回寝所便是，再也不会胡乱安排了，您就留老奴一条命吧。”
韩白苏点了点头，问道。
“你究竟是怕自己完不成任务，还是怕我向父王告状，然后治你的罪呢？”
嬷嬷回道。
“老奴都怕，都怕啊。”
韩白苏说道。
“这么多宫女，如果有一人把今日之事传出去，你自然也是会惹祸上身的，丢脸都是小事，这么大年纪，丢了这分工，或者丢了性命，可就麻烦了。”
嬷嬷激动起来，求道。
“殿下，您一定要让她们替我保密啊！千万别将此事传出去啊。”
韩白苏如此引导，并不是为了这个嬷嬷，而是他没有忍住，替言瑾夕出了头，他担心此事传出去，会对言瑾夕不利，于是刻意夸大了传出去后果。
韩白苏回道。
“我可以替您出面跟她们说，但你得保证，不许再虐待这些宫女。”
嬷嬷连忙回道。
“好好好！老奴做得到！”
把嬷嬷安抚好后，他移步走到这群宫女面前，看着他们说道。
“嬷嬷已经答应，以后不会再苛待你们，前提是，你们也不要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倘若谁泄露了出去，嬷嬷出了什么事，宫里再安排一个更加严厉的嬷嬷过来，到时候，本王可不会再来这里，插手你们的事，替你们出头了。”
众宫女齐声回道。
“是。”
程放安抚好宫女后，看向程放，说道。
“程放，你去其他地方协调一些宫女过来。”
程放行礼回道。
“是！”
程放领命后，转身走出洗衣房，协调宫女去了。
对于荀王殿下的安排，众宫女很满意，她们齐声说道。
“谢殿下！”
韩白苏看着这些宫女说道。
“所有人都散了！寅时前，不得出来干活！”
宫女们齐声回道。
“是”
随后宫女陆续退出现场，嬷嬷也跟着赶紧逃离了现场。
过了一会，院子里只剩下韩白苏一人，见人都散走光了，韩白苏这才别过头看向杂物室，然后直径走了过去。
…………
韩白苏抬脚跨进杂物室，进门后，他转身将门给关上，随后转过身，看着躺在草堆里的言瑾夕。
比起演技炸裂的韩白苏，言瑾夕的演技确实不咋的，韩白苏轻而易举便是破了她的小心机。
韩白苏说道。
“你还要装是吗？”
言瑾夕听到韩白苏的声音，微微眨了下眼，可身子依旧一动不动。
“吱……”
韩白苏将身子对着门，拉开门，侧头看向言瑾夕，带着威胁的口吻说道。
“好！我现在就去让内务府的人来将你带走。”
韩白苏故意拉开门，假装要出去找内务府的人来查她。
言瑾夕听到这话，吓到了，她立即妥协，睁开眼睛说道。
“不要！”
言瑾夕双手撑地坐了起来，虽不是真的晕倒，可她的后背是真的疼，所以坐起来时，有些吃力，本能地拧了拧眉。
韩白苏见状，又把门给关上，他向里面走了两小步，不过他刻意与言瑾夕保持着相对较远的距离。
韩白苏见她表情有些狰狞，想着，她应该很痛吧？
韩白苏心里很是心疼，可他却不能有任何语言或者行动上的表达，能阻止管事嬷嬷继续动手打她，已经犯了大忌，其他的关心，真是一点都不能再给了。
韩白苏语气中带着些陌生和不屑，问道。
“你叫小夕对吧？”
言瑾夕看向她，点了点头。
韩白苏接着又问道。
“哪个夕？”
言瑾夕回道。
“夕阳的夕。”
韩白苏抱着胸，靠在圆木柱子上，故意让自己放松起来，对言瑾夕说道。
“早不惹事，晚不惹事，偏偏本王来洗衣房，你要惹事了，你是不是以为本王今日前来，是来找你麻烦的？”
韩白苏将头点向屋外，继续说道。
“所以故意上演这么一出苦肉计，想让本王知难而退，是吗？”
言瑾夕没有否认。
韩白苏继续说道。
“就你那点小伎俩，你以为本王看不出来？”
言瑾夕见自己已经被识破，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言瑾夕回道。
“小凤说，殿下人好心善，我想着，如果自己受点折磨，殿下会不会对我产生那么一点恻隐之心，一旦对我产生同情，殿下便不会再为难我了。”
韩白苏摇头，有些无语，说道。
“自作聪明。”
言瑾夕听他这样说，便问道。
“所以，荀王殿下到洗衣房来，不是找我的？”
韩白苏说道。
“本王的确是来找你的，但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言瑾夕疑惑起来，回道。
“荀王殿下找我所谓何事？”
韩白苏没有直接回答，为了让言瑾夕进一步相信他不是韩白苏，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开始分析方青案，韩白苏说道。
“方才我说将你交给内务府，你也怕的不行，你这么怕我找你麻烦，或许那个叫方青的男子是你杀的，对吧？”
言瑾夕心虚着，她不敢直视韩白苏，于是低下头，不敢说话。
韩白苏继续分析着。
“首先，他作为男子，力气甚大，轻而易举就能用那匕首杀了你，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在匕首上下毒。其次，你说他想要侵犯你，又怎会蠢到在匕首上下毒，加速你的死亡。”
韩白苏见她没反应，顿了顿，说道。
“如此说来，他要杀你，根本说不通，但是反过来，若是你要杀他，一切便都说得通了，你作为女子，力气甚小，要杀他并不容易，但若是在匕首上下毒，一旦偷袭成功，他便只有死路一条，本王说的，对吗？”
言瑾夕虽然低着头，但早已红了眼。韩白苏见她不说话，问道。
“怎么？为何低着头不说话，被本王说中了，不想承认是吗？”
言瑾夕带着些情绪和微微颤抖的声音，弱弱地反问道。
“如果他是坏人，也不能杀是吗？”
言瑾夕抬头，红着眼眶看向韩白苏，抛出了她的疑问。
“荀王殿下，请你告诉我，这世间，何为正义，何为公平？当一个人，一个心怀百姓的好人，被奸人残害致死时，当凶手不但不受律法制裁，依旧逍遥法外时，那些爱他的人应该怎么做，才可以替他伸张正义？”
这种话韩白苏怎会听不懂，他懂，他都懂，原本背靠柱子抱胸懒散而站的他，突然严肃起来，他放下双手，站直身子，看着言瑾夕，比起刚刚，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丢丢真诚。
言瑾夕声音越发哽咽，继续问道。
“荀王殿下，请你告诉我，当无权无势的百姓面对有权有势的奸人时，他们奋力反抗，是会得到律法的保护，还是以卵击石，自掘坟墓？”
说到此处，言瑾夕早已泪流满面，她鼓起勇气，更加激动地说道。
“荀王殿下，请你告诉我，当我的心上人被那些贱人无情杀害，而我只是一个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宫中奴仆时，我又将如何利用这样低贱的身份，替他讨回公道？”
言瑾夕越说，身子越颤抖，她哽咽着说道。
“曾经，一位女子被当地有名的恶霸侵犯，不堪受辱，投湖自尽，女子的父亲到监察处报案，恶霸与监察处的官员相互勾结，女子的冤屈得不到正视，更未得到律法保护，她的父亲走投无路，深夜在恶霸必经之路等着，见到恶霸，挥出手中的长刀，砍死了恶霸，成功替他女儿报仇！而这个杀人案子成为了我心上人上任后处理的第一个案子，他毫无背景，却无惧黑恶势力，惩治恶霸，严查监察处的蛀虫，还给了女子父亲轻判！就是这样一个为民着想的好官！却被奸人所害！永远离开了我们。荀王殿下，请你告诉我，在这件事上，究竟孰轻孰重，又孰黑孰白？！”
听了言瑾夕的话，韩白苏惊呆了，他露出惊慌的神情，又怕言瑾夕发现，于是侧身而站，用侧脸对着言瑾夕。
言瑾夕已经激动到无法继续说话，她低下头痛哭着，让自己先发泄一会。
此时的韩白苏根本控制不了情绪，他内心有惊讶，有心疼，也有难过。韩白苏做梦也没想到，言瑾夕居然能说出他当上监察处正史后断的第一个案子，原来言瑾夕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他，她那时候还那么小，就已经早早地把他放在心上，注意着他。
韩白苏能感受到言瑾夕对黑恶势力的愤怒，对公平的向往，和对他的爱。他的眼眶有些湿润，韩白苏仰头，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他不能把情绪过多地表现在脸上，更不能像言瑾夕那样哭出来，可是他的心很难受，也很疼，他需要发泄，韩白苏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趁言瑾夕低头难过，没有精力顾及他时，他快速划伤自己的手臂，他想用身体上的疼来缓解心理上疼，他用另一只手，抓住自己的伤口，防止自己流血过多，他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制造的疼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言瑾夕低着头哭着，处在负面情绪中，所以她根本没有发现韩白苏的异常，发泄了一会后，她抬头看着韩白苏，说道。
“殿下，我不怕你将我交给内务府，更不怕死，我只是害怕我死了，那些残害他的人便永远逍遥法外了，我活下来的意义，并不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有多好，而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让那些奸人付出沉重的代价，我要的很简单，不过是给我心上人讨回公道！”
韩白苏也整理好了心情，他睁开眼睛，斜眸看着她，忍着伤口带来的疼，用有些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来找你，只是想和你谈谈条件。”
言瑾夕不解，问道。
“谈条件？谈什么条件？”
韩白苏回道。
“本王长期失眠，一直未得到缓解，你让宫女小凤开的那药，效果不错，今日听闻太医院那个小药童去世了，太医院正好空了一个位置，既然你懂用药之道，本王便安排你去太医院做工，继续为本王开药，为本王调养身子，你可愿意？”
言瑾夕有些意外，问道。
“就这？”
韩白苏点头回道。
“就这。”
言瑾夕有些难以置信，说道。
“我还以为殿下因为奴婢认错了人，要惩罚奴婢，又或者为了方青的案子，前来审我。”
韩白苏威胁她，说道。
“当然，如果你不答应，本王自然是要去内务府告状的。”
言瑾夕回道。
“我答应，我愿意。”
韩白苏回道。
“但是丑话说在前面……”
言瑾夕知道韩白苏的顾虑，于是打断他的话，说道。
“我知道，荀王殿下只是与他长得像，你不是他，我不会再将你错认成他了。我也知道殿下在宫中，除了带进宫的贴身侍卫，再无其他可信任之人，殿下愿意让我替你调养身子，一定是因为你信任我，才会重用我，我定会把殿下安排的事情做好，不辜负殿下对我的这份信任。”
听完她的承诺，韩白苏心想着，拍马屁的功夫，依旧不错。韩白苏说道。
“你嘴倒是挺甜的。”
言瑾夕情绪稳了许多，说道。
“殿下谬赞了，奴婢不敢当。”
言瑾夕清醒后，开始注意到他，发现韩白苏一直侧对着他，一只手一直抓着另一边她看不见的手臂，言瑾夕问道。
“殿下，你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
言瑾夕拖着疼痛的身体站起来，想要靠近他，韩白苏斜眸瞧见后，侧过头看向她，说道。
“你别过来。”
言瑾夕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韩白苏，韩白苏对她说道。
“安排好太医院做工这事，有人自会来找你，在这之前，好好在洗衣房待着。外面太阳很大，一会你自行回去休息，本王还有事，先回长乐殿了。”
韩白苏说完，快速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抬脚跨了出去。
言瑾夕别了一下头，不解地自言自语地说道。
“殿下好奇怪啊。”
言瑾夕缓缓走到刚才韩白苏站过的位置，她不经意间往地上看了一眼，发现草堆上有血迹，她蹲下身子，用手去摸了一下血迹，还是热的，心想着，难道殿下受伤了？可他刚才明明生龙活虎的，不像受伤的样子啊。
言瑾夕拧着眉，看向门外，韩白苏早已消失了。
言瑾夕拖着疼痛的身子，一步步往洗衣房的休息室走去……